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失蹤的小羊羔（4）
細碎的高熱金屬碎片如同滾燙的雨點般簌簌落下。
雷青崖猛地抬頭望向爆炸的方向，臉色微變，感應到熟悉的氣息，低聲道：“是老師出手了。”
守著地道入口的星警隊員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高空爆炸驚得心頭一凜。
星警隊長立刻下令：“升起觀察無人機，快！確認爆炸點情況，看是否引發地麵火災。”
地道深處，爆炸的巨響經過厚厚岩層的削弱，傳到九人耳中時，隻剩下沉悶如擂鼓般的回響。
通道本身並未感受到明顯的衝擊波動，隻有細碎的灰塵從頭頂掉落。
槍聲徹底停歇，死寂重新籠罩下來，隻剩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在狹窄的空間回蕩，混合著裝備摩擦的窸窣聲，氣氛壓抑而凝重。
蘇寧瓏扇了扇彌漫空氣的輕煙，避免擋住視線，“真糟糕，這玩意兒（指防毒麵具）的視野太差了，對我們這些依賴觀察和反應的獵人來說，簡直是累贅。”
剛剛使用精神掃描技能後，更讓她感覺周圍的空氣變成了粘稠的膠水似的，無形的束縛感層層加重，呼吸都有些不暢。
餓狼趁機再次檢測了通道內的空氣成分，結果有些意外：“奇怪，空氣讀數顯示，汙染度反而下降了不少，接近安全閾值了。”
他推測道，“可能是剛才高能脈衝武器瞬間的高溫灼燒淨化了一部分有害物質，或者爆炸衝擊波和硝煙短暫中和了某些成分？不過你還是不要脫下麵具，不慎中招就不好了，畢竟是人類的地盤。”
蘇寧瓏雖然清楚自己有能力隔絕那些不明氣體，但顯然，現在的情況，暴露了也沒好處。
她繼續戴著防毒麵具，沒有多言。
星警隊員們警惕地環顧著狼藉的戰場。
三名敵人，卻憑借光學納米服的隱匿和悍不畏死的打法，硬生生打出了遠超其人數的凶猛火力，給小隊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熊貓、火蜥和餓狼三人默契地分散開來，開始仔細搜查倒斃敵人的屍體和散落的裝備。很快，初步的檢查結果便匯總上來。
自爆的狂徒是活生生被氣死的。
他眼睜睜看著炸彈消失，一口氣懸在喉嚨，人就沒了。
“報告隊長，”小隊間的通訊係統失效，火蜥的聲音從麵具傳出，“裝備上沒有任何組織或個人的標識。武器是‘蝮蛇’改型脈衝手槍，黑市上很常見的改裝貨色。納米服下麵的護甲也是各種材料拚湊的，防禦力參差不齊。”他頓了頓，總結道，“也就是說，除了那身值錢的光學納米服，其他東西都是些東拚西湊的雜牌貨。”
“就憑這些雜牌裝備和三個人，能打出這種壓製力。”道格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這三人的實戰能力和配合，不簡單。”
餓狼沒有參與討論，他正蹲在一具屍體旁，強光手電聚焦在屍體手腕內側。
掃描儀的微光掃過皮膚表麵。“隊長，這有東西。”他沉聲道。
隻見屍體手腕內側，一個清晰的三角形烙印顯露出來。
三角形的內部，幾顆由極簡線條勾勒出的眼球圖案，正無聲地注視著黑暗。
“手腕內側有東西。”餓狼用電筒仔細照射，並用掃描儀記錄，在敵人手腕內側。
三角形，中間有數顆簡單線條勾勒的眼球。
“信徒！”蘇寧瓏脫口而出。
她的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幾道視線齊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信徒？”雲斐的音調壓得很低，眼神閃爍。
