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沉聲開口,語調竟帶著一絲惋惜:“孩子,你不該進來的。我們隻是想要一個能保護大家的家園。蘇寧瓏毫無反應。物種都已不同,談何將心比心。
“把我的人放下來,”她冷聲道,“否則我現在就毀了這。”
廠長搖了搖頭:“我控製不了它們。有本事,自己救。”
蘇寧瓏不再多言,握住歸墟傘柄猛然一抽,太虛劍應勢而出。劍尖才完全展露,凜冽的鋒芒便已淩空斬斷所有襲來的掛鉤,根本無需直接觸碰。
然而,那些被割斷的掛鉤競散發出一道道黑氣,斷口處的繩索與升騰的黑煙重新連接在一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複原。
廠長讓開,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語帶譏諷:“別白費力氣了。他是穢主欽點的食糧,從來沒有人能逃得過。”
蘇寧瓏麵色一沉,懶得再聽這人囉嗦,反手一劍淩厲劈出。
十步之外的廠長頓時被劍光斬成兩半。
可他臉上不見半點慌亂,不過眨眼之間,兩半身軀便已重新合攏,完好如初。
不是寄生體,也不像畸變體。
蘇寧瓏心念電轉,隱約察覺到他的來曆。
既然物理攻擊不行,隻能來點“魔法”。
她指尖抹過劍鋒,血珠滾落劍身,卻並未被吸收亦未滑落,反而迅速變形、延展,最終凝成一道血色符文。
符文即成,整柄長劍霎時燃起灼灼火焰。
她縱身一躍,向玄希頭頂上方橫削而去。
懸掛在那的鉤索應聲而斷,斷口處火焰跳動,黑氣再也無法蔓延。
天花板上的掛鉤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攻勢愈發凶狠。
蘇寧瓏一把拉過玄希,迅速抽出他背後的鉤子,將他拉進歸墟防護之內。
鉤子離體的瞬間,連辛意的自愈能力在玄希身上發揮作用,胸膛上的破洞快速愈合。
玄希勉力捏碎一枚偽靈石,靈力頃刻湧入體內。
手指往前一點,廠長辦公桌上突然浮現出一個刺眼的光球,僅一那,桌上的所有物品被吞噬得一幹二淨。
“走!”蘇寧瓏低喝。
玄希就地一滾,衝出廠長辦公室。
廠長麵色終於難看起來。
他萬萬沒料到,玄希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恢複,這根本不合常理。
蘇寧瓏瞥見他臉上的驚疑,又一劍斬出。
結果依舊,劍痕過後對方迅速複原,仿佛沒有實體。而這片空間中的掛鉤詭異莫測,一時也尋不出破綻不能再糾纏下去。她心念已定,必須先撤離。
她仔細記下了辦公室內的布局,以防萬一還需再次返回,隨後果斷轉身離開。
身後,那些被火焰吞噬的掛鉤仍在劈啪燃燒,過了許久,火光才漸漸黯淡下去。
廠長站在原地,身體早已複原如初。
他盯著那些燒焦的掛鉤,隻見其上黑氣斷續繚繞、難以接續,眼神驟然變得鋒利。
玄希仍有些虛弱,靠在蘇寧瓏身上,一步步往前挪。
他苦笑著,低聲表露心跡:“以前我還總笑連辛意和查理,說他們每次任務都撞上倒黴事,輪到自己,才知道有多嚇人。”
更何況,那兩人麵對的不是一次兩次,是幾乎回回如此。
心理素質若差一點,恐怕早就崩潰了。
蘇寧瓏輕輕笑了笑。
確實,要是把那倆人的經曆搜集起來寫成書,大概會讓人一邊讀一邊笑,笑著笑著又忍不住眼淚漣漣。“今晚的行動,你還能上嗎?”她問。
“沒問題。”玄希語氣堅決,“剛才那個辦公室不對勁,那些掛鉤我轉移不走,才著了道。而且它們不像實物,倒有點接近“秘靈’的形態。”他頓了頓,似乎對自己方才的狼狽難以啟齒,“你回頭別把我形容得太慘。”
“噗。”蘇寧瓏答應不說,嘴角卻彎起一抹壞笑。
宋琥和鷹骨怎可能察覺不到?這種事,瞞是瞞不住的。
她攙著玄希回到50號休息室。
玄希休息,蘇寧瓏則翻著玄希轉移的東西。
廠長辦公室的東西已被盡數轉移到了這,滿地都是泛黃的舊文件,還有幾枚散落的印章。大公司往往備有各種類型的印章,蘇寧瓏自己公司也是如此。
她平時隻接觸過公章,因此一眼就認出了屠宰場的公章,伸手將它撿起。
印章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表麵有些褪色,卻沒有鏽跡,像是被人反複摩挲、長久使用,盤得十分光滑。“如果現在離職,會不會引發什意外?”蘇寧瓏有些猶豫。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她雖然沒簽合同,但填了表格,不管填的是什名字,都默認代表了她。
要是真想走,是不是該在表格上寫個“離職”,再蓋個章?
