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這一話。
自然也是說到了根本了。
倘若沒有朱雄英的出現，哪怕未來他大哥朱標命數很長，那對他們藩王而言，並不會行事太過。
如果真的命數不長，那無論是朱允炆還是朱允熥，那都成不了什大氣候，沒有那果決。
但朱雄英完全不同。
他在軍中殺伐數載，威望震天下，得軍隊擁護，恢複身份更是得淮西擁護。
甚至於比他大哥朱標更有能力，更有威望。
當初就與朱應結下了恩怨，試問朱棣又如何不怕。
想到了如今麵臨的處境，在天下藩王之中，朱棣是最為擔心害怕的。
特別是還有著老二秦王朱樉的前車之鑒，竟然被直接圈禁在了應天了。
那時候朱應可還沒有恢複身份，如今恢複身份了就更加不得了了。
也正在這時！
“啟稟王爺。”
“天使已經到了王府外了。”
“而且…不僅僅是天使，此番來的人有些多。”朱能快步來到了大殿內，恭敬向著朱棣稟告道。
“竟然來的這快？”朱棣臉上露出了一抹驚訝之色。
雖然早就收到了朝廷天使進入了北平府的消息了，可從腳力上推斷應該還需要一兩日，如今卻是直接提前來到了，可見這些使者是日夜兼程而來。
“叫王妃還有世子他們出來迎旨。”
朱棣回過神，對著朱能道。
“是。”朱能立刻快步前去。
“老和尚。”
“如今本王是真的覺得此番父皇派人來傳旨不是什好事了。”朱棣歎了一口氣，心中的不安感也是越來越強了。
但是到了現在。
朱棣也別無他法。
違逆自己父皇？
朱棣哪怕隻是動了一個念頭，那就感覺到了一種窒息的驚恐。
以自己父皇的狠厲，如果真的違逆他，他可不會在乎什兒子不兒子。
皇權至上啊！
“且看朝廷究竟要做什吧。”姚廣孝沉聲道。
到了現在。
一切都與他曾經的推斷有悖，一切都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除了靜待外。
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沒多久。
王府大殿外。
朱棣，還有一個生得雍容華貴，樣貌上乘的絕色夫人站在了朱棣的身邊。
還有三個十幾歲左右，身著公子服的男子，正是朱棣的三個兒子。
而此刻。
在他們的麵前。
正是一個禮部的官吏，而在他身後，還有一些將領軍官，更有禁衛軍，親衛。
更有一些身著文臣官袍的大臣，還有文吏。
這陣容。
一眼看去就知道並非是簡單來宣旨那簡單。
“兒臣朱棣，恭迎父皇聖旨。”
看著眼前的天使，朱棣恭敬跪下來，大聲道。
身邊的妻兒子嗣也是紛紛跪下來，恭聽聖旨。
麵對朱元璋的威嚴，無論是哪一個兒子都不敢亂來的，哪怕是在王府內，也是有著錦衣衛的存在。
這就是朱元璋的謹慎，對任何事的絕對掌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今。”
“天佑大明，讓咱嫡長孫朱雄英歸應天。”
“咱將於今年定皇長孫位分，認祖歸宗，重入宗譜，特令天下藩王攜妻兒與嫡世子入京見證。”
“欽此。”
此番前來宣旨的禮部使臣大聲宣讀旨意。
“兒臣朱棣，領旨。”
朱棣大聲應道。
不過在心底。
也是略微鬆了一口氣。
如若隻是傳召入京，見證朱雄英的認祖歸宗大典，似乎也並無其他意外。
不過。
讓朱棣訝異的是。
隻見這個宣讀旨意的使臣又拿出了一封聖旨。
“燕王殿下。”
“此乃第二封聖旨，請燕王好好聽著。”
“皇上交待了，不容違背。”禮部使臣大聲道。
朱棣臉色微變，但還是大聲道：“兒臣恭聽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昔日分封天下藩王之舉，咱思前想後，是咱太過衝動，枉顧吾華夏數千載王朝亡國之本，藩王坐大，國之禍根。”