蘇寧瓏點點頭，解釋道，“我在訓練模擬器做過一些…嗯…特殊副本，見過類似的圖案。不過模擬器看到的那個更簡單些，沒這多眼睛。”她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衣領上的眼球別針，那幽藍的光芒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仿佛將那個詭異的圖案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餓狼用掃描儀再次確認了圖案細節，肯定道：“沒錯，這種設計風格，特別是這眼睛，不像任何已知的常規幫派標記。更像是跟某些‘秘靈’崇拜有關的符號。”
初步確認了敵人身份，拍下照片後，他們暫時放在這。
蘇寧瓏的視線卻開始在通道四周掃視，似乎在尋找什。
“奇怪了…沒見著小羊羔的影子啊。”她小聲嘀咕著。對她而言，那隻“小羊羔”一旦長大，可就是絕佳的“羊肉串”原材料了，可現在連根羊毛都沒見著。
雲斐聽清了她的話，嘴角彎了彎，帶了點輕鬆的語氣逗她：“怎，還惦記著你的羊肉串呢？”
蘇寧瓏的回答理直氣壯，帶著對美食的純粹向往：“對呀，那可是羊肉串啊！”
“我們被拖延得太久了，必須立刻前進。”狐狸有種緊迫感。
他利落地跨過地上的屍體，目光銳利地投向通道更深處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濃稠黑暗。
在黑暗的盡頭，一道厚重無比的鋼製大門如同沉默的巨獸般矗立著，其堅固的造型和鉚接結構，讓人聯想到遠洋貨輪上那種能抵禦驚濤駭浪的密封艙門。
確認現場再無任何活著的敵人威脅後，九人小隊迅速重整隊形，向著那道門扉進發。
熊貓嚐試重新啟動機械蜘蛛，但蜘蛛們的係統仿佛被某種無形的枷鎖禁錮，強行執行了關機指令，毫無反應。
“係統被強製鎖死了，無法喚醒。”熊貓眉宇間染上一絲凝重。
被敵人封閉了通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但獵人們都習慣在這樣的環境下做任務，對此反應平平。
麵對那道厚重的金屬門，熊貓再次走上前，他的異能無聲發動。
伴隨著一陣低沉而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堅固的門鎖結構如同軟泥般扭曲、屈服，沉重的門扉緩緩向內開啟。
門後的景象讓所有看清的人都忍不住心情再次低沉下來。
一直抬起的槍械微微壓下，麵一個人也沒有。
兩台武裝機器人第一時間啟動了掃描程序，冰冷的電子音響起：“掃描結果顯示，前方為大型蓄水池結構，伴有複雜管道網絡。空氣成分檢測，存在高濃度未知有機化合物殘留，生物信息素指標異常。熱成像掃描，未發現大型活體目標。請指示，是否維持護盾模式？”
看著武裝機械人那條受損的機械腿在行進中仍顯出一拐一拐的不協調感，狐狸果斷下令：“分出一部分能量優先修複受損較嚴重的左腿傳動係統，護盾可以暫時關閉。”
“指令接收。感謝您的體諒。”武裝機械人禮貌回複，撤去能量護盾，將運算和能源集中導向左腿，內部的修複程序開始運轉。
眾人小心翼翼地沿著粗糙水泥澆築的巨大方形水池邊緣前行。
強光燈下，池壁內側的景象觸目驚心，厚厚的、難以名狀的青黑色汙垢如同某種活物的鱗片般覆蓋其上，其間混雜著深褐色的、仿佛幹涸血跡般的頑固斑塊。
池水宛如一潭凝固的死水，呈現出令人不安的墨綠色澤，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糖漿。
水麵之上，漂浮著一層厚厚的、不斷蠕動翻騰的油膩泡沫，它們破裂又生成，發出細微卻令人作嘔的“噗噗”聲。
即使隔著高效的防毒麵具，那股濃烈到足以穿透過濾層的，混合著腐爛有機物與刺鼻化學品的惡臭，也順著鼻腔直衝腦髓。
蘇寧瓏愛幹淨，看著那翻湧著油膩泡沫的墨綠池水，她下意識地又往遠離池邊的方向挪了兩步，仿佛那汙穢能隔著空氣沾染到自己身上。
“你們看那些是什？”佟梓忽然停下腳步，強光手電的光束穿透水麵漂浮的泡沫層，聚焦在池水深處。
星警們順著她指的方向張望，沒覺得有什東西很奇怪的。
“泡沫下麵，那些絮狀的、深色的東西，”佟梓仔細地左右觀察，“看起來像是凝固的瀝青或者某種淤泥，但分布得不太均勻。”
