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盟總壇,碧溪河畔。
兩道遁光破空而來,由遠及近,很快就落在岸邊。
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年少俊朗,女的溫婉秀麗。
“師姐,你說鹿兄怎還不出關,他傷勢真有這重嗎?”
“說不準……最後那一戰,儒盟隻有他參與了,到底那邊什情況,隻有他一人知道。”
“唉!”
少年男子輕輕歎了口氣,隨即道:“其實當時我也想跟進去的,但就猶豫了那一瞬,漩渦就關閉了。女子聽後嫣然一笑:“阿飛,我知道你不懼一戰,當時是牽掛我的安危才沒有跟進去,對嗎?”“師姐·……”
“好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柳如是笑靨如花,挽起了阿飛的胳膊,兩人在河邊漫步,情意濃濃。
很快,就到了碧溪河的盡頭。
這有一座典雅的庭院,院中寂靜無聲。
“難不成還在閉關養傷?”
阿飛眉頭微皺,伸手在木門上輕輕一推。
伴隨著“吱呀!”一聲,沒有半點阻礙,院子的大門就這樣被推開了……
“咦?怎連禁製都撤了?”阿飛的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該不會是已經離開了吧?”
“不可能啊!虛境論道的獎勵還沒拿到手,鹿兄怎會離開呢?”阿飛搖了搖頭。
“那你把我們的來意講明,如果他還在麵就一定會出來。”
“嗯。”
阿飛點了點頭,當即運轉法力,朝屋內大聲道:“鹿兄,儒盟藏經閣今日開放,隻要是參與了這屆虛境論道的修士,都可以進去挑選一部功法,我二人特邀鹿兄同往。”
他在聲音中用上了法力,哪怕鹿玄機在室內閉關,也一定能聽見他的聲音。
然而,庭院內依舊寂靜無聲,沒有半點回應。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半晌過後,柳如是輕聲道:“要不……進去看看?”
阿飛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道:“好,我也有點不放心,進去看看吧。”
說完,兩人一同進入了庭院,沿途沒有發現任何禁製。
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閣樓門前。
阿飛輕敲門扉,半晌無人應答,於是用手輕輕一推。
木門打開,檀香餘韻裹著塵灰撲麵而來。
放眼望去,室內空空蕩蕩,隻有一杯冷茶擱在桌上,顯然這的主人已經離去多時………
“真的走了?”阿飛驚訝道。
“那桌上好像有東西?”柳如是輕聲道。
“嗯?”
阿飛目光一掃,果然在桌上看到了一層無形的結界。
他帶著疑惑的心情走到桌旁,隻見桌麵上用茶水寫了幾個大字:“阿飛、諸葛道兄親啟。”阿飛微微一愣,緊接著似乎明白了什,伸手在結界上輕輕一按。
那結界瞬間碎裂,露出麵的東西,居然是兩塊金光熠熠的石頭!
旁邊還有一封信,信中寫道:“鹿某有要事在身,無法與諸位告別,桌上是我答應分給大家的太虛星石……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山高路遠,諸君珍重!”
看完書信之後,阿飛輕輕歎了口氣。
“鹿兄啊鹿兄,你真是迷一樣的人……”
與此同時,儒盟總壇,醉雲閣內。
莫無言的麵前擺著一盤殘棋,正自凝神思忖,忽然房門被推開,一個書童走了進來。
“師尊,剛才有人來遞了一封拜貼。”
“哦?”莫無言頭都沒抬,輕輕揉捏手中的黑子,問道:“是什人?”
“不知道………”
書童撓了撓頭,嘟噥道:“那人十分古怪,戴了個鬥笠,以我的修為根本看不到他的容貌。弟子本想問個清楚,可才剛剛接過拜貼,眼前就一陣恍惚,下一刻那人就不見……”
“有這種事?”
莫無言終於從棋局中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書童手上的拜貼,眉頭微皺。
下一刻,他從書童手接過信封,用法力撕開了外麵的結界。
瞬間,一小塊金色石頭從信封內滾了出來。
“這……這是!”