“還是先別填了,得去問問人事豬管再說。”眼下他們正在暗中爭分奪秒地行動,暫時不宜改變現狀。玄希整理著地上的文件,忽然想起什,低聲說道:“對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進廠長辦公室之前,我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
蘇寧瓏這才想起確實有人跟蹤,點頭道:“我們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見了。”
“他們該不會……也去試探廠長辦公室了吧?”話說出口,玄希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可……”
蘇寧瓏輕輕一笑,玄希也不由得生出一絲幸災樂禍。
星耀聯盟這時候去闖廠長辦公室,簡直是主動送上門的養料。
“別管他們。要是他們真能破掉廠長辦公室,反倒省了我們的事。”
就在這時,佟梓帶著一批肉閃現進入休息室。
蘇寧瓏注意到她樣子有些狼狽,立刻問道:“發生什事了?”
“隻是幾個星耀聯盟的獵人想搶肉而已。
我得先去其他管理休息室送肉,需要抽一個人陪我一起。”佟梓需要沿途做標記,但這樣一來後麵的戰鬥力就會不足。
“我跟你去。”蘇寧瓏主動說道。
佟梓轉頭看向玄希。
往常這種時候,玄希肯定會搶先開口。
她察覺到了異常:“你剛才是不是受傷了?現在還好嗎?”
玄希有些心虛:“受傷了,是不是影響到阿琥和鷹骨了?”
“那倒沒有,宋琥和鷹骨隻隱約感覺到一點疼痛。待會兒仔細說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意識到終究還是逃不過一番盤問,玄希有些喪氣,表示自己也要跟去,用盒子將散落的印章收攏。他的傷其實還沒好全,胸膛仍隱隱作痛,跟在蘇寧瓏和佟梓身邊,總歸能更快傳遞信息。
蘇寧瓏取出一道符紙,貼在運肉的推車上一一是張隱息符,不知究竟有沒有用,但至少能遮掩一二。若真躲不過,那就隻能動手。星耀聯盟的人若察覺,也隻會以為她們是在“釣魚”。
奇怪的是,符紙貼上之後,沿途的豬頭人仿佛全都看不見這車肉似的,隻是經過時多嗅幾下,便不再留意。
“你這東西真好用,”佟梓低聲感歎,“可惜都是一次性的。要是能反複用,就更好了。”“真要標上“可持續’、“環保’,那可就不是現在這個價了。何況若全換成聖器,豈不是全身掛滿零零碎碎?還不一定用得上。”
佟梓輕笑:“說得也是。”
像這樣的符紙,確實輕便,帶上一疊也占不了多少空間。
她們帶著“肉”逐一拜訪高管的辦公室,對方無不笑納。
盡管早上已經進食大量東西,但既然是送上門來的,自是來者不拒。
它們當著蘇寧瓏的麵,毫不猶豫地將肉整塊吞下。
輪到人事豬管二號時,他格外警惕。盯著那肉,眼神交織著貪婪與懷疑,既恨不得一口吞下,又擔心再次被下毒。
“我都已經得手過一次了,還有必要再對你下一次毒嗎?你之前吃大餐,不是吃得挺開心的?”蘇寧瓏語氣平淡。這些豬頭人有時精明得很,有時卻又意外地愚鈍。
人事豬管二號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痛定思痛”,吃就吃吧,大不了再痛一次。
他吞下肉塊後,蘇寧瓏低聲說道:“晚上我來找你,我們去個地方。”
之前找人清理組長們的屍體時,她也是這樣說的。
但一聽是去“摟席”,人事豬管二號頓時兩眼放光,毫不猶豫地抱拳應道:“一定到!”
