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無心是後半夜趕到的,身為金丹長老,他立刻接管了仙田宗指揮權。
仙田宗陸續抵達小蘇山的七名內門弟子、二十六名外門弟子、內外門執事三十七人都聽從他的吩咐。暫時也沒什吩咐的,大師兄經驗豐富,對當前的態勢處置並無不妥。
遙望著對麵漆黑一團的小蘇山,在農半畝的反複指認下,田無心確認了山間亭的位置。
“重傷到無法下山?”
“是,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才打了一回。”
“莽撞了。就算他傷到隻能動一根手指頭,也不是你們可以直攫其鋒的。”
“是,弟子知錯了。您看兩位師弟怎救回來?”
“他們是生是死?”
“尚不知。弟子想,不至於殺了吧?”
“他不是濫殺之人,但也絕不會行婦人之仁。咱們是趁他病要他命,你說他會不會拚命?”“都怪弟子……我……”
“不要慌!大戰之前,莫亂了軍心!”
“剛才說起那個赤城山姓薛的,什時候放的?”
“有兩個多時辰了……兩個時辰又三刻。”
“不應該放的。”
“這……他是赤城山的人………”
“一個執事,就算將來事發,也盡可兜得住!”
“那再讓人去追!”
“兩個時辰,追什?能追得上才見鬼了!”
“弟子的錯……”
“還是去追一下吧,萬一呢!”
“是!”
“還有那些洞子看押的野修、獵戶,若是此行順遂,便都殺了。若僥幸讓姓景的逃了,再放人不遲。“我要進小蘇山看看。”
“是,弟子隨行。”
借著夜色,田無心、農半畝二人上了小蘇山,直趨山間亭。
依然在淅淅瀝瀝下著的細雨很好地掩飾了他們的行蹤,在一處可以看得清楚的地方打量了半個時辰,看到了亭中吞吐著氤氳氣息的劉小樓,看到了在亭邊漫無目的彈射石子的袁化紫,也看到了躺在亭內雜草上的田司禾、苗金水。
直到見袁化紫起來巡視,給兩個人腰上各踢了一腳,踢得兩人身子下意識一蜷,林中偷窺的田無心和農半畝才心頭一鬆。
人沒死就好!
尤其是田司禾,那可是他田無心親侄兒,田氏下一輩的繼承者,若是當真命喪於此,那可是極大的損失。
再看氤氳之氣纏繞著的“景昭”,他心有了初步判斷,的確重傷了,而且是氣海遭受重創,如此一來,倒不用太過急迫,氣海重傷者,隻幾天工夫是好不了的。
下了小蘇山,農半畝問起何時動手,田無心道:“人質在姓景的手上,隻我一人怕不能萬全,再等一等,等人齊了,就好辦了。”
“也不知還需等多久?”
“快了,最遲明天夜,兩位師兄便能到了。還有,外麵的網固然要布置緊密,小蘇山也不能不管,等會兒你們幾個師兄弟都商議一下,但凡築基了的,兩人一組重上小蘇山,兩個時辰一換,我要隨時掌握他們的動態。沒有築基的就不要安排了,免得送了性命。替他護法的是五龍山的一位長老,好像姓袁,鬥法有些能耐。”
“五龍山?弟子以為是元辰派的。”
“是元辰派的,附庸小宗。”
從卯時起,仙田宗再次派人上了小蘇山,隨時監控山間亭的動向。
傳回來的消息顯示,景賊依舊在亭中療傷,袁賊很是不安,幾次出亭查探,試圖驅逐,也打了兩回,卻沒敢走遠,很快就回到亭中。
因此,雙方的鬥法沒什結果。
到了傍晚時分,長老田無心再次上山並且露了一麵後,袁化紫便不敢出亭半步了。八年前他曾見過田無心一麵,那時候的田無心剛剛結丹,麵對金丹修士,袁化紫不敢有半點輕舉妄動。
他將最後一枚傳信符打了出去,和之前一樣,依舊沒有任何回複,表明一百內,沒有己方援手。他不由暗下決心,高級傳信符雖然價值昂貴,卻能打出二、三百、甚至更遠,隻要三百,說不定就可以聯絡到掌門了。
正發愁時,趺坐的劉小樓忽然有了動靜,纏繞著他的氤氳之氣化為兩條遊龍,盡數飛入他的鼻孔之內,轉眼間被吸得幹幹淨淨,與此同時,天上一聲驚雷劈下,滿山亮如白晝!