莫無言的臉色瞬間變得激動起來,“騰!”的一下站起身,將那塊金色石頭緊緊抓在手。片刻後,他定了定神,向身旁的書童問道:“那人還說了什嗎?”
“他隻說了一聲“珍重’,其它沒有了……”
“珍重,珍重……”
莫無言眺望遠處,良久,輕輕一歎:“柳道友,你果然是一諾千金,居然把此物送到儒盟來了,可惜你不願露麵,否則定與你把酒言歡……唉,也罷,修真路遠,各自珍重啊!”
數月之後,蒼梧境,某座荒廢的書院中。
一名青衫男子席地而坐,雙目微閉,看上去已經凝神入定。
此時已經是深夜子時,庭院外月光如水,蟬鳴陣陣。
忽然,微風輕拂,一個人影憑空出現。
此人明明是個男子,卻有著精致的五官,長相柔中帶剛,雌雄難辨。
他一襲白袍,動作優雅,踏著月光信步而行,轉眼就走進了廢棄的書院中。
目光一掃,隻見這落滿了灰塵,角落還結著蛛網,不由得眉頭微蹙:
“你就不能挑個好點的地方?”
房間內,青衫男子毫無反應,似乎沒有聽見他的抱怨。
白袍男子歎了口氣,又道:“你也太小看我儒盟了,這次虛境論道,你居功至偉,幾位師叔師伯對你都是讚不絕口,不會有人去查你的老底。”
聽到這,青衫男子睜開了雙眼,悠悠道:“我當然相信儒盟,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省去了不少麻煩,不是嗎?”
“不愧是你……不過我有個疑問,現在應該喊你梁言還是鹿玄機好呢?”
“你覺得呢?”
“,看來是鹿兄無疑了,沒想到分身也能誕生自我意識,還真是奇特啊!”洛情感慨道。“廢話少說,東西帶來了嗎?”鹿玄機淡淡道。
“當然。”
洛情從懷取出一枚晶核,用手輕輕一推,很快就飛到了鹿玄機的麵前。
“這是你要的《一氣正心訣》,我用“玄機石’拓印出來了,隻能供一人觀看,看完後自動銷毀。”“好。”
鹿玄機沒有猶豫,接過晶核,用手指掐碎。
瞬間,龐大的信息如潮水般湧入了神識,正是《一氣正心訣》的修煉法門!
“多謝了!”鹿玄機微微點頭。
“這是我們早就約定好的酬勞,洛某可不敢賴你的賬啊。”洛情笑道。
鹿玄機沒有多說什,與洛情錯身而過,緩步走到了屋外。
“卷入道、儒之爭並非我本意,不過也因此結識了不少英雄豪傑,煩請道友替我向諸葛武烈、阿飛他們問好。”
洛情聽後,轉身看去,隻見他的背影在月光下越來越淡。
“鹿兄,今後有何打算?”
“不知道……修真路遠,道友多多保重吧。”
話音未落,鹿玄機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月光之中……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兩年後。
這天秋高氣爽,風和日麗,一道遁光從天而降,落在了高山的山腳下。
遁光散去,現出來人,正是一路追尋至此的柳尋道!
“巫靈山……”
柳尋道看著眼前這座雄偉的高山,喃喃自語了一聲。
他沿著山道一路向上攀登,同時將神識放出,仔細搜索山中的每一個角落。
最終,他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個山洞前。
這山洞的洞口被數十根藤蔓遮擋,外麵有一層無形的結界,若非神識強大到他這種地步,根本就發現不了。
柳尋道伸手撥開藤蔓,一個貓腰鑽進了山洞。
麵是一條漆黑而狹窄的隧道,他走了許久依舊在黑暗之中,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弱的亮光。
柳尋道加快腳步,那亮光越來越大……
忽然,身後的黑暗如潮水般散去,來時的隧道消融在光暈之中,天地陡然開闊,前方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柳尋道抬頭一看,隻見自己正站在一片倒懸的銀瀑之下。
萬千水珠折射著虹光,將他的衣袍染作七彩,腳下青草綿延至天際,每片草葉尖都墜著露珠,細看竟是凝結的靈氣所化。
“倒是挑了個好地方。”
柳尋道微微一笑,穿過瀑布,來到了後方的森林中。
林中有一座簡陋的木屋,屋外站著一頭靈鹿。
此鹿身形修長,步履輕盈,毛發猶如春日新篁,鹿角精致而獨特,猶如古老青藤纏繞於神木之上。鹿旁坐著一名青衫男子,身後背著個竹簍,麵有許多珍惜的藥材。
柳尋道歎了口氣,慢慢走到男子身後。
“兩年了,你讓我找得好苦啊。”
“好快啊,轉眼就已經過去兩年了…”
青衫男子喃喃自語了一聲,似乎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
“鹿玄機,你還要躲到什時候?本尊的道劫刻不容緩,莫非你不想回去了?”柳尋道臉色嚴肅。“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背叛本尊……”
鹿玄機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撫摸麵前的靈鹿:“我隻是放心不下她……這是我最後陪伴她的時間,一旦回到本尊那,我也就不複存在了。”
“她?”
