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1章 我可以是棄子,您呢?
皇甫嵩說自己在陳子川開放後勤物資之後,能將四聖整死,那事實就絕對如此,皇甫嵩不會像周瑜那樣認為這樣的勝利是自己的勝利,但皇甫嵩會毫不猶豫的踐行這份命令,不管對手是誰都可以!
「我對於自己的定位就是漢帝國的一把刀,這把刀砍向誰,哪怕是砍向我自己都可以接受。」皇甫嵩如是說道,他是純粹的職業將軍,非常的純粹,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連自我都可以放棄。
「我在這十年思考過很多次。」皇甫嵩看著韓白二人,雙眼如同深潭一般深幽,「既然我是漢帝國的一把刀,那為何不讓最強,最能率領這個國家走向頂峰的人持有!」
劉桐看著皇甫嵩麵色鎮定,沒有什喜怒,說不出是對於皇甫嵩選擇的認同,還是覺得皇甫嵩確實是變了,但劉桐確實是沒說什。
「所以公主殿下,還請原諒,不管您抱著什樣的想法,我都會追隨著陳子川留下的道德準則而去。」皇甫嵩無比誠懇的說道,「這種行為是對於天子的背叛,但您也知道,我認同天子一爵。」
「我又沒有說這種想法不對。」劉桐很是平淡的擺了擺手說道。
話雖如此,但劉桐心下多少有些感慨,若非她真的清楚自己的定位,也確實沒有什野心,今日皇甫嵩在她麵前表露心跡,她以後有機會,肯定會給皇甫嵩穿小鞋。
當然皇甫嵩也知道這一點,依舊表露了自己的心跡,其實就是在當著這些大人物的麵進行坦白,在闡述自己的立場——哪怕您和陳子川的立場重合,我也會站陳子川!
「若是如此,其實也是真好啊。」皇甫嵩緩緩點頭,然後起身對著劉桐一禮,「我雖說嘲笑我這孫女婿過於耿直,不懂得語言的魅力,但這次我必須要說一句,有些時候,話必須要說的直白,不能有絲毫的轉圜餘地,隻有如此,才能清清白白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故而,皇甫嵩請辭。」皇甫嵩很是正式的對著劉桐開口道,劉桐點了點頭,舉杯對著皇甫嵩敬了一杯酒,也是坐實了自己確實沒有阻攔皇甫嵩的意思,隻是請對方進來喝一杯水酒罷了。
皇甫嵩見狀,接過了酒水,一口飲盡,然後對著劉桐再拜,隨後帶著寇封轉身離開。
然而在皇甫嵩轉身離開的瞬間,一直靜靜的聽著皇甫嵩講述的韓信突然開口詢問道,「皇甫義真,你真的認為,隻要有陳子川的後勤加持,你就能在可承受的範圍擊敗我?」
皇甫嵩聞言原本堅定邁出的步伐突然一頓,然後側頭看向劉桐,他在思考,在評估韓信這個時候問出這個問題到底是劉桐的暗示,還是韓信自己有什想法。
畢竟瓜田李下,本就是很容易判斷錯誤的時候,這個時候開這種口,你就不能將之簡單的認為是一個問題,而是要將之看做是政治上的試探。
就像劉備踏玉階一樣,其他人難道沒有想過這是試探嗎?想過,甚至陳紀都知道,但這種事情是能賭的事情嗎?不是!
