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白猿正在盯著前麵的人間所在,池拚死戰而來,二十外的戰場波動漣漪出現在心底,讓他的毛發都炸開,整個猿看上去都比起之前都膨大了不少。
那神兵出世的恐怖餘波,攪動四方,整個閬中城都在震。
散發出的威勢,直令周圍的那些個水族都站不住,隻剩下了心中的無邊恐懼,而人族這,則是因為有兵家戰將的存在,而勉強支撐住了。
李鎮嶽咽下一口鮮血,旁邊是王伯澤。
王伯澤緘默著,他之前就在古玩店呆著的,抱著自己女兒王婉兒的身軀,像是個失魂落魄的行屍走肉,也和那些普通百姓一起在後麵,就算是李鎮嶽呼喊有從軍經曆的人出去。
他也隻是低著頭,像是個失敗的逃兵。
一切都像是伴隨著王婉兒的逝去而逝去了,當千年白猿帶著水族攻來的時候,李鎮嶽厲聲怒喝讓普通百姓和傷員後撤,他也就隻是抱著王婉兒,混在人群中踉踉蹌蹌往麵走。
直到一次碰撞的時候,王婉兒懷中的一個東西就這樣摔在地上。
王伯澤看著那東西,整個人就如被雷霆劈中了一樣,當即愣在那,心口猶如被一千根一萬根銀針刺穿,刺痛得他整個人都要昏厥過去。
那是一個【腰牌】。
代表著的,正是大唐的州兵,是校尉令牌,正麵是個唐字,後麵寫著王伯澤三個大字,木質的腰牌,經曆過了百戰血染,早已就變得黑紅色。
王伯澤曾因為過去的諸多經曆,將這腰牌扔掉了。
但是,卻被那時候的王婉兒發現,少女把它撿拾了回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擦去了上麵的灰塵,然後用彩色的線製成了帶子,將出現裂隙的腰牌給綁好了。
在這個瞬間,王婉兒最後常說的話,在王伯澤的腦海中回蕩著。
“我的父親,是大唐的校尉……是頂天立地,保家衛國的英雄’
王伯澤拿著這一枚腰牌,像是終於醒過來一樣,淚流滿麵,哭得不能自已,他將王婉兒托付給了沈妃和徐芷蘭,重新將這一枚腰牌佩戴在腰間,提著刀外出,踏上了戰場。
他本在死戰之中突破境界六品,後來經過了史和李元嬰的邪法,才擁有了五品的實力,本也沒有多少的時日好活,所以死戰的時候,更是拚盡全力,猶如發泄情緒。
這樣才和李鎮嶽一起聯手,率那些州兵們,勉強在正麵頂住了水族的進攻,隻是此身越發疲憊,在又一刀劈下,將一名水族的腦袋撕開的時候,那潛藏的白猿終於動了。
一動就如雷霆暴起,劍招淩厲果斷,直指王伯澤的心口。
李鎮嶽怒喝一聲,合身撞去,想要將王伯澤撞開,打算用自己的盾去擋這一劍,但是王伯澤卻如瘋魔了一樣,直接前衝,反把李鎮嶽擋在一旁。
那一劍貫穿了王伯澤的心口,刺痛無比,帶著鋼鐵的冷意,但是王伯澤卻覺得,比起失去一切,不惜髒了雙手也要救女兒卻發現女兒成為了邪陣陣眼來得痛。
更不如在遇到玄珠子的時候,那個小道士眼底悲憫說的那一句,若是早來尋道門,還有救來的刺痛,比起心神的痛苦,這一劍穿胸而過,反倒是一種解脫,是一種酣暢淋漓。
白猿的劍器震開一層劍氣,李鎮嶽措不及防,抬手起盾,那劍氣轟擊在盾上,這一朔方軍將校製式重盾,在經曆了多次的死戰之後,終於也是支撐不住,被劍氣一掃,就此崩成碎片。
李鎮嶽口噴鮮血,踉蹌後退。
王伯澤的手臂死死回攏,卡住了那一柄劍,被李元嬰邪法加持過的五品境界道基燃燒,卻不是兵家的堂堂正正,而是血色的火光,他的雙目死死盯著白猿。
“抓住你了!”
白猿道:“撒手!”
“撒手!”
“以你自己的道基擋住我這一劍,你也沒有……”
王伯澤卻很清楚地知道,為什自己要做出這樣的動作,在白猿被控製住的瞬間,口噴鮮血的李鎮嶽已再度踏前,大唐的橫刀,以金鐵為材料,以血液淬火,從白猿的一側狠狠出力。
直接深深捅進去。
白猿忽然感覺到了,代表著共工大將龍鱉的氣息已經消失不見,徹底的魂飛魄散,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絕對恐怖的殺意鎖定了自己,於是他便失去了之前的從容鎮定。
“撒手,撒手啊!”
