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神聖奧拉紀元，時間與齒輪
燦爛的陽光自高天垂落，灑在靜謐之海波瀾微起的海麵上，仿佛為其鍍上了一層流動的金箔。
嘩啦啦——！
在永耀龍域某處廣袤的潔白沙灘邊緣，水浪翻湧、衝刷岸邊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名渾身肌肉線條如同經過完美雕刻、身披簡易輕甲、留著一頭醒目黑紅色短發的強壯男子，正與一行麵貌、服裝各有特色的男男女女，在沙灘上漫步。
天空中，偶爾還能見到一些巨龍舒展著雙翼，快速掠過的身影。
其中，那位麵容冷峻而威嚴、自帶不怒自威氣場的強壯男子，隱隱處於眾人的簇擁中心，仿佛是被群星環繞的太陽，自然而然地成為焦點。
這正是化為人形態的伽羅斯。
為了躲避那些過於狂熱的年輕金屬龍“追星族”，能夠安心清靜地欣賞永耀龍域的獨特景致，伽羅斯不得不選擇了變化成相對不那引人注目的人形態。
除了黛博拉、娜莎等少數同伴，永耀龍域的其他金屬龍並未見過伽羅斯的人類樣貌。
雖說他此刻的模樣依舊英武挺拔、氣質非凡，某些路過的巨龍看到時仍會下意識地多瞧幾眼，但總歸不如他那標誌性的紅鐵龍本體那張揚醒目了。
至少，不至於走到哪，周圍都會瞬間被一群興奮的金屬龍三層外三層地圍上。
那會導致他寸步難行，不得安寧。
黛博拉步履輕盈地走在伽羅斯身側，那頭蜜銀色的秀麗長發在明媚的陽光下隨風微微飄舞，泛著柔和的光暈。
她側過頭，看著伽羅斯即便在放鬆狀態下依舊顯得有些緊繃的側臉輪廓，不由得輕笑起來，打趣道：“怎，還在為那些熱情過頭的年輕崇拜者們感到頭疼？”
“恐怕你來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金屬龍域有這般遭遇吧。”
伽羅斯微微呼出一口氣，無奈搖了搖頭。
“比起被當成某種稀有物種圍觀，我更喜歡在自己領地清淨自在的日子。”
金屬龍的追捧，和他麾下眷屬的追捧完全不一樣。
眷屬們非常克製，再崇拜，也不敢隨意的去打擾他，但是那些年輕的金屬龍，尤其是敢追著伽羅斯跑的金屬龍，大多沒有經過現實毒打，天真又愚蠢，同時又非常熱情。
與此同時，阿爾貝托抬起頭，目光警惕地掃過天空。
他注意到那些正在附近盤旋飛掠的巨龍數量，似乎有逐漸增多的趨勢，不禁開口說道：“伽羅斯，你人形態時的氣息雖然收斂了很多，但多多少少還是會外泄一些。”
“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換個地方待著。”
“如果在這停留的時間再長一些，恐怕很快又會被那些鼻子靈敏的家夥們察覺到。”
值得一提的是：
阿爾貝托這家夥雖然也化為了人形，卻不像伽羅斯那樣選擇純粹的人類樣貌，反而執意在自己的額頭兩側保留了幾對龍角，讓自己的人形態也顯得與眾不同，卓爾不群。
旁邊，娜莎聽到弟弟的話，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她對伽羅斯慫恿道：“躲來躲去的多沒意思，一點也不痛快。”
娜莎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興奮，金色的眼眸閃閃發光，看得出來是真心想搞點事情。
“要我說，誰敢不知趣地靠近過來打擾我們，你就直接動手揍誰！打服為止！然後幹脆放話出去，就說永耀龍域的這些金屬龍都是不堪一擊的小垃圾。”
“咱們一路打過去，直接打穿所有不服氣的家夥，怎樣？那才叫威風！”
“不怎樣。”
伽羅斯想也沒想，直接搖頭否決了這個充滿娜莎風格的“好主意”。
他前來龍域，首要目的是為了拿到比賽的獎品和進入亙古潮汐突破傳奇的機遇，其次也是希望能借此機會，與金屬龍域建立起更深入的聯係，為自己和部落增加一層潛在的背景與盟友，而不是為了四處樹敵，激化矛盾，給自己徒增煩惱和不快。
嗖！
一道小巧的身影帶著水珠，從翻湧的浪花中靈巧地躍出。
那是一個背後長著蝶翼、體型僅有拇指大小的妖精少女。
正是同樣變化了形態的薇拉，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她偏好的迷你妖精形態。
