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岸邊,隻見一座巨型噴泉懸浮在半空,水流從高空落下,在海邊綻開朵朵青蓮,須臾又消散於碧波之間。
“這青蓮池是水族特有的迎客禮。”老金在旁笑道。
梁言微微點頭,目光一掃,又見岸邊有許多妖修,修為極低,連築基期都沒到。
這些妖修大都衣著樸素,態度卑微,看見來往的船隻便主動上前招呼。
老金見狀歎了口氣道:“妖族的開脈期比人族的煉氣期困難多了,這些都是資質不佳,又沒什背景的小妖。他們知道,憑自己的能力這輩子也不可能開脈成功,所以甘願來島上當奴隸,希望能有奇跡發生………
“嗯,這倒也正常,畢竟這島上來往的妖修眾多,若是被哪個高階妖修看上,賞賜些許機緣,說不定就能成功開脈了。”梁言淡淡道。
交談間,小舟已經停在了碼頭上。
眾人剛一下船,就有數十個小妖圍了上來。
“前輩,可需要引路的?我對這座島上的所有店鋪了如指掌!”
“前輩,別聽他的,我才是最熟悉這座島嶼的人,選我吧!”
“前輩,選我吧……我已經好多天沒接待到客人了,如果今天再沒有人點我,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十幾個聲音爭先恐後地響起。
梁言放眼望去,隻見這些妖精互相推揉,彼此之間充滿了敵意,但又都極力討好他這個外來的旅人。女的賣弄風情,男的則賣慘博同情……這種事情他見得太多了。
忽然,眼角餘光一瞥,看見遠處的碼頭角落有一名瘦弱少年。
這少年並沒有像其他人那般爭搶,而是獨自捧著一本書冊,在安靜的角落細細品讀,看上去已經沉浸在書中的世界。
梁言用神識一掃,隻見那是一本開脈境的功法,封麵上寫著“碧波功”三個小字。
書中口訣極為粗淺,依此法修煉,能開出三條經脈都是僥天之幸,想要築基根本是癡心心妄想。但那少年卻讀得津津有味,一個字一個字地參悟,生怕看錯了一點。
“這孩子倒有意思……”
梁言微微一笑,下一刻就出現在少年的身邊。
“小友,別人都爭著做向導,你為什無動於衷?”
那少年本來在苦思冥想,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急忙抬起頭來,正好對上梁言清澈的目光。“我,我……搶不過他們。”少年支支吾吾地說道。
“搶不過?我看你是不想搶吧?你叫什名字?”梁言笑問道。
“晚輩孟謙。”少年低聲道。
“孟謙?好名字。”
梁言沉吟了片刻,問道:“你為什一個人在這讀書,而不像他們一樣爭取機緣?”
“晚輩始終覺得,求人不如求己。如果我再努力一點,或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突破築基期。”孟謙不卑不亢道。
“好個求人不如求己!”
梁言哈哈一笑,問道:“你可願意做我的向導?”
“前輩既然這說了,晚輩自當遵命。”
孟謙說著,將那本《碧波功》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然後才站起身來,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禮。“不知前輩來這島上有何需求,晚輩雖然修為低微,但對這島上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我想找個人多的地方打聽點事情,這島上哪個地方最熱鬧?”梁言問道。
“前輩來得可真不湊巧,要說這最熱鬧的地方肯定是島中心的玲瓏塔,那每月都會舉辦一次大型交流會,但這屆交流會剛剛結束,現在已經人去樓空了。”
“那還有別的地方嗎?”
“別的地·……”孟謙沉吟了片刻,回答道:“那就隻有南邊的“妖鬥場’了,不知道前輩有沒有興趣?”
“妖鬥場?”
“就是妖族的競技台。”老金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梁言回頭一看,隻見老金帶著熊月兒走了過來。
“妖族崇尚力量,五族之中都有這種競技台,上台者賭的是命!隻有一方被另一方殺死,比賽才會結束,勝利者將獲得敗者的所有物品,包括對方的奴隸。”
梁言聽後,眉頭微蹙。
“是不是很野蠻?但這就是妖族,歡迎來到妖族。”老金傳音笑道。
梁言輕笑了一聲,對孟謙道:“好,帶我去競技台看看。”
“遵命。”
孟謙向老金、熊月兒依次行禮,隨後轉身在前帶路。
玲瓏島並不大,眾人一路向南,轉過幾道嶙峋礁岩,忽見百丈紅岩拔地而起。
遠遠看去,隻見那環形岩壁上嵌著三千六百枚獸骨火炬,熊熊火焰將整座高台照得通紅!
