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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法術勢(求月票)
蘇錄午飯是在師公府上用的,太夫人還親自下廚給他加了菜。
味道怎說呢?幸虧隻是加菜……
吃飯時,李東陽還是停不下來地憂國憂民道:
“朝政已然這般烏煙瘴氣,民生更是苦不堪言。剛開春,各地便鬧起了春荒……去年冬天大旱,冬小麥幾乎顆粒無收,如今各省都有百姓流離失所,很快就要餓死人了。”
“可劉瑾為了克扣開支,竟把賑濟糧款都給削減了,隻輕飄飄一句‘勸諭富戶捐糧’便了事。這能有什用處?”他又恢複了初見時的愁苦道:
“偏生他還以修豹房為由,令各地太監加緊搜刮,絲毫不知體恤!這樣下去,怕是要激起民變啊!”
蘇錄聽得心頭沉甸甸的,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行了,弘之頭回來吃飯就聽你說這些,嚇得他以後不敢來了。”朱夫人喝止了李東陽。
“好好,吃飯吃飯。”李東陽便悻悻端起飯碗。
~~
午飯後蘇錄告辭,李東陽也要回內閣了。伴食宰相也是宰相,浮生偷得半日閑已經是極限了。
臨別時他對蘇錄道:“你不要誤會,老夫說那些不是讓你去直言勸諫……那無異於以卵擊石。隻是想讓你明白,劉瑾倒行逆施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他目光殷殷地望著蘇錄:“你隻需將這些記在心便好。眼下最要緊的,是好生維係與朱壽的關係,爭取早日能潛移默化影響皇上一二。”
說著李東陽歎口氣道:“唉,我們這些老朽真是不中用,居然還要指望你個小後輩。”
蘇錄聞言,忍不住瞥了李東陽一眼。自己的感覺沒錯,師公忍辱負重之外,確實還婊婊的……
果然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這‘伴食宰相’的罵名,師公果然當得。
不過他也隻是心吐槽一下,並沒有失去尊敬。師公又不是為了他自己,婊一點怎了?
離開李閣老胡同,蘇錄見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重了,本打算在什海逛逛,卻見張永急匆匆地騎著馬找來了。
“會元郎快跟咱家去吧,小爺等著你呢。”張公公急忙道。
“好。”蘇錄並不意外,意外的是朱壽居然讓自己等了一天,也不知道他在尋思什。
“朱小爺這兩天茶不思飯不香,好像做了個很艱難的決定。”回去路上張永輕聲問道:“到底啥事?”
“抱歉世伯,這不能亂講。”蘇錄便正色道:“總之絕對不會不利於世伯。”
“我當然放心你了。”張永點點頭,沉聲道;“隻是那劉瑾最近動作不小,招招都是衝著咱家來的,我不得不防啊。”
“怎講?”蘇錄問道。
張永便將李東陽說的那兩件事又講了一遍,但在張公公的解讀中,那都不是衝著文官,而是衝著他來的。
“讓鎮守太監當巡撫,他也真是想得出來。”張永歎氣道:“原先各省太監隻是鎮守,而不管事。一旦當上巡撫太監,一省軍政大權在握,權勢何止膨脹十倍?”
“確實。”蘇錄點點頭。
“這事兒一旦成了,所有的大太監衝著那巡撫的位子,還不都得往死巴結劉瑾?我這邊就得樹倒猢猻散咯!”張永憂心忡忡道:
“至於第二條,那就更沒跑了。我好容易把穀大用拉過來,讓西廠抗衡東廠,他又要再設個內行廠,這不擺明了就是衝著我來的嗎?”
“嗯。”蘇錄頷首道:“有什需要我做的,世伯盡管吩咐。”
張永是他和朱壽之間的紐帶,可不能被劉瑾幹掉。
“唉,算了。”張永卻搖頭道:“是我告誡你不要求那小爺的,我不能給你惹麻煩啊。”
“世伯哪的話,咱爺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切都得從大局出發。”蘇錄卻正色道:“你就說這兩件事哪件對你危害最大吧,我看能不能不求那小爺給你辦了。”
“唉,自然是讓鎮守太監當巡撫了,”張永道:“內行廠雖然會讓我難受,但並不致命,反而會讓我那幫兒孫更團結。”
“好,那我試試看,能不能給劉公公把這事兒攪黃了。”蘇錄便小聲道:“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賢侄,你可千萬別勉強。”張永感激不盡道:“不管成不成,世伯都記你這個情。”
“不成記什情。”蘇錄笑笑道。
~~
一回自家小院,蘇錄就感覺氣氛不對。
朱壽加強了戒備,連他爹和他哥都攆去會館了,張永也沒跟著進來,整個小院就隻有他兩個人。
“這是要幹啥?”蘇錄無語道:“我爹我哥礙你啥事了?”