“今。”
“咱將矯正當年衝動所定之策。”
“聖旨下達，往後，藩王不掌軍權，隻掌封國政務之權，並麾下官吏皆由朝廷調派。”
“見此旨意，各封國藩王皆需交出封國兵權兵符，如若違逆，以叛國罪論處。”
“欽此。”
禮部使臣大聲的宣讀道。
而聽到這一封旨意後。
朱棣臉色徹底大變，抬起頭，驚愕的看著眼前的使臣。
縱然是他，此刻的心也在隱隱發顫。
一道旨意，卸兵權。
一道旨意，封國就成了國不國，藩王成了一個名義上的王。
這一道旨意的內容，朱棣又怎會聽不明白。
總結就是兩點，以後藩王不掌兵，不會再擁有兵權，而且政務之權雖然還為封國主官，但麾下所有的官吏都將歸於朝廷直接調派，也就是說，封國王爵也不再有任免官吏之權。
王爵，形容虛設。
權力不複。
“燕王殿下。”
“領旨吧。”
看著愣神的朱棣，已經宣讀完旨意的禮部使臣又開口道。
麵對此。
朱棣帶著一種掙紮之色，抬起頭問道：“敢問天使，這旨意是針對本王一人，還是天下藩王？”
顯然。
此刻的朱棣立刻就想到了是不是朱應故意針對他，卸了他的兵權。
“這旨意乃是皇上針對天下藩王下達，自不僅僅是燕王殿下一人。”禮部使臣平靜的說道。
作為來傳旨的大臣，他是禮部大臣，更是當今太子欽定傳旨之人，自然是無需在乎藩王的臉色。
“父皇所定國策為何忽然會改變？”
“這其中必有緣由吧？”朱棣還是極為不甘心的問道。
顯然。
這一道旨意他不想接。
看著朱棣這樣子。
傳旨使臣，還有他身後的一些將領臉色都是隨之一變，帶著不悅。
“燕王這是不準備接旨了？”傳旨使臣臉色變冷，凝視著朱棣。
而在他身後許多禁衛軍的手已經落在了刀柄上，似乎隻要朱棣不領旨，那就會當場拿下。
“夫君。”
看著朱棣的神情，一旁的徐妙雲立刻喊了一聲，並且給朱棣打了一個眼色。
朱棣餘光一掃，立刻就看到了周圍的禁衛軍已經蓄勢待發了。
顯然這一次朱元璋派遣使臣來，為的就是徹底解決了這個後患，如果藩王不領旨，那或許就是當場拿下了。
如若藩王敢擁兵作亂，那等待的便是大軍鎮壓，並且從者也必然是滅九族的大罪過。
“朱棣。”
“領旨。”
在這等形式下，哪怕朱棣再如何不願，也終究是違逆不了，隻能帶著強烈的不甘，叩首領旨。
這。
或許也是朱應為何那般強烈要求朱元璋在他在位時削藩的根本原因。
有朱元璋的聖旨在，他的那些兒子們根本不敢違逆。
如若等到了朱標繼位，或許有大哥的威嚴，但他的那些弟弟們也絕對不會輕易就範，必然會攪動風雨不斷的。
而朱元璋的威嚴深入人心，更是讓他的兒子們懼怕。
看到朱棣領旨。
這禮部的使臣也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隨後。
直接就走到了朱棣的麵前，將兩封聖旨放在了朱棣的手上。
“燕王殿下請起。”
使臣笑著說道。
朱棣帶著一臉鐵青，緩緩站了起來。
不過對此。
使臣自然是不在乎的，隻是在回去後，那自然會如實稟告的。
“皇上特意交代了，領旨之後，即日啟程。”
“今日就請王爺還有王妃好好收拾一番。”使臣緩緩說道。
“竟如此著急？”朱棣眉頭一皺。
“此乃皇上旨意，臣可不知。”使臣淡淡一笑。
朱棣冷著臉，已經不想說什了。
“勞煩燕王殿下將北平軍兵符交出來。”
“末將奉皇命，接管北平軍。”
這時。
一個將領站了出來。
當朱棣看著來人，心底更是一緊。
因為眼前之人正是淮西將領之一唐勝宗，侯爵位。
“沒想到父皇竟然派遣了延安侯來。”朱棣看著眼前將領，不平不淡的道。
“得皇上與太子信任。”唐勝宗十分平靜的說道。
“高熾，取兵符。”
聖旨下，周圍都是環視的禁衛軍，如果朱棣膽敢不尊，必然是不可挽回的局麵。
朱棣，已然沒有了選擇了。
“是。”
一旁的燕世子朱高熾恭敬應道，隨後便快步向著王府大殿而去。