就像劉桐和皇甫嵩將話說到這種程度,甚至給皇甫嵩看了圓光鏡之中錄播的江東和袁家的表現,就差直說,這是太尉的服從性測試,而且也不是針對於諸侯的,而是針對於世家的,皇甫將軍早去晚去都無所謂。
可麵對這樣近乎明示一般的行為,皇甫嵩還是攤開了一切給劉桐做出了回答,那就是,不管劉備當前的行為是試探,還是真心,都無所謂,我皇甫嵩現在就要沿著陳曦留下的路線跨步向前,你說的是真的也罷,假的也罷,都沒有意義,隻有我親自去了,我才能安心。
故而在這種局麵下,韓信突然說出這種話,皇甫嵩如何能不想多。
甚至此話開口的瞬間,劉桐和辛憲英都不由自主的色變,僅僅剩下絲娘和武安君依舊掄著筷子在享受美食,畢竟越是聰明的人,越能明白這個時候這種話,會有什樣的歧義。
縱然韓信不擔心這種事情,劉桐也確實不想鬧出這樣的樂子,畢竟她本可以安安穩穩的當二十年的攝政長公主,何必給自己埋雷。
「殿下?淮陰侯這個問題?」皇甫嵩筆挺的身軀,單手按劍,眉眼之中帶著一抹淡淡的煞氣,然後看向劉桐詢問道。
這一刻韓信在皇甫嵩的神色之中看到了輕視,那是不將他韓信當做對手的神情,仿佛這一刻在皇甫嵩的眼中,他韓信隻是一個馬前卒罷了。
「非我想問,乃是淮陰侯的問題。」劉桐起身,很是誠摯的詢問道,有些話必須要當場說開,因為現在這個節點,很危險,韓信這話就像是在代替劉桐回答,就像是在說,我們願意給公主殿下頂雷,但劉桐自己一點也不想挨雷劈,這不是什輸贏的問題,這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
很明顯,對於劉桐而言,這事是真的沒有意義,贏了能如何?輸了又能如何,陳曦那個漢家的理念,在這個時代已經說服了無數的人,劉桐到現在都已經認同了這種理念。
加之作為一個女性,對於這種祖宗傳承本身就有一種淡漠性,故而別說是劉備或者劉禪承襲天子之位,本就是繼承法統,劉家依舊是劉家,漢室依舊是漢室,對於劉桐而言,哪怕是其他姓氏繼承了漢室,隻要能比現在更為繁華,這漢家依舊是漢家,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換句話說,皇甫嵩說的那句自己信天子一爵,可能是這個節點抬杠的行為,但劉桐說自己信天子一爵這話,大概率是真的認為,如果其他人有機會承襲帝位,漢家可以更為繁盛,貌似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兩人的本心,實際上是有錯位的,甚至劉桐的心思比皇甫嵩想的更為深遠,也更為符合天子一爵的認知。
隻是韓信這個檔口開口,讓劉桐多少有些坐蠟,還是那句話,語言的辯解是很無力的,尤其是現在這種局麵,不是你說你不想幹就能不想乾的,而是要問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去幹。
很明顯,劉桐自己沒什想法,但韓信要帶著劉桐蠻幹的話,多少還是能幹點事情的,所以這就很糟糕了。
不過也正因此,皇甫嵩直接問劉桐,而不問韓信。
「殿下,果真如此?」皇甫嵩很認真的看著劉桐詢問道,雙眼之中已經沒有一點渾濁,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隻有一種冷意。
「怎說呢,這個時候辯解也是無用,你反正要去昭陽殿,見了皇叔和陳子川,你到時候說與兩人就是了,自有解答。」劉桐歎了口氣說道,有時候有外臣,很多事情反倒不好講解。
就跟當年甘延壽和陳湯的矯詔一樣,皇帝和宗室都不認為是罪孽,為什最後還會搬到朝堂上進行審判,說白了就是這天下並非是劉姓一家的天下,有些事情必須要由天下人一同審察才行。
可反過來講,有些事情,一旦一群人進行審察,那就會有不同的意見,反倒不如自家人閉門進行交流。
劉桐很清楚自己當前在皇甫嵩麵前是沒有辦法證明的,因為韓信在這個時間點站出來問這個問題,那就代表他劉桐有能力造成阻礙。
一個事件很多時候,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有沒有能力,你有這個能力,那在分割利益的時候,就必須要給你進行準備,除非是大家準備將你分了,否則絕對不可能給一個擁有力量,能阻礙未來實現利益的強者,不分配屬於他的利益!
