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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84章 另辟蹊徑

      梁言微微一笑,轉過話題,目光如古鏡照影,在鬼手匠周身一掃,又道:“方才觀道友周身氣機流轉,已臻圓融完滿之境,若我所見不差,道友修行已滿,似乎已至突破邊緣?”

      鬼手匠聞言,麵露訝色,隨即歎服:“宗主法眼如炬,當真洞若觀火。老朽這些年周遊列海,遍尋上古遺澤,於東海‘天道礁’偶得一線靈機,借水元潮汐之力洗煉自身,確已臻至圓滿。若無意外,當在三百年內嚐試引劫渡關。”

      “三百年……”梁言指節輕叩石桌,沉吟道:“成聖之劫非同小可,雖道友根基深厚,亦不可輕忽。我無雙劍宗既得道友加入,自當傾宗門之力,全力助你。”

      鬼手匠聽罷,眼中閃過複雜神色。

      他修行數千載,向來獨來獨往,縱有幾分薄名,也不過是旁人眼中的“奇匠異人”,何曾有人願以宗門之力相托?

      沉默良久,他緩緩起身,整了整衣冠,朝梁言深深一揖。

      “宗主厚誼,老朽……銘感五內。”

      這一禮,比先前拜《天工秘卷》時更沉三分。

      梁言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又提壺為他續上半盞溫茶。

      茶霧氤氳,在夜色中緩緩升騰。

      梁言指節輕叩石桌,忽然道:“說起來……道友身為天機閣傳人,可知當年貴派覆滅之真相?”

      “宗主此問,著實難住了老朽……”

      鬼手匠歎了口氣:“當年之事太過詭譎,據先祖留下的零星手劄所載,仿佛一夜之間,天地翻覆。他縱然知道些什,也怕因果牽扯太大,不敢告知後人。”

      梁言聽罷,眸光微斂,若有所思。

      石桌旁一時靜默,唯有山風拂過鬆梢的沙沙輕響。

      半晌,梁言忽的一笑:“不知道也無妨。天機閣之事,如雲中隱月,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將空盞輕輕擱回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叮”響,仿佛為方才那段沉重的話題點上終音。

      “對了,我有一事,想請道友幫忙參研。”梁言笑道。

      “哦?”鬼手匠從方才的沉吟中回過神來,“不知宗主所言何事?老朽若能效力,必當竭盡所能。”

      “我想請道友……幫我打造六件法寶。”

      “煉器?”

      鬼手匠先是一怔,隨即撚須而笑:“我當是什大事!原來是我的老本行。宗主放心,不是我鬼手匠誇口,煉器之術,天下鮮有能超越我者。就算是那些驚天動地的聖寶,隻要有人給我聖氣和法力支撐,我也一樣可以鍛造出來!”

      梁言卻是搖了搖頭:“有形之器好煉,無形之器難煉。”

      鬼手匠見他神色,心中不由得一凜。

      “看來……宗主欲煉的這六件法寶,絕非凡俗之物。”他收起笑容,正色道:“敢問究竟是何等奇物,竟讓宗主這般謹慎?”

      梁言靜默片刻,目光越過鬆濤,望向雲海深處。

      “古之劍修,斬紅塵形骸,破天地桎梏,方能照見真我本心。然真我之上,尚有六重無形枷鎖,如霧鎖青峰,網縛蛟龍。欲斬此六鎖,非尋常劍器可為……當是六柄不存於此世之劍。”

      “不存於此世之……劍?”鬼手匠瞳孔微縮。

      梁言點點頭,續道:“我所求之劍,非金非玉,非氣非光,乃斬心中無形之鎖的‘意劍’。其一曰‘世外之鋒’,其二曰‘破妄之鋒’,其三曰‘逆命之鋒’……”

      山風拂過,鬆濤陣陣。

      梁言聲音清朗,將這六柄“斬我之劍”的作用以及鑄造之法一一說出。

      鬼手匠越聽越是心驚,撚須的手指停在半空,連呼吸都凝滯了幾分。

      他浸淫煉器之道數千載,什樣的神兵異寶沒見過?上古聖寶的殘圖,太古神器的傳說,乃至先天靈寶……在他胸中都有一番推演。

      可梁言此刻所述這六柄“斬我之劍”,早已超越了器物之形,直指大道本源!

      這哪是煉器?分明是……鑄道!

      “了不得,了不得……”

      待梁言說完,鬼手匠長歎一聲,眼中滿是欽佩之色:“宗主所言之劍,已非尋常煉器術所能企及。鑄此六劍,煉器之法隻占三成根基,餘下七成,非得有超凡脫俗的劍道修為不可!”

      梁言點頭道:“你說得不錯。要鑄全這六劍,非得有四五千年的光陰不可。可我如今,卻等不了那久……”

      他頓了頓,看向鬼手匠,目光沉靜:“正因如此,才想請道友參詳,若以煉器術為引,可否助我另辟蹊徑,尋個速成的法子?”