她的性格向來活潑跳脫，此刻飛落到伽羅斯寬厚的肩膀上，眨著大眼睛，用清脆的聲音說道：“伽羅斯，你呀，就是太耀眼了！就算變成了人形，隻要在龍多的地方待上一會兒，肯定還是會被認出來的。”
“不過嘛——”
她拖長了語調，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帶著點小得意：“我倒是有一個絕妙的好辦法，可以幫你徹底擺脫這些麻煩。”
薇拉一向不靠譜，她的主意大多天馬行空。
不過，伽羅斯還是耐著性子，順著她的話問道：“哦？什辦法？說來聽聽。”
妖精少女立刻飛到伽羅斯麵前，雙手叉腰，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大笑：“很簡單！讓我來變成你不就行了？”
話音未落，她不再遲疑。
一股屬於紅鐵惡龍的強悍氣息猛地噴湧而出。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直衝天空，在一陣令人目眩的刺眼光芒中，開始了迅速的變幻與重塑。
轉眼之間，一頭鱗甲黑紅、體型偉岸、肌肉賁張的紅鐵龍，赫然出現在天空之中。
黑紅色的鱗片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強壯的四肢蘊含著開山裂石的力量，龍翼完全展開時，幾乎能遮蔽小片天空，投下令人心悸的龐大陰影。
尤其是那雙龍瞳，沉靜、威嚴，簡直與伽羅斯本尊如出一轍。
幾乎在同一時間。
在周圍盤旋逡巡、似乎在尋找著什的金屬龍們，目光瞬間亮了起來，齊刷刷地聚焦在這新出現的紅鐵龍身上。
“快看！是伽羅斯閣下！他終於出現了！”
“總算找到他了！我就說他不會一直躲著嘛！”
“啊！聽說摸一摸冠軍龍的鱗片能帶來好運和力量！這次一定要找機會摸到！”
很快，這頭突如其來的“紅鐵龍”周圍，就熱情地聚集了十幾頭形態各異、眼神發亮的年輕金屬龍。
他們爭先恐後地向其致以問候。
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崇拜、好奇，以及一絲躍躍欲試。
紅鐵龍先是狀似威嚴地愣了一下，隨即，那雙眼睛麵閃過一絲計劃得逞的得意。
他微微後仰，清了清嗓子，擺出沉穩威嚴的姿態，說道：“諸位同胞，不必多禮。”
一頭年輕的銀龍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擠到前麵，問道：“伽羅斯閣下，您的龍息威力強悍，令龍驚歎！請問在這方麵，有什獨到的訣竅可以指點我們嗎？我也非常渴望能掌握更強大的龍息技巧。”
“紅鐵龍”眨了眨那雙巨大的龍眼。
她裝模作樣地思考了片刻，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個……說起來也很簡單。”
“關鍵在於持之以的練習！早上三百次，中午三百次，晚上三百次！每天噴吐九百次龍息，堅持下來，就差不多了。”
每天……九百次？！喉嚨恐怕都會直接廢掉吧？！
年輕的銀龍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寫滿了震驚與糾結。
但旋即，他下定了某種決心，用力咬了咬牙，決定等會兒就找個沒龍的地方，豁出去試一試冠軍龍的獨家秘方。
這時候，右邊一頭青年赤銅龍也忍不住了。
她帶著點不好意思，又充滿期待地說道：“閣……閣下，您的身體真是太強壯了！這肌肉，這鱗片！我……我能不能摸一摸您的鱗片，感受一下？”
“紅鐵龍”聞言，發出了洪亮豪邁的大笑。
“哈哈！沒問題！盡管感受！”
說著，她甚至還特意抬起一條粗壯的龍臂，用力拱起上麵堅硬如百煉精鋼的肌肉塊，大方地示意那頭赤銅龍上前撫摸。
下方沙灘上。
真正的伽羅斯看著天空中的冒牌貨，眼皮控製不住地微微抽搐起來。
他感覺，自己沉穩強大的冠軍形象，正在被薇拉以光速摧毀、崩塌。
黛博拉在一旁忍俊不禁，用手輕輕掩著嘴，低聲對他笑道：“薇拉這家夥，模仿你的紅鐵龍形態倒是越來越惟妙惟肖了，你瞧瞧，那多金屬龍圍著她，竟然都沒能發現破綻。”