王伯澤死死抓住白猿的腕部,而李鎮嶽更是雙目通紅,瘋了一樣出手,其他州兵也意識到了什,一柄柄長槍攢刺在白猿身上,即便是無法殺傷,但是卻也咬緊牙關,拚盡全力。
長夜被金色的光芒照亮了,白猿的驚懼之中,金光貫穿了白猿的身軀,那尋常金鐵無法損傷分毫的皮毛,猶如廢紙一樣被撕裂開來。
眾人被那一股磅的力量震得飛開,各自倒下。
李鎮嶽也被震飛出去了,後背撞塌了一個屋子,掙紮著爬起來,卻看到那邊白猿身軀凝滯,一柄縈繞著層層雲氣的三尖兩刃刀貫穿了池的身軀,另一隻手抓住了三尖兩刃刀的柄。
周衍出現在三尖兩刃刀旁邊,單手抓住這把神兵。
水火二氣自神兵上散開,隻是瞬間就已經侵蝕了這千年白猿的周身百骸,將其生機盡碎了,這白猿張了張口,心中有千般不甘,萬種遺憾,卻也沒有辦法開口。
周衍抽出三尖兩刃刀,這白猿朝著一側倒下。
周衍的右手抬起,掌心當中【鎮】字訣亮起,蓄勢磅,毫不猶豫,直接朝著這白猿的額頭當頭砸下,手掌排開了層層氣浪,白猿的瞳孔收縮,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一座山朝著自己砸下來。
氣浪粘稠化作雲霞,讓他想起來了當年年少,無憂無慮地在山野中穿行,遇到一個穿青衣的小姑娘的畫麵,想到了那青衣小姑娘變成了老太太之後將劍交給他的那一天。
“隻要拿著這把劍,就好像我都在陪著你’
“老友,你就不會偏離正道……
手掌砸下。
五行流轉兜率宮!
隻是瞬間,那過去種種,就已煙消雲散,未來種種,亦不能解脫,白猿的頭顱直接如一個大西瓜般被砸得粉碎,五行流轉,就連魂魄都被震散。
五品白猿,曾戲耍楚王,教導阿青,促使了勾踐吞吳的劍客,就此一掌之下死去。
於是那諸多不甘,各種怨恨,便盡歸於灰灰。
李鎮嶽踉踉蹌蹌奔出,攙住了王伯澤的身軀,周衍看著王伯澤,認出來了此人,他曾經是李元嬰的幫凶,也曾經是亂世之火燒灼的普通人,而如今,他已是個快要死去的人。
玄官修行一步步而來,王伯澤本來是生死之中曆練的六品,可剛剛突破六品沒有多久,就再成五品,已經把自己的壽數燃燒了個差不多,如今死戰三次,被千年白猿一劍穿心,處於彌留之際。
周衍看著這個男人,心中亦是五味陳雜,歎息一聲。
當!當!當!!!
那大日金烏起舞,終於徹底激發了那一座帝俊的神鍾,金色的光芒衝天而起,肉眼可見的法力漣漪掃過整個閬中城,三足金烏幾已咳血。
轟!
華光樓也散發出金光衝天。
整個閬中古城,都是按照極為古樸的風水格局而成就的,十二座古樓光芒衝天,化作了一座古樸大陣,最終呈現出來的,就是整個古鎮的陣法封印的節點。
而核心之節點,正是
月亮!
周衍低聲吟誦:“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開明一隻手攙扶著沈滄溟,一隻手拖著敖玄濤的尾巴,大聲道:“周衍,那月亮,咳咳咳,月亮,就是一切的核心,把【閬苑】收了,這就會回歸現世!!”
周衍手持手中神兵,淩空而起,女媧娘娘親傳的遁術,不擅騰挪轉移,但是直線加速,卻是極致,周衍淩空而起,踩踏在那一座古代神鍾之上,蓄勢一,再度暴起。
右手三尖兩刃刀,左手並指在前,起一古樸道決。
那傳之於昆侖的【閬苑仙境】玉符就化作了一道光,落在周衍的手指前,周衍瞳孔亮起,那之間,三重世界在他的眼前展開,一層是現世的人間界,一層是古往今來一切記錄的靈性世界,另一層則是不可測度時間都是非線性扭曲的可能世界。
這【閬苑仙境】,代表著三十六重洞天,七十二重福地之上,頂尖的道場玉符敕令,就在這一那,被周衍直接印刻,直接煉化。
恍惚之中,周衍似乎看到了一整個洞天福地。
乃是隨身道場,隻要手持這玉符敕令,隻要所處的地方有月色流轉,周衍就可以隨時借助這玉符,跨越月色,抵達【閬苑仙境】當中。
其中靈韻充沛,任何靈物在那都會快速地生長,修行之時更是有諸多加持妙用,是昆侖神係一脈都極了不得的寶物。
周衍將自己的烙印印刻於此玉符敕令之上。
金色的鍾不斷震響,但是那月華依舊,那是以古代禹王夫妻封印,史的法界,李元嬰的滕王閣法界,共工之力共同造就的,周衍看得出來,那根本不是月亮,而是一片凝聚的月華。
凝練月華,化作了圓月。
再將陣眼和整個圓月契合。
不破月華,則無法徹底破陣。
可恨,已經到了這一步,豈能退後?
