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鍾鳴悠悠,響徹天地。
峽穀上空雲霧消散,飛羽落地,天火盡滅……所有神通異象都在這聲鍾鳴中化為虛無。
當!
第二聲鍾鳴響起,霞光萬丈,金雨流蘇,各色祥雲在半空中匯聚,漸漸形成一條彩雲階梯。當!
第三聲鍾鳴響起,方圓萬,靈氣憑空出現,就好像有一座座無形的靈泉,噴湧不停!
三聲鍾鳴過後,天地為之一肅!
梁言吃了一驚,抬頭向上看去,隻見那彩雲階梯之上,雲濤翻湧處,居然有一座仙宮若隱若現!這仙宮氣勢恢宏,遠遠看去,玉柱擎天,琉璃飛瓦,九重宮門上嵌著神秘靈紋,五色雲屏猶如鳳翼般展開。
再看殿內,虹橋百丈,雲階九轉,金闕銀鑾浮寶氣,天河水瀉繞宮牆。
以梁言的神識,僅僅隻能窺得仙宮一角,但就是這冰山一角,也讓他內心震撼不已。
“栗小鬆,你要找的地方,不會就是這吧?”梁言低聲問道。
栗小鬆坐在他肩頭,看上去也有些不確定。
這狸貓抬頭張望了許久,喃喃道:“不好說呀,這地方我也沒來過……不過天底下應該沒有這湊巧的事情,八成就是這了!”
梁言聽後,臉色微凝,心念電轉。
他似乎已經沒得選擇……
在過去的半年時間內,他雖然屢次逃脫聖人追殺,但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隻要有麒麟聖尊在場,九霄元君或多或少都會放點水。
根據梁言的猜測,九霄元君應該和麒麟聖尊目的不同,他想把自己帶回儒盟總壇,而麒麟聖尊卻有別的打算。
所以,九霄元君一直想單獨擒住自己,不願與麒麟聖尊聯手。
但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梁言已經看出,九霄元君的耐心也到了極限,這一次估計不會再手下留情。即便自己有無名法則和諸多手段,也很難在兩個聖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脫,這一戰可謂是凶多吉少……心念電轉之間,梁言做出了決定。
“既然是栗小鬆感應到的氣息,說不定真有幾分淵源,現在的情況已經不能更糟了,還是進去躲一躲吧。”
想到這,梁言把法訣一掐,遁光驟起,瞬間就登上了彩雲階梯
那階梯似有靈性,居然載著他騰空而起,沒入雲霧深處。
下一刻,仙宮大門緩緩打開,一道接引神光落下,將他引入了宮殿之中……
麒麟聖尊遠遠看到這一幕,臉色微變。
他雖然感覺不妙,但還是下意識地催動遁光,想要追入仙宮之中。
“道友且住,不得造次!”九霄元君忽然大聲道。
聽到他的呼喊,麒麟聖尊臉色不悅,但還是按停了遁光,轉過身來,淡淡道:“道友這是何意?難道就這放他走了嗎?”
“你也不看看這是什地方!”九霄元君臉色嚴肅道。
麒麟聖尊瞧見他臉色,知道不妙,當即收起怒意,拱手道:“是我孤陋真聞了,還請道友賜教。”九霄元君抬頭看了一眼雲霧中那飄渺的仙宮,片刻後低聲道:“這是萬靈宮。”
“萬靈宮!”
麒麟聖尊瞳孔驟縮,仿佛被雷劈了一下。
“是……那人的道場?”
“不錯。”九霄元君緩緩點頭。
“怎會這樣!”
麒麟聖尊後退了一步,臉色驚訝,喃喃自語道:“據我所知,萬靈宮已經有十萬年未曾現世,就算知道它位於東韻靈州,沒有仙宮主人的接引,任何人都看不到入口……莫非?”
說到這,他猛然驚覺,右手飛快掐指推算,片刻後臉色慘白,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
九霄元君歎了口氣:“道友應該也明白了,世間之事沒有巧合,所謂“風起於青萍之末’,這件事情一開始就不簡單!”