光束掃過巨大的方形水池，照亮了矗立在池子中央和四周的幾台龐大金屬設備，那是鏽跡斑斑的過濾罐和離心分離機，此刻它們如同沉默的鋼鐵巨獸，早已停止了運轉。
粗大的管道如同僵死的巨蟒，從水池表麵和池壁延伸出去，盤繞、連接著牆壁和天花板。
許多管道的外殼都布滿了鏽蝕的孔洞，散發著惡臭的汙水正從這些破口處滴滴答答地滲出，落在下方的水泥地上，匯聚成一灘灘粘稠而惡心的水漬。
靠近控製台的位置，景象更加狼藉。
控製麵板被暴力砸得稀爛，各種顏色的線路像被扯斷的腸子般裸露在外，顯示出倉促而徹底的破壞痕跡。
幾根沉重的金屬長管就隨意地倚靠在旁邊的過濾罐基座上，管身還沾著新鮮的劃痕和凹痕，顯然就是破壞控製台的凶器。
佟梓走過去拿起其中一根長管查看，那根長管倚靠著的過濾罐外壁上，一大塊被鏽蝕得如同爛泥般的金屬外殼便“嘩啦”一聲剝落下來，砸在地上。
“別碰這些東西了。”狐狸立刻出聲製止，語氣帶著急迫，“我們已經被耽誤太多時間，必須盡快往前推進。”
佟梓卻皺緊了眉頭，她的擔憂更加具體：“萬一那些池底的絮狀物是什怪物脫落的組織碎片呢？我們貿然靠近，如果突然遭遇精神層麵的襲擊，你們扛得住嗎？”
她看向隊長狐狸，“那種攻擊，跟槍炮無關，純粹是意誌力的碾壓。
狐狸瞬間被說服了。
星警的身體素質再好，裝備再精良，麵對佟梓所描述的那種無形攻擊，確實如同待宰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屬於獵人領域的特殊戰鬥。
“你說得對。”狐狸點頭，示意佟梓繼續。然後吩咐隊員探尋一下周圍，到下一道門檢查是否適合破門。
佟梓沒有猶豫，小心地拿起一根相對幹淨的長管，伸入粘稠的池水中，費力地攪動了幾下，終於撈起一縷深色絮狀物。
她將這東西甩在相對幹燥的水泥地上。
佟梓抬頭問在場的專家蘇寧瓏，對秘靈的感應，最靈敏的人就是她。
“靠近點，有什感覺嗎？”
蘇寧瓏挪了挪腳步，蹲下身，目光聚焦在那團滑膩膩的絮狀物上。
“很奇怪……”她低聲說，眯起眼睛似乎在努力捕捉某種難以言喻的氣息。
她問佟梓要過長管，小心翼翼地用尖端輕輕撥弄著地上的絮狀物。
撥弄了沒幾下，那絮狀物表麵的水分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蒸騰消失。
它飛快地脫水、萎縮、硬化，顏色也從深黑變得枯黃，短短幾秒鍾內，就變成了一塊幹枯、皺縮、如同老樹皮般的硬塊！
更詭異的是，在這塊“樹皮”的邊緣，赫然延伸出幾縷同樣幹癟、卻呈現出暗紅色的條狀物，分明是血管。
即便不是血管，也是血管的類同物。
“嗯…這感覺怎說呢？”蘇寧瓏盯著那奇奇怪怪的東西，斟酌合適的詞匯來描述那難以名狀的感知。
“別賣關子，快說吧。”道格催促道。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每一秒都令人神經緊繃。
蘇寧瓏不是故意拖延，她確實被這前所未見的東西困惑住了：“這東西，很矛盾。它的一部分結構像樹皮，卻連著明顯的普通生物組織殘留。嗯，經典且保守的估算，它應該含有人類的基因。”
蘇寧瓏不是盲目猜測，她對人類組織有充分了解，畢竟殺人啥的，她上輩子幹過不少。
“恢複能力不算強，幾乎察覺不到生機。但它在持續地，極其緩慢地向外散發著一股非常微弱，卻又異常不祥的氣息。如果不是離得這近，我幾乎都感應不到。”
她給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結論：“總之，這就是個‘四不像’。你說它像秘靈吧，它散發的直接精神汙染強度又沒那高；說它像畸變體或寄生體吧，它這種持續低強度擴散汙染的模式又完全不同。一句話總結，這就是個惡心的混合體，一個‘雜種’。它不像秘靈的汙染，爆發性強，卻又無時無刻釋放著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