在龍族的社會禮儀中。
對不熟悉的同族隨意使用探查類法術，是一種相當不禮貌且帶有挑釁意味的行為。
因此，這些圍攏過來的年輕金屬龍們，並未仔細去甄別眼前這頭“紅鐵龍”的真偽。
不過，即便如此，薇拉的幻術能騙過這多雙眼睛，也足以說明她在幻術領域的造詣確實非同一般，今非昔比。
天空上，薇拉沉浸在了這種被眾星捧月、前呼後擁的美妙感覺中。
隻見天空中的“紅鐵龍”時而展翅高飛，在蔚藍的天幕上劃出華麗而張揚的軌跡，引得下方陣陣驚呼；時而朝著無人的海麵噴吐出熾熱龍息，蒸發起大量的海水，製造出壯觀的水蒸氣雲。
最終，玩嗨了的薇拉甚至展現出了四臂紅蓮態。
勁霸凶猛的形象，這再次引起了金屬龍們一片難以置信的驚呼與讚歎。
這讓本就有些忘乎所以的妖精龍更加得意洋洋。
她甚至開始模仿起領袖的派頭，用伽羅斯那低沉的嗓音，指揮起這些“追隨者”，讓他們排成還算整齊的隊列，跟著她沿著蜿蜒的海岸線進行“巡遊”，接受著沿途其他巨龍投來的或好奇、或驚訝、或羨慕的目光。
這邊的動靜越來越大。
追隨在薇拉身後的金屬龍數量也如同滾雪球般越來越多，甚至引起了一些在高空雲層中憩息的傳奇巨龍的注意。
不過，這些傳奇巨龍們目光如炬。
他們能看出妖精龍的幻術偽裝，但他們大多隻是覺得有趣，懶得去揭穿這個小把戲，反倒是對這頭位麵妖精龍本身，產生了幾分稀罕與好奇。
金龍娜莎抱著手臂，看著天空中那個活蹦亂跳的紅鐵龍，笑得前仰後合，幾乎直不起腰。
“伽羅斯，說真的。”
“我倒是覺得，這個小妖精龍比你會享受生活多了。”
她調侃道，“你真應該好好學學她，從那些追捧你的年輕龍身上找點樂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東躲西藏，避之不及。”
伽羅斯無奈地搖頭。
雖然感覺薇拉在破壞自己的形象，但他不準備去叫停。
至少，這個辦法，在眼下確實有效地解決了他的困擾。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天空中的“伽羅斯”吸引了過去，再也沒有任何龍注意到沙灘上這個真正的紅鐵龍。
“讓她玩個盡興吧。”
“畢竟，”伽羅斯望著遠處那個上躥下跳的自己，“能讓我這清靜一會兒，也挺好的。”
他話鋒一轉，望向同伴們：“我對永耀龍域那座最大的圖書館比較感興趣。”
“之前抽空去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聞訊趕來的龍群打斷了。”
“我記得，那麵收藏著一些記載了我傳承都沒有的知識，現在正好趁這個機會，再去仔細瞧瞧。”
夕陽緩緩西沉，將天邊雲霞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色。
而天空中的妖精龍薇拉，依然樂此不疲地享受著被眾龍追捧的感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伽羅斯則不再耽擱。
他帶著黛博拉、阿爾貝托等同伴，悄然離開了這片逐漸被暮色籠罩的喧鬧海灘。
在他們身後，還能清晰地聽到薇拉模仿他那低沉嗓音的誇誇其談，以及年輕金屬龍們不時發出，充滿崇拜的讚歎與驚呼聲。
十幾分鍾後。
伽羅斯一行來到了一座被稱為“龍眠回廊”的宏偉圖書館前。
這座圖書館的宏偉程度，遠超凡人國度的藏書機構。
它並非由普通的磚石土木砌成，而是由無數粗壯無比、至今依舊存活著、枝葉繁茂的古老龍木盤繞交織、自然生長而成。
穹頂高聳，枝葉間流淌著天然的魔法符文，散發出歲月沉澱之感。
圖書館內部的空間更是廣袤得不可思議。
一根根需要數十人合抱的書架拔地而起，上麵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書籍。
不過，與它恢弘的規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座知識聖殿內部卻顯得頗為冷清。
除了伽羅斯一行之外，放眼望去，偌大的空間也隻有寥寥十幾條巨龍的身影，而且多數是氣質沉穩的成年龍乃至更年長的龍類。