“因為我是代表皇帝向你請教。”朱壽正色道:“皇上對你那天說的血稅很感興趣,讓我問問你,有沒有具體的方略?”
“有的。”蘇錄點點頭,也正色道:“但前提是皇上要先能駕馭百官。”
“你明明說的是,皇上駕馭百官的前提,是有人交血稅……”
朱壽鬱悶道:“你這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啊?”
“並非如此。”蘇錄卻搖頭道:“前者是後者的基礎,後者則是前者的條件。這兩者還是不同的。”
“……”朱壽兩眼一直,悶聲道:“你就說怎做吧。”
“說來話長,但也沒法長話短說。”蘇錄道:“這是一個非常係統的工程。”
“講,我今天來就是要聽個明白的!”朱壽大馬金刀坐下,發狠道:“細細道來吧!”
“好。”蘇錄點下頭,略一組織語言道:“韓非子說,天子治國的體係,是由‘法、術、勢’三道組成的。”
“你說得對,但就像跟人說,好好學習就可能像你一樣中會元。話是沒錯,但沒用的。”朱壽聞言有些泄氣。
“那是因為別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具體一步步該怎做。”蘇錄淡淡一笑道:
“如果你是皇帝,悟性又夠,還有我這樣的明白人輔佐,馭臣安邦、富國強兵也不是什難事。”
“細說。”朱壽又來了興致。跟蘇錄交朋友的樂趣之一,就是心情可以像蕩秋千一樣忽高忽低,令人欲罷不能。
“之前各朝各代外儒內法者,或是隻學商君之法度約束,或是隻重申子權術製衡,或是隻追求慎到的權勢集中。之所以結果不盡人意,是因為執其一而偏廢,殊不知此三者相輔相成——勢為根基、術為抓手、法為準則,缺一不可!”便聽蘇錄侃侃道:
“當然,一切要從實際出發,量力而行。以眼下局勢,切不可三者齊推,沒那個實力明白嗎?”
“的確。”朱壽老老實實點頭。
“所以要有先後主次,先易後難——先用術、再立勢、後定法。太祖皇帝便是絕佳例證,他老人家先以用人禦下之術,令天下英才效死力,方能驅除韃虜、恢複中華,就此徹底立住了勢。這才立千秋法度,定萬世之基,方能成功!”蘇錄說著沉聲解釋道:
“這是因為沒有術,勢難穩固;沒有勢,法成空文。待術成勢穩,法方能落地生根!”
“說得挺好,至少聽起來很有道理。”朱壽眼神一凝,身子往前湊了湊:“那你就先說說,這‘馭臣之術’當如何?”
“馭臣之術,核心四點十六個字——親信耳目、定分責實、賞罰自專、平衡牽製!”便聽蘇錄一字一頓道:“這四條依然是從易到難。”
“親信耳目怎講?”朱壽徹底來了興致。
“親信耳目最簡單,就是皇上在朝堂要有自己人。”蘇錄便道:“‘自己人’是一切馭臣之術的抓手,是君主將權力落到實處的關鍵,也是平衡牽製的重要支撐。”
“嗯嗯,這是掏心窩子話。”朱壽不禁高興道:“所以皇上為什會重用宦官,就是因為他們……我們是皇上的自己人。”
“太監是可用的,跟文官不同,他們一切的權力都來源於皇帝,而且沒有後代,所以隻要不給他們兵權,就不會威脅到皇權。”蘇錄必須異常謹慎地處理這一段,以免重蹈劉健謝遷等人的覆轍。
“好好好!”朱壽興奮地拍著蘇錄的肩膀道:“你果然跟他們不一樣,腦袋沒有長在屁股上!”
“你得好好學學怎誇人……”蘇錄嘴角抽了抽,話鋒一轉道:
“宦官能充當皇上的抓手,幫著製衡文官。但宦官也有嚴重的局限性,一來他們讀書太少,指望他們治國理政,國家也就離完蛋不遠了。二來他們無血氣之勇,更不懂帶兵打仗,所以他們的定位應該是皇權的爪牙和耳目,起到威懾和監督的作用,而不是讓他們直接參與軍國大事!”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朱壽撓撓頭,完全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確實沒有靠太監治國打仗的,但你也說了,他們至少是可信的。”
說著歎了口氣道:“除了他們,皇上還能靠誰呢?”
“治國當然要靠文官,打仗當然要靠武將,皇帝在文官武將中都要有自己人才行!”便聽蘇錄振聾發聵道:
“沒有自己人就去培植,培植起來不就有了嗎?!”
“可你也說了,文官跟座師更親,他們還會跟著老師和皇上作對呢!”朱壽憤憤道。
好家夥,終於又繞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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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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