“燕王殿下。”
“這位是太子殿下親自調任，擔任北平布政司的方孝孺，方大人。”
“至於原北平布政司郭資，將調回應天，再行他用。”
這時。
禮部使臣又指著身邊的一個中年人說道。
方孝孺？
如若知道曆史，那就知道這位可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
畢竟縱觀古今，他可是第一個被誅了十族的人物。
不過。
你要是說他錯了，那就不對了。
曆史上的靖難終究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倘若朱允炆贏了，那方孝孺就是大功臣，可最終是朱棣贏了，所以方孝孺就被誅了九族。
不過。
這一切自然都不會發生了。
朱允炆已經被貶為庶人，不可能再卷土重來。
而方孝孺原本就是東宮屬官，不僅是他，黃子澄與齊泰也是。
他們當初之所以支持朱允炆，一切也是因為他們是朱標指定教導，如今朱允炆都已經被廢了，他們自然不會再教導，當然，他們論能力，或許差了許多，但也絕對不是真正的無能庸才。
“見過燕王殿下。”
“下官奉皇上與太子旨意，接管北平府政務，他日也算是與燕王殿下共事了。”
方孝孺走上前，對著朱棣抱拳一笑。
“見過方布政司。”朱棣不平不淡的回了一句。
對此。
方孝孺則是平靜的看了一眼，也沒有多言。
不過在心底。
卻是冷笑不斷：“皇長孫的深謀遠慮果然是對的，藩王，如果現在不處置，他日必會做大，最終影響國之安定，趁著洪武皇帝還在處置，比之太子乃至於皇長孫時期處置要好得多。”
“這燕王明顯是不願意放權，但畏懼皇上的天威。”
“難怪皇長孫會如此堅定削藩，果真是對的。”
“相比於皇長孫的手腕與膽魄，或許太子殿下都遜色了幾分啊。”
顯然。
對於削藩，方孝孺也是極為讚同的。
而這時！
朱高熾捧著一個盒子走到了朱棣的麵前。
“父王。”
“兵符。”
朱高熾恭敬的將盒子對著朱棣一遞。
朱棣接過了兵符，眼中帶著一種強雷不舍。
“希望唐將軍好生對待將士們。”
朱棣走到了唐勝宗的麵前，不舍的將兵符對著後者一遞。
“請燕王放心。”
“天下封國雖多，但隸屬我大明。”
“封國軍隊雖廣，也都屬我大明將士。”
“末將身為大明戰將，自會以大明軍法治軍領兵。”唐勝宗十分平淡的說了一句，直接從朱棣手中接過了兵符。
“敢問唐將軍。”
“不知將軍接管吾北平軍後，軍中將領軍官又如何調度？”朱棣關切的問道。
“此事就不牢燕王操心了。”
“末將自合理治軍，至於原北平軍的將領們，朝廷也自會有所調度。”
“畢竟他們都是我大明的將領，都會物盡其用。”唐勝宗則是平靜的回道。
聽到這。
朱棣心底更是一沉。
他自然是能夠聽出話的意思。
原本北平軍的將領絕對會被調走，直接讓朱棣徹底失去對軍隊的掌控。
“好了，末將就不打擾燕王殿下了。”
“勞煩燕王派遣一人隨末將去軍營接管吧。”
“畢竟這可是皇上交代的事，不容耽擱。”唐勝宗笑著說道。
“高熾。”
朱棣心底一歎，隻能順從的喊了朱高熾。
“是。”朱高熾恭敬領命。
“請延安侯隨我來。”朱高熾上前引路道。
“既如此。”
“還請燕王殿下傳郭資大人，下官也與他接洽一番政務諸事。”方孝孺也在此刻開口道。
“朱能。”
“去傳郭資來王府與方布政司接洽吧。”朱棣隻能繼續。
眼睜睜，還是自己一步步將權柄交出去。
這一切。
都無可奈何。
“有勞燕王殿下了。”方孝孺道謝一聲。
“天使。”
“還有何事需要本王作的，一並說了吧。”
朱棣帶著一種冷意的對著禮部使臣道。
“兩封聖旨都已經傳達，王爺可以先行準備一些出行細軟。”禮部使臣淡淡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