很少有龍會像其他短生種一樣，熱衷於泡在圖書館翻閱典籍。
光是傳承麵的知識，就夠看的了。
伽羅斯的注意被諸多書籍吸引。
“關於龍族統治世界的第一紀元，那些在我的傳承記憶語焉不詳、甚至完全空白的曆史隱秘，不知道這是否會有隻言片語的記載。”
他內心思忖著，開始在這片寧靜而莊嚴的書架叢林間悠悠漫步，目光掃過一排排或古樸、或嶄新的書脊。
不久之後，伽羅斯的目光被一本裝幀古樸的書吸引。
【奧拉紀元龍族盟約】
“奧拉”這個詞，在古老的龍語中，蘊含著“神聖”、“起源”、“輝煌”等多重意義。
龍族統治世界的第一紀元，也常常被稱為“神聖奧拉紀元”。
伽羅斯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伸出手掌，將這本厚重典籍從書架上取下，捧在手中，細細觀看封麵與扉頁。
然而，略微翻閱之後，他不免有些失望。
書中雖然確實講述了一些他的傳承記憶沒有提及的細節和事件，但內容大多中規中矩，偏向於官方記載，並未涉及他真正想探尋的那些被塵封的、可能影響深遠的秘密。
整體而言，缺乏令他眼前一亮的內容。
伽羅斯輕輕將書合上，放歸原位，從專注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他下意識地左右瞧了瞧，卻發現原本一直跟在身邊的黛博拉、阿爾貝托和娜莎，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不知溜達到哪個書架區域探索去了。
伽羅斯並未感到奇怪。
在這片知識的汪洋中，各自根據自己的興趣去探索發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沒有刻意去尋找同伴，而是選擇獨自走向圖書館更深處，走向那些看起來更為古老和冷僻的區域。
與此同時，他隱約感覺到，周圍的環境似乎變得……格外安靜。
之前還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極低交談聲，書頁翻動的細微聲響，甚至連其他巨龍那悠長沉穩的呼吸聲，此刻仿佛都徹底消失了。
但伽羅斯似乎沒有察覺到這點。
恍惚間，他在一個相對僻靜，光線略顯昏暗的角落停下了腳步。
這仿佛是整個宏大圖書館中一個被遺忘的靜謐之處。
一張由晶瑩剔透的根須自然生長、纏繞而成的桌案靜靜安置於此。
桌旁，坐著一位身披簡單亞麻長袍的男子。
他看起來十分年輕，麵容清秀。
他的麵容有些蒼白，淡金色的短發缺乏光澤，氣息也顯得微弱。
他的臉上，有一些細小的皺紋不斷出現又消失，反複不止。
此刻，這位年輕人正低垂著眼眸，神情專注地……玩弄著一個齒輪結構。
它層層疊疊，環環相套，粗略一看，至少由上百個大小不一的精密齒輪組成。
開頭的第一個齒輪正在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速旋轉，而第二個齒輪的轉速比第一個慢了近十倍，第三個又比第二個再慢十倍……如此速度依次遞減，排列在序列最末端的齒輪，在如此漫長的傳導鏈條下，呈現出完全靜止的狀態。
年輕人注視著齒輪，目不轉睛。
“這個東西……有點像是古戈爾齒輪。”
伽羅斯在前世見到過類似結構。
據說，在假設材料強度可以無限承受的前提下，如果這最後一個齒輪能夠被撥動旋轉起來，那序列最開端的第一個齒輪，其旋轉的速度將超越光速！而反過來，要讓第一個齒輪旋轉足夠漫長、近乎無限的時間，才有可能帶動最後一個齒輪產生肉眼可見的轉動。
似乎是察覺到伽羅斯的注視，年輕人抬起頭，露出一雙深邃的碧色眼眸。
他的眼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但那份疲憊之下，依然顯得深邃和平靜。
伽羅斯可以肯定，眼前這位看似虛弱平凡的年輕人，其真實身份，必然是一位生命層次達到了傳奇領域的巨龍，隻是不知為何呈現出如此狀態。
“你對那些枯燥而沉重的曆史感興趣？”
年輕人開口了，他的聲音溫和而富有磁性，與他外表的虛弱感截然不同。
伽羅斯沒有因對方可能的傳奇身份而顯得拘謹，他自然而然地走到桌案對麵，在那由根須自然形成的座椅上坐下。
