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婷眉頭微皺，她看著蔡誌遠，突然覺得蔡誌遠這個人比她原本的想象中要複雜得多。

    原本楊雨婷隻是把蔡誌遠當成是依附於李仁淑、壓製汪勇新的角色，但現在看來，蔡誌遠其實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並不是在單純地出謀劃策或者執行李仁淑的決定。

    她考慮片刻，問道：“那……這件事情對你自己而言，應該也有額外的好處吧？

    “總不能單純是出於『維護社區生態穩定』的目的。”

    蔡誌遠點了點頭：“當然，我沒那無私。

    “但這也很正常吧，這個社區中稍微聰明一點的人，哪個沒有自己的一點小算盤呢？”

    楊雨婷稍加思考之後點頭：“嗯，保持目前的狀態對你來說確實是最具有性價比的選擇，這是個充分的理由。

    “說來也有些意思，在很多玩家都在絞盡腦汁地想要提升自己話語權的時候，你卻在因為話語權太多而煩惱。”

    蔡誌遠微微搖頭：“沒辦法，社區的權力進一步向五人小組集中，這是一種不可避免的趨勢。“我作為這個小組中的一員，既不能直接站出來阻止這種趨勢，也不能在內部放棄一部分權力。“所以，我隻能用這種辦法來重新嚐試著維持平衡。”

    楊雨婷認真思考片刻：“嗯……確實如此。”

    她確實能夠明顯感覺到這種權力集中的趨勢，尤其是汪勇新進入五人小組之後。

    最近新提出的議案，越來越具有強製性；社區討論中反對的聲音也越來越少；就連社區中新激活的特殊道具，也都在鼓勵權力的集中。

    這既是社區演化的必然，也是李仁淑和汪勇新這兩個人有意推動的結果。

    蔡誌遠似乎並不喜歡這種趨勢，但他的定位畢竟是幕僚，隻提供建議，直接站出來反對顯然不合適。而如果他在五人小組內部放棄一部分權力，這部分權力也大概率會被汪勇新拿走，分不到外麵。所以蔡誌遠才打算在五人小組外麵想辦法。

    楊雨婷想了想：“說到這個……其實這次的新議案，五人小組雖然付出了分紅的讓利，但總的來說，仍舊是更大的獲益方，對吧？

    “普通玩家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有選擇，但實際上沒有。”

    蔡誌遠點了點頭：“是的。

    “你能想到這一點很好，這說明你確實已經具備了成為『反對派』的基本素質。”

    對於這一點，蔡誌遠並沒有多做解釋，但在進入社區之後，楊雨婷的政治素養也是在不斷提高的，所以能夠理解。

    這次推進的議案，表麵上讓普通玩家優先選擇：要成為讓渡話語權、享受分紅的一方，要成為獲取話語權、兜底分紅的一方。

    但實際上，普通玩家根本沒有選擇。

    因為絕大多數普通玩家即便願意去兜底分紅，也很難拿到實質上的話語權。

    因為『五人小組』在話語權這個問題上有更高層次的優先級，當兩種話語權產生衝突的時候，肯定還是『五人小組』的話語權更加占優。

    假設鄭傑、周桂芬這樣的玩家真的頭腦一熱，選擇為了話語權而去給分紅兜底，那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上，他們的意見或許會被考慮，但在一些核心的、關鍵的問題上，如果他們和五人小組的意見發生衝突，那話語權仍舊無限趨近於零。

    當然，衛引章這類玩家除外。

    她可以主動去兜底分紅、獲取話語權，是因為她本身就有特殊身份，有最基礎的話語權。

    而對於其他的普通玩家而言，選擇兜底分紅的話，最後大概率是既沒有話語權也沒有分紅。所以說到底，雖然分紅是『掌握話語權的一方進一步給出讓利』，但仍舊是對五人小組來說更劃算的方案。

    蔡誌遠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我認為相較於汪勇新而言，你是更好的合作對象。

    “汪勇新能給的條件，我大概率也可以給。

    “但你作為反對派，相較於汪勇新作為反對派，對我來說會有實實在在的好處。

    “而對你來說，可以自由考慮選擇條件更好的一方，這也沒什壞處，不是嗎？”

    楊雨婷陷入了沉思。

    蔡誌遠的這番話說的很直白：這就是在挖人。

    按照汪勇新的規劃，他會在進入五人小組之後，多做些髒活累活，盡可能樹立起『勇於承擔責任的領袖』這樣的形象。

    一旦未來社區的環境發生變化，比如五人小組出現減員，或者社區生存環境變得惡劣，他就有希望憑借這樣的形象取代李仁淑。

    如果這種情況真的發生了，汪勇新肯定會把楊雨婷放在現在蔡誌遠的位置上。

    所以，汪勇新一直希望楊雨婷能夠和自己的利益進行深度捆綁，並做出了很多承諾。

    但很顯然，蔡誌遠眼睛不瞎，他也能猜到汪勇新是怎想的。

    而對於蔡誌遠來說，如果要盡可能消除汪勇新的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釜底抽薪，直接把楊雨婷給挖走。

    雖說此時的楊雨婷明顯和汪勇新關係更近，也更有合作的基礎，但蔡誌遠也並非沒有優勢。他的優勢在於，能給楊雨婷實在的好處。

    汪勇新目前給楊雨婷的，實際上都隻是一些空頭支票，雖然『核心幕僚』這種位置看起來很誘人，但鬼才知道汪勇新什時候能取代李仁淑上位。

    而除了空頭支票以外，汪勇新實際上也給不了其他的東西，因為他自己也都還沒在五人小組中站穩腳跟，拿到的話語權不夠多，自然也就很難分給楊雨婷。

    但蔡誌遠卻願意幫助楊雨婷成為社區內新的反對派。

    在這個過程中，楊雨婷不僅可以名正言順地反對某些議案、維護自己的利益，還可以反複地在五人小組之外的普通玩家身上刷好感度和存在感。

    楊雨婷又問道：“你的理由確實很充分了，但你為什這肯定我會同意呢？

    “這件事情對我來說確實能到明麵上的一些好處，但這些好處似乎也沒大到非做不可的程度。“進入審判遊戲，是要承受明確死亡風險的。”

    蔡誌遠理所當然地說道：“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