故而陷入自證螺旋的劉桐覺得給皇甫嵩講這個著實沒有意義,還是讓皇甫嵩給劉備和陳曦去講得了,講給那兩位,自然一切不辨就明。
「這樣啊。」皇甫嵩沉吟了一下,然後將目光落在了韓信的身上,「淮陰侯,您作為兵家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頂尖,但這世間之事,若隻言兵家那就太簡單了,擊敗您,也並非需要在戰場之上,隻需要一點點小小的手段,盤外招是最快最有效擊敗您的手段。」
白起聽到這話,很是無語,他是怎死的,不就是被盤外招打死的嗎?而韓信這個性格啊,白起瞥了兩眼,覺得這貨被盤外招整死實屬是理所當然的情況了。
「盤外招在擊殺我之前,你們的損失已經足夠大了。」韓信搖了搖頭說道,「那次和陳子川的戰旗推演,輸是輸了,但要說的話,我確實是不服,那麵遭遇到的情況,一方麵是未必能在現實之中複刻,另一方麵則是我第一次遭遇到著實措手不及,真若在現實,結果可就未必如此了。」
韓信那次確實輸的不服,但兵家就是這樣,服不服都沒意義,踹死了就是路邊一條,你哪怕贏了一輩子,人將你踢死了,踩你的腦袋上位,人就是比你強,所以韓信輸的不服歸不服,但他還是認陳曦的能力的。
可皇甫嵩那句他們驗證過,隻要拿出足夠的資源,皇甫嵩配合陳子川就能將他韓信擊殺這話,對於韓信來說著實是有些侮辱了。
好吧,皇甫嵩的原話是將白起一起轟殺了,隻是白起七十歲了,修心養性,對於這種話都是當耳旁風,畢竟戰國年間聽過了太多的野狗說是要將他踹死,結果遇到他之後,都是路邊一條。
故而對於所有說他白起是路邊一條,能隨便踹死的家夥,白起都當對方是傻逼,因為以前這說的家夥實在是太多了,多的白起都懶得去數了,就白起的感覺,但凡這說他的,都是嘴炮黨,屬於在戰場遇到了,被他幾下屠成渣渣的那種。
也正因為聽多了,白起對於皇甫嵩的描述沒有任何的感覺,該吃吃,該喝喝,繼續在那和絲娘搶飯,別說他和陳子川本身就是一個陣營,就算不是一個陣營,你說我白起路邊一條,那也得打了再說,現在說這些,沒屁用啊,隻能讓我覺得你們純吹牛!
反倒是韓信,三十多歲就沒了,從出道,就是踩頭上位,對於這種話很是放在心上,我堂堂韓信還能被別人踩頭不成!
陳曦和李優聯手將老子打贏那次,老子輸是輸了,也不辯解,但你們該不會以為用同樣的手段在現實真的能打過我吧!