“文明的生長與枯萎，國度的興起與崩塌，力量的流轉與更迭……在我看來，這一切都遵循著某種脈絡。”
伽羅斯平靜地回應，目光坦誠，“觀曆史，能讓我看清這種脈絡，更好的錨定未來。”
“況且，我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在下一刻，不也成了後人眼中的曆史？”
年輕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欣賞。
他微微頷首，說道：“在這個時代，已經很少有年輕龍願意進行這樣的思考了，很不錯。”
說完，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桌麵上那串緩慢齧合的齒輪。
他伸出一根修長而蒼白的手指，嚐試著，去撥動序列最末端、完全靜止的齒輪。
哢！
一聲清晰可聞的脆響。
靜止的齒輪沒有如預期般轉動起來，反而像是承受不住手指的力量，支離破碎，化為一小撮精細的金屬碎屑。
年輕人凝視著那堆碎屑，發出了一聲歎息。
他隨即伸出手掌，輕輕一揮，無形的力量拂過。
那些金屬碎屑迅速重新凝聚組合，恢複成了原先完好無損的齒輪結構，繼續著它的齧合過程。
做完這一切，他才再次抬起眼簾，瞥向坐在對麵的伽羅斯。
他隨意的問道：“你覺得，時間是什？”
“是一條奔流不息、無法回頭、隻能被動向前的大河？還是就像這個齒輪組，看似可以被隨意觀察，甚至嚐試撥弄，但實則，對它卻無可奈何？”
伽羅斯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掠過依舊緩慢齧合的齒輪，再落回年輕人蒼白平靜的臉上。
他沉默著思索了數秒。
最終，他抬起頭，發自內心地說道：
“於我而言，時間是一座洪爐，一條鐵砧，一場永無止境的嚴峻試煉。”
“我很少去思考它為何存在，或者它究竟以何種方式流逝這些過於哲學的問題。”
“我更在意的是，如何在時間洪流的衝刷之下，更好地錘煉我的鱗爪，使之更加鋒利堅韌；磨礪我的意誌，使之更加不可動搖；淬煉我的靈魂，使之能夠承載更強大的力量。”
年輕人微微一愣。
隨即，他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微微衝淡了他眉宇間的疲憊。
“挺有意思的理解，非常務實，且充滿力量感。”
他評價道，“我能從中感受到，你對力量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執著追求，不過，非常難得的是，你的執著之中並不缺乏理智。”
年輕人緩緩站起身，隨手將齒輪收起，身影也逐漸變淡。
“21級傳奇對於你這樣的龍而言，隻是一個開始，你可以走到更高的位置。”
他的聲音也變得空靈起來，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很期待……看到你後續的表現。”
他的身影完全消散。
同時間，伽羅斯的耳畔，響起了黛博拉帶著些許疑惑的聲音。
“你站在這發什呆呀？不是要進去好好轉轉的嗎？”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伽羅斯猛然驚醒。
他下意識地迅速轉頭，望向四周的環境。
黛博拉、娜莎、阿爾貝托他們幾個，就好好地站在自己身邊，臉上帶著些許不解。
而他自己，正站在圖書館那宏偉巨大的入口處，雙腳甚至還未真正踏入其內。
之前的事情隻像是一瞬間的幻覺。
齒輪……時間……那個碧眼的年輕人……剛才發生了什？
伽羅斯晃了晃腦袋，試圖抓住腦海中那些飛速消退的記憶碎片。
但是，那些影像和對話如同指間流沙，迅速變得模糊不清，最終隻留下一種恍惚感，讓伽羅斯感覺自己像是從夢中醒來，又記不清夢到了什。
“沒什，”他回過神來，對同伴們說道，“隻是突然愣了下神，走吧，我們進去。”
伽羅斯重新邁開步伐，再度踏進了眼前的圖書館，並為這的恢弘壯闊而感到驚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