事到如今,周衍心神電轉,袖袍一掃,一枚聚散無形的玉符,出現在他的手指之中,上麵有濃鬱的墨色和血色纏繞,正是餓鬼玉符,而且還是吞噬了【李元嬰】仙家精粹的玉符。
周衍將玉符拋出,道:“變!”
那仙家玉符迸發出一道流光,直接化作了一個墨色模糊的身影,周衍呼出一口氣,隻是並指一點,令那餓鬼玉符直接撲到了那凝練月華而成就的月亮上。
周衍道:“大道煌煌,尊吾敕令。”
“給我吃!!!”
那仙家精粹化的餓鬼玉符遵循敕令,開始不斷啃咬,撕扯下來凝練在空中的月華,越是吃,越是開心,越是酣暢淋漓,開明看著天上的餓鬼吞月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笑:
“哈,哈哈哈哈。”
“吃掉月亮?!哈哈,還,還真是有你的啊!”
當,當,當!
在玉符吞噬月華的時候,那一座神鍾也在不斷震響,代表著的是陣法本身在被減弱,於是,在經曆了漫長的沉眠之後,這個城池的人們開始次第地蘇醒過來了。
“……”
“頭好痛,怎回事?”
而在這個時候,他們抬起頭,看到了天空中的那一幕,一個個驚呆了,有人仰起頭來看著天空,呆滯著道:“這,這是,那是什東西,怎在吃月亮?!”
“啊,好大的嘴巴啊,是,是狗?”
“狗在吃月亮啊!”
“天狗吃月亮了一”
人們驚慌失措,而鍾鳴不斷震響、人們雖然在漸漸蘇醒,但是整個陣法,竟然還是沒能徹底破碎,隻是不知道誰開始了的呼喊,有人聽到鍾鳴,猜測道:“是鍾在響,在嚇跑那隻天狗!”
“大家也來敲鍾,把天狗嚇跑啊!”
於是醒過來的人們,慌亂的拿起來了鍾,沒有的則是抄起了鍋碗瓢盆,開始掄起棍棒也好,握著拳頭也好,一下一下砸在這些器物上。
整個閬中城一下就被這樣的聲音給吵醒了,各處點了燈,那敲擊器物的聲音喧囂,混合在了人間的浪潮,也混合在了那洪亮的鍾聲,最終,讓這一座鍾徹底鳴響。
周衍感覺到了,在這一瞬間,整個陣法被破了。
能打開陣法的,隻有那洶湧的人道氣運。
禹王的理念,能救蒼生者唯蒼生,敲響了最後一聲【鍾鳴】的,化作最後一道鍾鳴的,正是這的百姓和萬丈紅塵,那餓鬼玉符所化的黑影野獸,將這月華最後盡數吞噬。
月華如浪潮湧入了這家夥的肚子麵,它滿意地打了個飽嗝兒,化作一道黑影,落在那道人身邊,道人身穿鎧甲戰袍,手持一柄三尖兩刃刀,胃口極大的黑色異獸在他腳邊,不斷打著飽嗝兒。
李鎮嶽環抱著王伯澤,看著這一幕,知道此地的劫難,終於解除了:“贏了,贏了。”
王伯澤抓住李鎮嶽,口中噴出血,道:
“我,我……”
李鎮嶽沉默著,抓住他的手臂,道:
“此戰,吾等勝了。”
勝了……
王伯澤鬆開手,那邊的少年道人手中三尖兩刃刀一揚,右手抬起,狠狠轟擊於那巨大的鍾上,以東嶽之君的力量,震響了這帝俊的神鍾。
三足金烏,於這被震響的鍾上振翅,金色的大日之火升騰,帶著真正的大日的光華,混著強烈的光芒,普照整個閬中的大地。
王伯澤的生機崩散。
而在這那,他似乎聽到了一個少女的歎息。
於是在死亡之前的那,他沉入了甘甜的夢境,在那,他看到了一如往日的家,他似乎經曆了很長的冒險和征戰,回到了自己的家,敲響了門,在院子低著頭看滿意搬家的少女抬起頭,眼底帶著驚喜,飛奔過來,撲入他的懷。
“阿爹,你回來了!”
王伯澤抱住王婉兒,臉上帶著微笑:“嗯。”
“阿爹打勝仗,回來了。”
在環抱著女兒的時候,王伯澤看到了在門口,似乎有一位穿著古樸衣裳,黑發垂落腰間的少女,眼底帶著溫和,他想要問那是誰,但是那少女已經轉身離去了,於是他便不再執著,隻是抱著王婉兒。巴於蒼生的夢中遠去。
陽光溫和,微風恰好,願你於甘甜的夢境中長眠。
李鎮嶽看著天空變化,大鬆了口氣,卻忽然感覺到抓著的手掌失去了最後的力量,跌在地上,低下頭,看著王伯澤的眼底失去了光澤,李鎮嶽的眼底浮現出複雜的悲慟。
歎息,遺憾,以及一種這樣或許也是最好的複雜。
“睡吧。”
“同袍。”
萬丈陽光炸開,普照蒼生萬物,於是蒼生從夢中蘇醒,一人長眠。
周衍體內道基忽而卻震動起來。
曆經死戰無數,終於
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