柳尋道眉頭微蹙,看了看眼前的靈鹿,沉吟道:“莫非,這頭靈鹿竟是蘇小蝶?”
“蘇小蝶真靈殘缺,哪怕用天香爐也不能保存太久,不幸中的萬幸,這靈鹿中有她孿生妹妹的真靈,兩者並不排斥,反而可以成為完美的容器。”
“也就是說……這頭靈鹿現在是姐妹一體?”柳尋道驚訝道。
“不錯,不過她妹妹的真靈已經沉睡,現在是蘇小蝶在主導。”
談話間,那靈鹿湊了過來,在鹿玄機的身上蹭了蹭,看上去十分親昵。
“你居然動了私情……唉,你我同源,終究都要回歸本體,情情愛愛對你我來說都是虛妄罷了。”柳尋道歎道。
“我當然明白,但我無法改變自己的內心。”鹿玄機的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不知道是什時候開始,我能察覺到內心深處存在另一個聲音,蘇小蝶為我而死的那一刻,另一個我也就蘇……”柳尋道聽後,不為所動,隻淡淡道:“好了,不論怎說,兩年的時間已經是極限了,現在我隻問你一句,跟不跟我回去?”
鹿玄機沒有立刻回答,伸手在靈鹿的身上輕輕撫摸。
那靈鹿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意,緊挨在他身旁,眼神靈動,似水柔情。
“這一天早晚都要來的,有兩年悠閑的時光,我已經很滿足了……”
說完,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老柳,我跟你回去,不過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幫什?”
“幫我向本尊說說情,讓他想辦法複活蘇小蝶。”
柳尋道聽後,沉默了片刻,搖頭道:“這我可做不了主……這樣吧,你把她也帶上,等見了本尊,一切都由本尊定奪吧。”
“把她也帶上……”
鹿玄機看了看身旁的靈鹿,後者似有所感,輕咬他的袖口,依依不舍。
“好,我聽你的。”鹿玄機緩緩道。
一年後。
雲夢山,無雙劍宗,天機峰上。
兩道遁光從遠處破空而來,無聲無息,不僅沒有驚動宗內的任何人,就連護山大陣都沒有半點反應。很快,遁光便來到了天機峰的山頂。
這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雲夢山各地都是風和日麗,偏偏此處風雪交加,四周彌漫著凍徹骨髓的寒氣。
風雪中,有一座洞府,從內到外都被冰封。
遁光停在洞府門前,現出樣貌,正是鹿玄機與柳尋道。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伸出一隻手掌,按在洞府的大門上。
隨著兩人的法力不斷湧出,洞府石門上出現了兩個半圓形的印記,逐漸合並到一起。
轟隆隆!
巨響聲中,洞府石門緩緩打開。
兩人邁步走入其中,隻見洞府內部是一片冰晶世界,遠處有一蒲團高懸於半空,蒲團上坐著一個身材挺拔的灰衣男子。
也就在兩人走入洞府的瞬間,四周冰晶寸寸碎裂。
砰!
冰塊化成碎屑,從那灰衣男子的身上簌簌落下。
沉睡中的男子睜開了雙眼。
“辛苦二位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回蕩在風雪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