      鬼手匠聞言,臉色漸漸嚴肅起來。

      他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緩緩閉上雙眼,眉頭緊鎖,似在推演什極深奧的道理。

      鬆風拂過石桌,茶盞已涼。

      梁言並不催促,靜坐一旁,目光投向遠處雲海,神色淡泊如常。

      月移星轉,鬆影漸斜。

      鬼手匠始終閉目,呼吸悠長,時而眉峰微蹙,時而指節輕叩,仿佛在無數條煉器之道中尋找一個細微的可能。

      一夜光陰,在無聲推演中悄然流逝。

      待到東方既白,晨光微熹,鬆梢凝露之時——鬼手匠終於緩緩睜開雙眼。

      他眼中血絲隱現,顯然這一夜推演耗神甚巨。

      “如何?”梁言輕聲問道。

      鬼手匠長歎一聲,搖了搖頭:“你這六劍的鑄造之法……已經超越了尋常煉器術的極限。這是以大道為爐,劍道修為為火,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還得與天地同參,與光陰共老。老夫窮盡所學,也尋不到半分改進之處。”

      話音落下,山亭間一時寂然。

      梁言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失望,卻也轉瞬即逝。

      他早知此事艱難,不過抱著一線希望罷了。

      然而就在他欲開口時,鬼手匠忽又抬起眼皮,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喃喃道:“尋常煉器手段確是沒用了……但老夫有一猜想,不知可行不可行。”

      梁言眸光微凝:“願聞其詳。”

      鬼手匠沉吟許久,似在斟詞酌句。

      半晌過後,他卻是搖頭失笑:“不成,不成……老夫這一念頭,簡直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世上……怕是無一人能做到。”

      梁言神色不變,隻抬手為他續上半盞溫茶,輕聲道:“無妨,且說來聽聽。便是異想天開,也自有其理可循。”

      鬼手匠接過茶盞,忽然壓低了聲音:“宗主,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此六劍靠人力難鑄,那有沒有可能,借天道之力鑄之……”

      “你說什?”梁言眉頭一挑。

      燈火搖曳,將石室映得昏黃如古卷。

      鬼手匠的聲音壓得極低,在這鬆風月色中顯得縹緲而神秘,仿佛在講述某個禁忌的傳說。

      他一邊說,一邊以指蘸茶,在石桌上勾勒出玄奧的軌跡,每一道水痕都似乎暗合天地間某種古老的韻律。

      梁言端坐不動,雙眼微眯,灰衫在燈影中沉靜如水。

      ……

      

      鬆濤竹韻,流水浮燈。

      此後十日,雲夢山中,氣象為之一肅。

      三百餘名涉足“求法”的弟子,無論內門外門,皆被傳喚至問劍坪。沒有申斥,沒有辯駁,隻一道宗主諭令,一卷命牌收回,便各自收拾行囊下了山。

      其間或有年輕弟子紅著眼眶回望山門,終是沒有半點回應,隻能歎息一聲,化作遁光遠去,沒入茫茫雲海。

      宗門內部,偶有議論聲起,皆被各峰長老按下,隻道:“宗主自有深意。”

      第七日,天機峰上,不忘湖畔。

      此湖形若古鏡,終年雲氣繚繞,湖畔立著一尊青玉書生像,作對弈狀,指尖棋子將落未落,似在沉吟千古殘局。

      晨光初透時,蘇小狐一襲素衣,散發赤足,自棲霞穀踏露而來。

      她在湖邊靜立許久,待心湖澄澈如鏡,方以玉壺汲取湖心清露,淨手焚香,朝著書生雕像恭敬一拜。

      梁言灰衫磊落,負手立於湖畔古鬆下,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晨露綴於蘇小狐睫上,如承星芒。

      她拜過書生像後,將青煙嫋嫋的香線輕置於石像座前,轉身素衣垂地,朝梁言盈盈拜下。

      梁言靜立受禮,待她三拜禮成,方微微頷首:“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第八位親傳弟子。望你持心如鏡,勤修不輟,不負這段緣法。”

      “弟子謹記!”蘇小狐再拜,臉色嚴肅,全無平日嬉笑之態。

      ……

      第十日,宗主殿內。

      梁言端坐雲床,麵前一方石案,正擺著那盛放“血玲瓏”的漆黑寶盒。

      盒蓋輕啟,赤霞流轉,滿殿生香。

      熊月兒立在案前三步外,杏黃衫子映著霞光,她深吸了一口氣,眉眼間既期待又帶著幾分忐忑。

      梁言並不言語,隻並指虛點,指尖一縷灰蒙蒙的劍氣探出,輕柔如春蠶吐絲,纏上那枚赤紅剔透的“血玲瓏”。

      嗡——

      血玲瓏微微一顫,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如蛛網的暗金紋路,一股磅如海的生機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蠻荒古意,自其中緩緩彌散開來。

      “凝神靜氣,抱元守一。”