白晝閃了幾個呼吸,天地重新進入黑暗之中。
劉小樓睜開雙眼,目光由渾濁而轉為清明。
袁化紫大喜:“劉掌門出關了?”
他就在劉小樓身邊,感受清清楚楚,劉小樓成功破境,將氣海壓實,築基圓滿,甚至引發天現異象。大部分修士破境是引不來天象異變的,袁化紫自己當年築基圓滿時,就隻引來洞中平地而起的一股龍卷風,手臂那粗,風力也不強,在洞轉了幾個呼吸便消散了,完全比不得剛才那一記雷霆之威。剛才那一記雷霆,正逢黃梅雨天,不知內情者見了,以為沒什稀奇,但他在劉小樓身邊,卻真真實實的感應到了兩者之間的牽扯,絕對是劉小樓破境引發。
雷霆有洗煉之效,隨著感應之源引入體內,少許雷光劈在氣海之上,為氣海的最終壓實加了最後一塊石頭,讓真元的形態徹底凝固下來。
圓滿之後,就是結丹了,真元再也無法擠入氣海,無法更厚半分,剩下的修行步驟,就是對凝固下來的氣海進行煉製和轉化,讓金丹在其中孕育生成。
這個過程也許很快,也許很慢,誰也說不好,慢者終其一生,快者幾天工夫。
這幾天,劉小樓渾渾噩噩,對外麵發生的事,有時清楚、有時糊塗,比如他對昨日有人進攻山間亭、攪擾自己修行比較清楚,也立刻反擊,抓了兩個人,但對為什被攪擾而不甚明了。
此外,他有時也能感應到外麵對此間的窺伺和覬覦,卻對窺伺者是誰也稀糊塗。
此刻破境之後,就立刻詢問袁化紫。
袁化紫以最簡潔的話語解釋了眼下的局勢和困境,然後告訴劉小樓,外麵來了仙田宗的金丹長老田無心,你看怎辦吧,是逃,咱倆就一起逃,是打,咱老袁舍了這條命陪著你打!
“仙田宗?這是什宗門?”劉小樓細細回想,沒想起來自己到底什時候招惹了這家北地宗門。“劉掌門沒聽說過嗎?他家明麵上墾田種糧,主要三支的姓氏都是農、田、苗之類,但實際上都是盜墓掘洞的,哪發現了古仙洞府、古修墓葬,他們就經常出現在哪。”
“對麵山林的,是不是他們長老?威壓不小。我跟他們談談,什時候招惹過他們,不記得啊!”“如果問這個,我倒是差不多搞清楚了,應該是誤會。有人告訴他們,青玉宗景昭在這,而且受了傷,他們和景昭有仇,所以過來尋仇。而正巧您長得很像景昭,所以哈…”
“這……是嗎?”
“劉掌門若是不信,可以再問問這兩個賊子,我拷問過了,這兩個賊子是他們仙田宗內門弟子,都招了。”
“既然是誤會,和他們談談呢?”
“談談也行,但劉掌門,說句實在話,我得提醒你,他們不可能放咱們平安離開。這兩天和他們鬥了不知多少回,傷了他們十多人了,我還殺了兩個,已經是血仇了。”
“原來如此,那就不好談了。”
“是吧。”
“袁長老你怎考慮?”
“我以為,眼下有兩策可行,其一,立刻闖山,遠走高飛,但對方有田無心在,恐怕不易,就是不知您這邊能否對付田無心?”
“可以考慮。”
“那就好!”
“你再說二策。”
“一策就是上策……”
“下策也聽聽。”
“下策就是,咱們坐以待援,劉掌門不解釋,依舊冒充景昭,讓賊子不敢輕易出手,拖延時間,同時發符求援。劉掌門有沒有傳信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