“那就是妖鬥場了!”
孟謙指著遠處的岩石高台:“前輩隻需繳納一定的靈石,就可以作為觀眾觀看妖鬥。”
梁言聽後微微點頭。
靈石作為硬通貨,在人、妖兩族都可以使用。
他隨手給了一點靈石,妖鬥場的看守立刻喜笑顏開,把他們恭恭敬敬地請入了場內。
一行人順著階梯登上了岩石高台,隻見觀眾席已經爆滿,形形色色的妖修聚集在這,大都臉色興奮地看向場中。
梁言、老金等人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同樣也看向了場中。
隻見妖鬥場的外圍有十二根玄鐵柱直插雲霄,每根柱身上都刻畫了形似黑龍的符文,彼此氣息相連,構成了一層防禦結界。
很明顯,這是黑龍宮的手筆,為的是防止場中的爭鬥誤傷觀眾。
看台最高處矗立著九丈高的青銅龍首,龍角彎折處站著個赤膊大漢,胸前懸掛的骷髏串珠隨著他振臂高呼叮當作響:
“第七場!虺蛇部曲風對陣朱厭族赤燎!”
聲浪激得火炬齊齊爆響,火星如雨灑落。
話音剛落,就見結界打開,兩位妖修同時登場。
左邊是個身材高瘦,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右邊則是個體格壯碩,肌肉虯結的女妖。
“瞧瞧咱們的“蛇帝’!上個月可是活撕了三個挑戰者!每片蛇鱗都沾著仇敵腦漿!”
赤膊大漢嗓門奇大,震得整個妖鬥場都嗡嗡作響。
看台東側頓時爆出潮水般的噓聲,幾個鮫人甩著魚尾將賭票拋向空中。
大漢獠牙一眥,接著喊道:“再看看咱們赤燎大爺!朱厭族千年不遇的狂戰士!昨兒剛把親爹的腦袋掛上戰旗!”
話音剛落,看台上就爆發了劇烈的歡呼聲。
“赤燎才是最猛的!”
“赤燎無敵!”
“砍死那條蛇精!”
眾妖歡呼喊,大部分都在為那女妖助威。
高台上的赤膊大漢趁機喊道:“押注開始!押曲風的賭他毒牙夠快!押赤燎的賭她斧刃夠利!”瞬間,觀眾席上的賭票像雪花一般飄向場中,大部分都落在赤燎身後,隻有極少的一點落在曲風身後。“前輩,你覺得誰會贏?”孟謙在旁問道。
梁言微微一笑,可還不等他開口,旁邊就有一位妖修叫道:“那還用說嗎?肯定是赤燎啊!以她的實力都能打兩個曲風了,這次比鬥根本沒有懸念!”
“不錯!”
附近的妖修也紛紛道:“他們雖然境界相同,但赤燎的實力遠超同境界妖修,一手霹靂斧所向披靡,以曲風的實力根本擋不住。”
“這位道友,看你陌生得很,應該是新來的吧?還不趕緊下注,大家都押赤燎了,這次是穩賺不賠啊。”
麵對周圍妖修的好意相勸,梁言隻是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咚!咚!咚!
高台上傳來了響亮的鼓聲。
隻見那赤膊大漢用手隔空一抓,將妖鬥台上的賭票都抓到了麵前。
“下注時間結束,場上的兩位都簽了生死契,不死不休,隻有一方徹底死亡另一方才能離開妖鬥場。”“現在我宣布,比鬥開始!”
隨著赤膊大漢一聲大吼,場上兩妖同時釋放出了強大的氣息。
赤燎取出一柄血紅利斧,用嘴唇舔了舔鋒刃,獰笑道:“曲風,就你那點本事居然想挑戰我,看來你是活膩了!”
“哼,挑戰你怎了?”
曲風麵帶不屑,捏了個蘭花指,身上彌漫著陰柔之氣:“今天不僅要挑戰你,還要將你活活剝皮,把你以前留給我的屈辱盡數奉還!”
赤燎聽後,不怒反笑:“曲風,我看你是修煉“陰風指’把自己給練傻了,連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也罷,今天就把你這醃膀東西大卸八塊!”
話音剛落,就見她雙足猛地一踏,瞬間就跳至曲風頭頂。
巨斧掄出了赤紅色的弧光,斧刃未至,狂暴氣勁已掀起十丈沙暴。
“陰風蝕骨!”
