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的海麵,無盡的血色彌漫。
雲台島上,一位位百戰餘生的仙道修行者抬頭。
歸墟海眼位置,十萬劍修身上劍氣浮蕩,將雲濤撕碎。
“轟隆”
沸騰的魔血海潮轟然倒卷,留下死寂的赤色汪洋。
雲台島礁石上,幸存的仙島修士癱坐喘息,麻木凝望蓬萊主島方向。
那魔焰結界已化作倒扣的血碗,隔絕天地。
玄真上人踉蹌走到鎮海舟甲板前,斑駁道袍浸透暗紅,枯手抓住船舷嘶聲道:“侯爺,蓬萊藥石斷絕,老朽願率三千死士乘殘存「渡厄梭’衝陣!拚盡血肉也要將後方靈髓玉心送”
話未落,白起分身漠然打斷:“方丈島磐石攜“定界印’這等聖境重器尚被阻於風暴壁壘之外,憑你?”
他血瞳轉向張遠,甲板上殘餘魔血隨目光蒸騰為猩紅霧氣:“此乃“葬海碑’之力,仿上古圍困幽天之法,攜聖境四重威壓,輪回鎖魂,造化凝界,光陰滯空,天命斷援。”
“執掌此陣者,能短暫擁有天命之力。”
聖境層次,就是大宗師四境之上,掌控法則,也分四重境界。
聖境第一重,輪回。
逆轉生死法則,窺見前世今生。
聖境第二重,造化。
虛空造物,點石成金光。
聖境第三重,光陰。
操縱局部時空流速。
聖境第四重,也是聖境巔峰,是天命。
天命大聖。
那是能夠篡改因果宿命軌跡,可一擊破碎虛空星辰的存在。
此時,圍困蓬萊仙島的域外邪魔,就是借魔寶和大陣之力,能暫時擁有天命大聖之力。
這等力量之強,哪怕是武安君白起,隻是一道分身在此,也無一戰之能。
見張遠沉默,白起指節叩擊虛空,蕩起波紋般的法則漣漪:“本君掌殺戮法則,若你我聯手破其“光陰滯空’節點,或可撕開三息通道。”
白起的話,讓玄真等人呼吸驟緊。
這是唯一的生機!!
幾人抬頭看向張遠,目中全是期盼。
張遠卻忽然抬手,聲音沉靜如淵石落水:“我為何要登島?”
滿場死寂。
玄真愕然張口。
白起分身麵上神色先是微微一怔,最終化為驚雷般的長笑震蕩海天:“你攻你的,我攻我的,如果本君所料不錯,張青陽你要攻的是扶桑。”。
笑畢,他血瞳綻出鋒芒。
“看來本君這把老骨頭,得去替青陽侯會會那“天命斷援’的滋味…”
扶桑島。
魔氣粘稠如墨,仿佛連空氣都凝固成了流淌的汙血。
楚昭南已徹底褪去九陽劍宗精英弟子的鋒芒,周身氣息被秘法死死鎖在軀殼之內,如一具空殼。破布襤褸的衣衫遮蓋著他精壯的身軀,眼神麻木空洞,混在一隊衣衫同樣破碎、背負沉重礦石的“劍奴”之中。
沉重的鐵鏈磨擦著皮肉,血跡斑駁,腳下的地麵流淌著不明腥臭的粘稠液體。
每一步,都如跋涉在泥淖地獄。
身後,幾位同樣偽裝精妙的九陽劍宗劍修弟子,亦是麵如死灰,步履蹣跚,形同真正的行屍走肉。他們需要完美的偽裝,哪怕是感知敏銳的魔修神官巡視而過,冰冷的目光掃過這群“消耗品”時,也隻感受到一片枯寂的死氣。
陰森的甬道仿佛巨獸食道,兩側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將煉獄的實質呈現在眼前。
巨大、半透明的肉膜構築成一個個“育魔池”,內浸泡著無數掙紮、扭曲的身影。
半妖、人類修士、甚至強大的海妖獸,被某種禁忌的力量強行糅合、魔化。
腥綠色的藥液如同活物般翻騰,詭異的魔紋在肉膜上幽然閃爍。
手臂粗細的骨管刺入那些可憐的“原料”體內,慘綠色的液體瘋狂注入。
肉眼可見地,那些身影的筋肉急速膨脹、撕裂又愈合,青黑色的鱗片與角質從皮下瘋長,口鼻噴出帶著硫磺氣味的黑煙。
痛苦的咆哮被肉膜消音,隻剩下無意義的嗚咽和骨骼變形的咯咯聲。
最終,一個個隻知殺戮、眼神徹底淪為混沌的魔化妖兵被排出,投入旁邊的深淵池中“冷卻定型”。血肉腐敗的惡臭與魔藥刺鼻的腥甜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窒息感,濃鬱得幾乎化為瘴霧。楚昭南麻木眼神深處,冰寒刺骨。
他像一個無聲的記錄者,將這邪異的生產線每一寸景象、每一絲邪惡的波動,都深深烙印在心底。偽裝下的手指在破布袖中緊握,指節捏得慘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與此同時,扶桑島上,另一處妖兵聚集的營壘。
鐵石熔爐噴吐著暗紅火光,鍛造台叮當作響,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焦糊味。
蔡旭、柯一城等人身披粗劣、布滿鏽蝕的魔化妖甲,麵甲下刻意塗抹著特製藥泥,模擬出半妖特有的粗糙皮膚、新舊疤痕與鱗片反光。
他們都擁有半妖軀,在此地散發的氣息模仿得天衣無縫,完美地混雜在嘈雜的魔軍搬運工中,毫不起眼。
沉重的魔骨材料帶著未幹的血漬,在他們肩上壓出血痕。
他們沉默地搬運,忍受著周圍暴戾魔兵的推操和辱罵。
然而,幾人的眼神在低垂的麵甲陰影下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逡巡著整個營壘的布局。
魔陣節點分布的細微波動痕跡、守衛巡視換崗的間隔與路線、核心區域禁製的強弱變化……同時,他們體內躁動的半妖血脈,在隱秘的秘藥壓製下不安地湧動,隨時準備化作撕裂偽裝的爆裂力他們所有人都是奉青陽侯之命,潛伏扶桑。
踏入扶桑島他們才發現,這座無涯海中有名仙島,如今已經是一座魔島。
押送礦奴的隊伍蜿蜒深入,途經一片更為廣闊的熔鑄區域。
無數衣衫襤褸、神色麻木的修士或凡人,正被驅趕著熔煉礦石、銘刻魔紋,稍有遲緩,便遭監工魔修閃爍著雷光的鞭子無情抽打,皮開肉綻。
他們的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工具,身體的本能機械地執行著毀滅故土的命令。
一個骨瘦如柴的少年修士因筋疲力盡打翻了礦石,瞬間被幾名魔修圍上踢打,他蜷縮在地,口中嘔血,卻連一絲哀鳴都不敢發出。
這景象讓楚昭南的心沉得更深。
他眼角餘光掃過隊伍前方,那座由無數巨大、慘白腿骨堆砌而成的祭壇基座,直通天穹,散發著令人神魂凍結的邪惡。
那,就是此行的目標,也是最絕望的根源。
潛伏數日,他們終於來到此地。
“楚師兄”
楚昭南身後的劍宗弟子握拳,楚昭南抬手將其手臂壓住。
“等。”
楚昭南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