“劫數,劫數啊!”麒麟聖尊長歎了一聲,又道:“依道兄之高見,我二人該如何自處?”“道友不必驚慌,我等牽扯不深,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倘若真是天數,我等也強違不得。”麒麟聖尊點了點頭:“道友言之有理,既然是萬靈宮出麵,我等就此打住,回去也能有個交代。”“是了,隻要不牽扯進來,我等依舊可以逍遙自在。”
說完,臉色一肅,向那碧霄中的仙宮輕輕一拜,隨後駕起雲輦,飄然而去。
麒麟聖尊站在原地,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也學著九霄元君的樣子,朝那仙宮恭敬一拜。
“在下無意打擾前輩清修,冒犯之處,還請恕罪!”
說完,也不停留,轉身化為一道遁光,沒入了虛空深處。
也就片刻的時間,雙聖都已退走。
高空中,雲霧激蕩,漸漸遮蔽了仙宮,到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卻說梁言被接引神光引入宮殿,隻覺周圍天旋地轉,以他的神識之力竟也辨不清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空間漸漸穩定,梁言雙腳落地,鼻尖聞到一股芬芳的氣息。
他定了定神,抬頭望去。
隻見仙宮內是另一片天地,遠處山巒起伏如伏龍脊骨,通體瑩白似雪山寒玉,一條天河從高空倒掛下來,化作五色玉髓瀑布,琉璃百幻。
附近的半山腰上,飄著一片翡翠雲坪,百丈見方的白玉棋盤嵌在雲坪上,似乎擺著一副殘局。再看山脈上空,瑞靄紛紜,霞光瀲灩,一縷清烝兜兜轉轉,似水流般飄蕩,散發出恬淡之意……“好個神仙福地!”
饒是梁言見多識廣,也不禁在心中驚歎了一聲。
正自感慨之時,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清潤的聲音:“道友遠道而來,小童有禮了。”
梁言聽得一驚,立刻轉身看去。
隻見身後站著個童子,唇紅齒白,眉清目秀,此時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他是什時……”
梁言雖然麵色不變,心中卻大感驚訝。
要知道,他的神識之力已經接近聖境,就算和雙聖鬥法時都沒有吃虧太多,可這童子已經來到自己身後不足三丈的距離,自己居然毫無所覺?
就在梁言暗暗心驚的時候,那童子似乎看出了他內心的疑惑,當即笑道:“道友有所不知,小童有一本命靈獸,隻須攜帶在身便可達到“寂滅枯禪’的效果,便是聖人也難以看破。”
“本命靈獸?原來如此……”
梁言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隨後向那童子抱拳行了一禮:“在下梁言,誤入此處,不知這是什地方?”
童子笑道:“這是萬靈宮!”
“萬靈宮?”
梁言眉頭微蹙,暗中回憶自己在雲夢山看的那些典籍,放眼整個東韻靈州,似乎沒有哪個勢力叫作“萬靈宮”?
還有,這宮殿居然會在荒古遺跡中出現,當真是匪夷所思……
心念電轉之間,梁言臉色不變,輕聲道:“梁某被人追殺,誤打誤撞進入此地,若是打擾了道友清修,還請勿怪。”
“道友客氣了,小童清越,奉命在此等候,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道友海涵。”
梁言聽得一愣,驚訝道:“等我?”
“正是!”清越笑道。
“我與道友好像素不相識,不知是哪位前輩命你在此等候?”梁言斟酌著問道。
“當然是我們大老爺,他說與你有緣,所以降下接引神光,否則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進得來這萬靈宮。”
梁言越聽越是心驚,沉吟了片刻,問道:“可否請問這位“大老爺’的名諱?”
清越淡淡道:“倒不必多問,老爺喚我引路,屆時你一見便知。”
“如此……那有勞道友了。”梁言拱手道。
“客氣,道友請隨我來。”
清越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在前引路。
梁言沒有半點遲疑,立刻跟了上去。
在他看來,此間主人非同一般,否則雙聖早就殺進來了……自己既然托庇於此,倒不用表現得太過謹慎,否則隻會令人恥笑。
兩人一前一後,同時催動遁光,越過了眼前的高山。
梁言在雲霧中向下看去,隻見下方是一片生機勃勃的道場,三重靈山環抱,日月精華湧動,各種各樣的靈獸怡然自得,一派萬靈和睦的景象。
他被這景象吸引,忍不住凝神細看,越看心中越是驚訝。
這下方的靈獸顯然都非同凡響,可他居然一個也不認識!