明明是被騙去送死,還這殷勤主動,佟梓和玄希交換了一個眼神,默默在心替他點了蠟。蘇寧瓏又仔細問清了離職的流程。既然該問的已經問明白了,這隻人事豬管也就失去了價值,確實可以送他去死了。
回去的路上,佟梓忽然低聲開口:“有些汙染區……麵的東西還會保持著生前的脾性和習慣。看著幾乎和人沒兩樣的它們,你們下得去手嗎?”
玄希出身獵人世家,對汙染區中的生物從不心軟,斬釘截鐵道:“不會。它們早就不是人了。”蘇寧瓏的聲音很淡:“我會讓它們死得痛快一點。”
一旦成為秘靈的附屬,就意味著這些存在隻會被負麵情緒操縱,甚至無意識地去殘害人類。那些表麵看起來正常的豬頭人,背後不知沾了多少條人命,根本不值得同情。
“你們倒是想得明白。”佟梓輕輕呼出一口氣,“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適應過來。”她沒再說下去。
玄希和蘇寧瓏也沒有追問。
每個能升上二星的獵人,幾乎都經曆過類似的心理掙紮,這是必須跨過的一道坎。前世的蘇寧瓏也曾如此,挺過去,也就好了。
就在三人快要返回休息區時,迎麵撞上了一隊星耀聯盟的獵人。
大約十多人,個個渾身掛彩,氣氛壓抑。
其中兩名豬頭人已經斷了氣,被同伴扛在肩上,身體軟軟地垂著,顯然已經犧牲。
這些人穿著統一的製服,隻能憑借聖器辨認身份,其中一名死去的豬頭人,正是千如謹。
千如謹腳步一停,擋在蘇寧瓏麵前,聲音壓抑著情緒:“你是不是故意引我們去那的?”“哈?”蘇寧瓏佯裝茫然的表情相當逼真。說實話,她並沒存心算計星耀聯盟一一都是獵人,沒必要結下死仇。
“你們派人跟蹤我們去了廠長辦公室?”她反問道。
千如謹自知理虧,但隊伍折了兩個人,蘇寧瓏卻毫發無傷,這讓他很難不懷疑她是故意引他們入局。“所以你是承認有意誘導我們了?”
蘇寧瓏目光平靜,毫無避讓:“我不屑用這種手段對付一群連自保都吃力的人。是你們的人跟蹤我們在先,失敗了卻反過來怪我選的地方太危險?千先生,做人不能太貪心。既然是在比試中,你家獵人的安危,該由你這個領隊負責。他們要去哪、該做什,本該由你指揮判斷。”
一席話讓千如謹徹底沉默,他覺得自己很矛盾,因為不想承認自己決策失誤。卻深知,是他最終下令進入那間辦公室的。
經過這番試探,他其實已經清楚:在應對廠長那樣的存在時,蘇寧瓏和玄希遠比他們更有經驗。而她話未盡的意味也很明白,說到底,還是他們實力不夠。
“想跟上我們的節奏,就再多練練吧。”蘇寧瓏語氣冷淡,“現在,麻煩讓開。”
千如謹手指收緊,握緊了手杖,終究還是向旁退了一步。
其他星耀聯盟的獵人緊緊盯著蘇寧瓏,目光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蘇寧瓏的視線淡淡掃過他們肩上扛著的豬頭人屍體,沒再多說什,推開休息室的門走了進去,隨即關門,將那些仇視的視線徹底隔絕在外。
“她太囂張了,絕對是她故意引我們進去的。千老師,您怎能就這樣放她走?”一名隊員忍不住憤憤道。
“她不是故意的。”千如謹嗓音發澀,仿佛被什堵住了喉嚨。
盡管不願承認,但事實就是他們技不如人。
為了阻止手下人繼續招惹蘇寧瓏、自找麻煩,他沉聲解釋:“玄希身上的衣服,破了兩個洞,邊緣還帶著血跡。他轉身進屋的時候,背上也有完全一樣的傷口,和我們死去的同伴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