曲風絲毫不懼,用手一指,七十二道幽藍氣勁破空激射。
砰!
兩人正麵交手,幽藍氣勁與赤紅斧芒當空相撞,竟爆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下一刻,曲風十指如蛇信吞吐,七十二道氣勁競仿佛活物般繞開了斧刃,順著斧柄直噬赤燎手腕。“哼!”
赤燎怒吼一聲,周身突然騰起赤色火焰,將那些幽藍氣勁燒得滋滋作響。
“區區蛇毒也敢班門弄斧?”赤燎雙瞳燃起火光,巨斧橫掃間帶起滔天烈焰,“讓你見識見識朱厭真火!”
話音未落,巨斧已經當頭斬下。
曲風瞳孔微縮,急忙把遁光一催,向後急退,衣袂卻被火焰燎去半截,露出布滿青鱗的小腿。這一招落了下風,觀眾席上頓時噓聲四起,押注赤燎的妖修們則興奮得捶打石座,發出聲聲喝彩。“前輩,曲風要敗了?”孟謙小聲問道。
梁言笑著搖了搖頭:“好戲還在後麵呢。”
“嗯?”
孟謙的眼中露出了懷疑之色。
這交手還不過數招,曲風就已經落了下風,說明兩妖實力差距不小。
就連他煉氣期的修為都能看出赤燎穩勝曲風,不知道這位前輩心麵在想什……
“再看看吧。”
孟謙深知自己的地位,沒有再多問,而是把目光轉向了妖鬥場。
此時此刻,在觀眾的聲聲喊中,兩妖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赤燎手持利斧,將朱厭真火催動到極致,半空中出現了七頭火獸虛影,追著曲風不停撕咬。曲風的“陰風指”雖然也不弱,但在赤燎的“朱厭真火”麵前卻顯得黯然失色,爭鬥到百招開外,已經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赤燎鬥得興起,在半空中猛一轉身,麵對曲風的“陰風指”不閃不避,用手中利斧一斧劈下。轟隆!
隻聽一聲悶響,半空中陰風四散,所有氣勁都化為飛灰。
“蛇妖,老娘今天要把你斬成肉段,帶回去下酒喝!”
赤燎哈哈大笑,斧刃騰起滔天烈焰,周身筋肉暴漲三圈,仿佛一個火焰巨人從天而降。
眼看這一斧就要劈中曲風的腦門,觀眾席上的群妖都沸騰了,有不少人站起身來,已經做好了歡呼的準備。
然而,擂台上,曲風卻是雙眼微眯,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下一刻,曲風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張口吐出了一團黑色霧氣。
那霧氣如有靈性,翻騰之間,競將“朱厭真火”盡數吞噬!
“什?你!”
赤燎臉色一變。
可還不等她做出反應,就見曲風的身形如風中細柳般驟然倒折,躲過利斧斬殺的同時,蛇尾自袍底閃電般探出,竟在一瞬間纏住了赤燎的雙腳。
碧綠色的蛇毒從蛇尾蔓延出來,很快就侵入了赤燎的體內。
“店……”
赤燎發出一聲悶哼,巨大的身體從半空中跌落,重重地砸在了擂台上。
她看著遠處的曲風,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不可能!你什時候練成的陰煞功?而且,你的妖力和之前完全不同!”
“哼哼。”
曲風笑容陰森,向她緩緩走來。
“赤燎啊赤燎,現在說這些還有什意義呢?反正你都要死了,就帶著這個疑惑安心去吧。”此時的赤燎身中蛇毒,已經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靠近。
曲風也不著急,邊走邊晃動手中的毒刃,似乎在欣賞獵物臨死前的絕望之色。
看台上,眾人都啞口無言。
明明前一刻還是赤燎占盡上風,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落到這般地步。
一部分人暗暗惋惜,但更多人是憤怒,有些人甚至直接罵了起來:
“沒用的廢物,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哼,本以為這赤燎是有實力的,沒想到是中看不中用!”
“害老子輸了大把靈石,快把她殺了!”
剛才還在為赤燎加油助威的觀眾,此時紛紛喝起了倒彩。
畢竟,上了妖鬥場就隻有獲勝的一方才能活下來,這赤燎明顯是要死了,他們再怎罵也不擔心被報複。
看台上,隻有梁言早有預料。
他看了一眼站在青銅龍首上的赤膊大漢,隻見大漢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