      梁言聲音平淡,卻自有定心之效。

      熊月兒聞言,立刻盤膝坐下,雙手結印置於膝上,閉上雙眼。

      下一刻,梁言指訣一變,劍氣倏然分化,一虛一實,如陰陽雙魚,將那“血玲瓏”托起,懸於熊月兒頭頂三尺。

      赤紅光暈如水傾瀉,將熊月兒籠罩其中。

      她身軀微震,隻覺一股溫潤卻浩瀚的力量自百會穴湧入,如春日融雪,悄然浸潤四肢百骸、經脈穴竅。

      這力量並不霸道,反而帶著一種滋養萬物的柔和,所過之處,陳年舊傷悄然愈合,經脈拓寬,骨骼瑩潤,連血液流淌都似乎多了幾分靈動之意。

      然而,變化不止於此。

      就在血玲瓏之力流轉全身之際,熊月兒丹田深處,一點金芒忽地亮起!

      那金芒初時微弱,旋即如星火燎原,迅速擴散,竟在她丹田上方凝聚成一枚通體渾圓、金光流轉的丹丸。

      丹丸表麵,隱約可見火焰紋路明滅,仿佛內中封著一輪微縮的烈日。

      “嗷!總算輪到本小姐了!”

      一個清脆卻帶著幾分急躁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正是栗小鬆!

      自萬妖大會與白瑤一戰之後,她元氣受損,沉寂了許久,直到此刻,感受到血玲瓏的神奇力量才蘇醒過來。

      “快快快!小月兒,趕緊多吸收一點!本小姐憋了這多年,骨頭都快生鏽了!”

      “小鬆前輩……你、你別急呀……”

      熊月兒被她一催,心神微亂,體內靈力流轉頓時有些滯澀。

      “哎呀你這慢吞吞的性子!天上掉寶貝你都撿不到,別廢話,快快快!”

      梁言聞得這兩人對話,嘴角不由泛起一絲淡笑。

      他目光落在熊月兒丹田處那枚金燦燦的丹丸上,指尖劍氣倏然一轉,如春風化雨,更添三分柔和,將血玲瓏中湧出的赤霞緩緩疏導,分作兩股。

      七成赤霞如百川歸海,匯向那枚金色丹丸。

      金丸得了這股磅生機,表麵火焰紋路驟然亮起,仿佛幹涸已久的河床逢遇甘霖,貪婪地吞噬著每一縷赤霞。

      丹丸內部,隱隱傳出栗小鬆滿足的哼哼聲:“對,就是這樣!這勁頭夠猛!”

      剩下三成赤霞,則如細雨潤物,悄無聲息地滲入熊月兒周身經脈穴竅。

      這股力量溫和卻沛然,所過之處,經脈壁障如冰雪消融,原本滯澀之處豁然貫通。

      骨骼髒腑發出細微的輕鳴,仿佛在重鑄根基,雜質隨著汗液排出,在肌膚表麵凝成一層淡淡的灰色薄垢。

      熊月兒隻覺通體舒泰,如同浸泡在溫熱的靈泉之中,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每一滴血液都在歡呼。

      她原本平庸的資質,漸漸起了變化,寶光自肌膚下透出,儼然是脫胎換骨之兆……

      煉化過程持續了整整七日。

      到了第七日早晨,洞府內赤霞漸斂,血玲瓏的光澤也黯淡下去,最終化作一枚灰白色的石珠,“啪”的一聲輕響,碎裂成齏粉,隨風飄散。

      梁言收回劍氣,負手而立。

      熊月兒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清光湛湛,神完氣足。

      她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隻覺通體舒暢,靈力運轉圓融無礙,比之從前何止順暢了數倍!

      “師父,我感覺……好像不一樣了!”她驚喜地望向梁言。

      ——————————

      PS:寫到這,竹子為自己小小的平個反。之前很多被噴水的地方,其實都是為後麵的內容作鋪墊。如果你願意從頭讀一遍的話,會發現竹子真的很少寫沒用的支線,大部分都是伏筆。

      比如上一卷的鑒寶大會,看似隻是為了給熊月兒打個手套武器,其實更重要的是為了引出鬼手匠,給這的斬心痕之法作鋪墊。

      再比如當初在玄機島九淵湖測試資質,參與者要金色,要雙色,唯獨隻有梁言顯示是灰色的,其實在那就暗示他的道途已經被鎖死,無法成聖,所以資質是最差的一檔。

      再比如剛到東韻靈洲的時候,描寫梁言在雲夢山建立宗門,很多人不理解,其實是為了這一卷的內容作鋪墊……

      反正還有很多吧,隻能說網絡的模式不夠連貫,大家當初看的時候,並不知道後麵的劇情,有些地方肯定會覺得水。

      現在這本書寫了大半了,忍不住為自己小小平個反,哈哈!

      當然,有些地方確實節奏把控欠佳,竹子也在邊寫邊改進,最後謝謝大家支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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