見那說不出名字的五色文鰩魚穿梭於雲海,吐出一個個靈氣泡泡;又見那白毛幼獸伏在樹根處酣睡,鼻息間的霜氣凝成漫天流螢;還有那九色麋鹿踏雲而行,每走一步半空中便泛起青蓮朵朵……各種各樣的神奇靈獸,饒是梁言絞盡腦汁,也叫不出其中任何一種的名字!
“這到底是什地方?”梁言心中越發驚奇。
清越卻不再說話,隻默默在前引路。
約莫一刻鍾後,兩人穿過重重雲霧,來到了一座靜謐的山穀外。
梁言隨清越落在穀口,迎麵忽有清風徐來,裹著絲絲縷縷的祥瑞之氣,方一入體,體內法力居然自發流轉,全身上下都有一股通透之意。
“道友請看。”清越廣袖輕揚,穀中雲霧倏然分開。
但見三重天幕垂落穀中:第一重清光流轉,如月華凝練;第二重赤霞翻湧,似熔金淌火;第三重紫氣氤氳,若鴻蒙初開。
每重天幕相隔千丈,其間有形形色色的靈獸虛影漫步,顯得怡然自得。
“這些都是上古真靈,世間早已絕跡,隻有我萬靈宮中才有。”清越解釋道。
“原來如此,在下真是大開眼界了。”梁言由衷道。
兩人通過穀口,一路向內,穿過三重天幕,很快就來到了一座茅草屋前。
隻見屋外有一方池塘,池塘邊的巨石上坐著一名赤腳老者。
這老者長相古怪,腦門上有一個碩大的肉瘤,看起來卻不猙獰,反倒有幾分祥和之意。
巨石旁邊還趴著一條黑毛大狗,眼皮向下耷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似乎永遠都睡不醒。“老爺,客人已經帶到。”清越恭敬地行了一禮。
“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者說著,拿青竹杖在池塘水麵上輕輕一磕。
隻見水花翻滾,一條鯉魚破水而出,居然化作七彩神龍,在半空盤旋一圈,飛出了山穀。
“這……”
梁言看得驚呆了。
老者隨手一下,輕描淡寫,沒有半點氣勢,卻讓鯉魚化龍!
這簡直不是“人”的手段!
正是驚訝之時,那老者緩緩轉身,笑道:“小友,我們又見麵了。”
“又?”
梁言眼神微凝,仔細打量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動,脫口道:“前輩是當年在落楓寺為那狗七求情的……
“,難為小友還記得當年之事。”老者輕撫白須,麵帶笑容。
梁言聽後,記憶瞬間湧上心頭。
眼前這位老者,就是當年在落楓寺禁地中,為狗七求情的神秘人!
記得那時候,他和這老者做了交易,用狗七的殘軀換了對方的“陰燭火”。
栗小鬆也是在吞噬了“陰燭火”後,才將體內的各種火焰融合到一起,解決了自身隱患,從此實力一路高歌猛進。(詳見第1187章狗毛)
“怪不得栗小鬆會有感應!”
梁言此時猛然醒悟。
雖然自己和老者隻有一麵之緣,但栗小鬆卻是拿了對方的東西,那“陰燭火”已經被她煉成了本命之火,對老者有所感應也就不奇怪了。
“小……”
梁言下意識地看向了坐在自己肩膀上的栗小鬆。
卻發現這狸貓的樣子有些古怪。
隻見她貓腰弓背,眥牙咧嘴,雙眼死死盯著前方,眉心處的火焰紋路明亮到了極點,仿佛隨時都可能爆發。
梁言心中驚訝,順著她的目光向前看去,發現居然是那條黑毛老狗!
那老狗也有感應,原本耷拉的眼皮緩緩抬起,掃了栗小鬆一眼。
一狗一貓隔空對視,隱隱有火星進發!
過了片刻,就見那老狗無精打采地打了個哈欠,一股濁氣迎麵而來,竟將栗小鬆吹得倒飛了出去。這狸貓在半空中翻了幾個跟頭,落地後立刻擺出戰鬥的姿態,一股連梁言都沒見過的凶性從她身上彌漫出來!
但那老狗卻不理她了,眼皮再次耷拉下來,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小鬆,別鬧了。”梁言向她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