「現實之中是會掉民心的,就陳子川那種使用瘟疫,製造饑荒的手段,會被人反向吊民伐罪的,失去了正義,陳子川的上限就會被大幅削弱,而且還有最為重要的一點,我那次輸,是輸在劉玄德那套認人手段之下,我在此前從未防備過,但你覺得這種事情真的有第二次?」韓信很是平淡的看著皇甫嵩詢問道。
「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就是七十多萬的全甲大軍,在保證後勤和通信的情況下,進行橫推。」皇甫嵩搖了搖頭說道,「現實之中不會給你那樣的機會,就是空軍斬斷後勤和情報係統,然後直接大決戰,一戰定勝負,沒有那多的前戲,夢中一戰,你認為那是陳子川的上限,但實際上,那隻是全程在睡覺的陳子川。」
「你的指揮能力是能突破雲氣體係的上限,所以隻需要和你拚兵員素質和承傷能力,我承認在指揮能力上,肯定不如你,但在兵員素質和承傷方麵,你肯定是不如我的。」皇甫嵩很是淡漠的說道,「我不需要賭我贏,我隻需要賭你會斬首我!」
韓信麵色鐵青,他已經明白了皇甫嵩在說什,皇甫嵩在賭未來,他打不贏韓信,但皇甫嵩嗑藥是能觸碰到雲氣體係的上限,而且皇甫嵩說的那些兵員素質和承傷能力也是事實存在的玩意兒,這也就意味著韓信在這種首戰就是決戰的戰爭之中,首戰必須要大勝。
這種局麵必須要大勝,那所能選擇的也就隻有斬首皇甫嵩了,皇甫嵩表示自己相信韓信所指揮的精銳的骨幹擁有這個能力,抽調了整個集團軍雲氣進行庇護加持,調用玄襄進行強化的那支精銳骨幹,肯定能突破他的防線,然後成功將他斬首!
可之後呢?
韓信是一個人,皇甫嵩可不是一個人,皇甫嵩有足夠多的隊友,皇甫嵩甚至願意用自己的死去給這群人鋪路,戰爭打到了韓信要斬首對手,隻能拚小規模精銳的時候,那也就意味著韓信隻能放棄自身最大的優勢。
「孤,可以作為棄子,淮陰侯,您可以嗎?」皇甫嵩將長劍拄在前方,雙手撐住,整個人的氣勢無比的雄渾,這是皇甫嵩幾十年戰場廝殺積累下來的氣魄,當然這種氣魄在韓信麵前不值一提,可卻也當得起人傑。
「您不可以。」皇甫嵩笑的很囂張,「您死了,就輸了,而,我死了,戰局也不過是才開始罷了!」
說完皇甫嵩提著自己的佩劍離開。
韓信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扭頭看向白起,而白起則是低頭扒飯,感受到韓信的目光,停下來歎了口氣說道,「有一說一,皇甫嵩的說法雖說極端了一些,但確實是有道理了,那種打法下,你的選擇確實是隻有斬首皇甫嵩,這個是很正確的做法,而且我也不覺得皇甫嵩說的,你斬首了他,那些人就肯定能抓住機會將你拿下,但這確實是最有可能實現的戰機。」
沒錯,這並非是必勝的方案,陳曦和皇甫嵩商量著做了很多的方案,但每一種方案在皇甫嵩看來都消耗巨大,但考慮到對手是韓信這個級別的存在,能贏已經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了,區區損耗什的,根本不是什問題,甚至連陳曦都不覺得是問題。
畢竟對手那強,隻是物資層麵的損耗,以及勉強可以接受的人手損失什的,已經屬於最佳的選擇了。
可皇甫嵩卻無法認同,從陳曦自認為得到了可以接受的勝利方案,不再和皇甫嵩去研究之後,皇甫嵩開始了自己的研究,直到天舟的時候,皇甫嵩從凱撒和韓信的交手之中學到了一些東西。
那就是軍神是絕對自信的,他們絕對不會認為自己輸,所以才有韓信強襲突破戰線,要將凱撒斬首的做法。
那為何不換一種思路,一種首戰即是決戰的思路,直接七十萬精銳強壓,淮陰侯隻要應戰,那在兵員素質,在兵員承傷上有巨大差距的淮陰侯必然會依靠雲氣體係,玄襄架構,組織一支絕對精銳的骨幹,衝進來將他皇甫嵩斬首!
皇甫嵩無比堅信這一點,無比堅信韓信的強大,堅信自家哪怕是武器裝備後勤乃至兵員素質承傷能力,全方位數據都超過淮陰侯的情況下,對方依舊能組織一支精銳在將戰線拉扯開來的時候,抓住戰機將他斬首,隻有這樣,軍神才是軍神!
可既然知道這個結果,那為何不反向賭一把!
休息休息,最近整個人都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