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韓棟,進讒言,見黃家女(求月票)
次日早朝。
各部依次奏事議事,景泰帝或是當場拍板又或是壓下容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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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卿家可還有本奏?」景泰帝俯視下方語氣平靜的問道,準備退朝。
「陛下!」黃權出列,走到中間躬身一拜高聲說道:「臣要參平陽侯裴少卿行事跋扈目無王法,秦州解元柳元,其年十四中秀才,十八中舉。
才學出眾,當為棟梁,僅因言語不當便被平陽侯當眾扔出府門,何其狂妄?
臣懇請陛下懲治其人,以免叫天下有心報國的士子為此寒心!」
他話音落下,殿內議論聲四起。
「此事我亦有所耳聞,柳元是因赤子之心才言語不當,無論如何平陽侯身為前輩也不該這般羞辱他啊!」
「是極是極,陛下對平陽侯恩寵過盛,導致其如今已經目中無人。」
「哼!柳元一介舉人,當眾羞辱功勳卓著的平陽侯,平陽侯僅是將其丟出去已經是心胸開闊的做法了。」
「不錯,依我看黃侍郎為了維護自己愛徒兼未來的乘龍快婿,把這點小事拿到早朝上來論著實不該。」
景泰帝聽了一會兒下方眾臣的意見後看向縮著身子坐在左前方閉目養神的韓棟,「韓卿家對此有何看法?」
那間所有人都看向首輔韓棟。
這幾年韓棟已經多次上書請求告老還鄉,但皆被景泰帝拒絕,後以年老體衰精力不濟為由很少參與朝政。
以至於從明麵上看起來他在朝堂的存在感越來越低,似乎有意放權。
但卻無人敢因此輕視他,在作為景泰帝心腹執掌內閣的十幾年他為首的韓黨早已掌握方方麵麵的權柄。
別說他還沒退,哪怕是真的有天被批準告老還鄉,也沒人膽敢忽視。
「陛下。」韓棟緩緩睜眼,顫顫巍巍的起身賠罪,呼吸略顯急促的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唉,老了,精力大不如前,竟睡過去了,以至於沒聽清陛下所問何事,還請陛下治罪。」
殿內溫暖無風,但他裹在披風消瘦的身形似乎依舊隨時會倒下去。
「勞累韓卿家一把年紀還要為國事憂心,何罪之有?」景泰帝不以為意的笑笑,和顏悅色的說道:「劉海你把剛剛所議之事給韓卿家講講。」
「是。」劉海應了一聲,接著上前一步將黃權參裴少卿的事講了一遍。
韓棟聽完點點頭,呼吸聲沉重的說道:「陛下,以老臣之見,平陽侯所作所為並無不妥,柳元哪怕有天縱之資也不是他能以下犯上的理由。」
黃權猛地抬起頭滿臉不可思議。
他調到京城是韓棟的舉薦,因此他一直對韓棟很恭敬,下意識覺得韓棟會站在自己這邊幫他說話,但萬萬沒想到韓棟竟然站在了裴少卿那邊。
「嗯。」景泰帝點點頭,又看向黃權淡然問道:「黃卿家還有話說嗎?」
「陛下,臣————定當會約束弟子不再犯錯。」黃權強忍著不甘說道。
景泰帝吐出兩個字,「散朝。」
「臣等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連忙跪下齊聲高呼。
「行了,都散了吧。」等景泰帝離開後,韓棟聲音沙啞的對眾人說道。
韓棟的長子吏部右侍郎韓鬆扶著父親緩緩往外走,黃權連忙快步跟了上去,滿臉不解之色:「閣老————」
「黃侍郎,既然明知陛下偏愛平陽侯,又何必在這些無關大雅的小事上做計較?除了能激怒平陽侯外有何益處?既已入朝,多把心思放在國事上才是。」韓棟神色古井無波的道。
同樣的話如果由杜允說,黃權肯定嗤之以鼻,但韓棟說出來,黃權立刻答道:「閣老說得是,下官受教。」
韓棟點點頭繼續緩緩往外走。
他身後的韓鬆全程一言不發。
等進了韓棟公房後,韓鬆才滿臉不悅的說道:「不是我說,爹,你把黃權這一根筋的家夥搞回來做什?
咱們韓家還缺能用的人嗎?戶部左侍郎這關鍵的位置偏給這個不知所謂的家夥,因為這點屁事進一步得罪裴少卿,簡直是愚蠢至極!」
黃權並不是韓黨,所以韓鬆一直對把戶部左侍郎的位置給外人不滿。
「就是因為咱韓家在朝堂上的人太多了,所以才不能再增加!不僅不能增加,還得減才行!」韓棟無奈的看了暴躁的兒子一眼加重語氣提醒。
又捋著胡子悠悠說道:「還要安插自己人?再這下去陛下豈能容我韓家?
聞家前車之鑒近在眼前。」
何況雖然黃權不是韓黨,但自己對其有提攜之恩,至少能影響到他。
「爹,你是不是疑心過重?陛下何其信任你?他真忌憚我韓家的話為何你接連請辭都皆不允?」韓鬆皺了皺眉頭,覺得親爹患有被害妄想症。
韓鬆搖了搖頭,有些心累的歎了口氣解釋道:「正是因為我懂得克製自己,不用陛下開口我就自己削減自己的羽翼,所以他才一直信任我。」
他每次請辭不是真想請辭,而是在向景泰帝表忠心,讓其知道隻要對方一句話自己就會乖乖的離開朝堂。
同時也是試探景泰帝對自己的信任是否如舊,但凡感覺到景泰帝已經不再需要自己或者不再信任自己。
那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急流勇退。
以保全自己和家族。
「可是爹,咱韓家明明有機會大權獨攬啊!陛下老了,就算想動我們也沒時間。」韓鬆遲疑了片刻,還是眼神熾熱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蠢貨!」韓棟對兒子這種心思並不意外,隻是憤怒其目光短淺,冷哼一聲說道:「正是因為陛下老了,所以隻要我敢冒出一點想重演聞家舊事的苗頭,就會招來他更酷烈的打擊!
因為他也知道他沒時間再像收拾聞家那樣慢慢收拾我們,所以給我夾緊你的尾巴,不要為家族招禍事。」
快要垂死的老虎才更可怕。
景泰帝不需要證據,隻需要一絲絲懷疑就會毫不猶豫摁死整個韓家。
韓鬆臉色一白,連忙低頭行了一禮說道:「是,爹,兒子定當謹記。」
「唉,你是沒啥出息了,好好培養永兒吧。」韓棟歎了口氣,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精光,「你以為爹就沒有為家族想過嗎?罷了,今天便給你說明白,免得你自以為是壞我大計。
我當了一輩子忠臣,為的就是能一直得到陛下的信任留在朝堂將來做欽定的輔政大臣,所以我韓家的機會不在景泰朝而在新君,明白了嗎?」
陛下實在太過英明,他不敢起任何心思,但觀齊王不如陛下遠矣,等齊王當政,韓家未嚐不能權傾朝野。
韓鬆的眼睛頓時明亮了起來。
原來爹早有打算!
「爹,還是您看得遠啊!」
韓棟搖了搖頭,心琢磨著得讓大孫子韓永在自己去世前能成長起來獨當一麵,因為韓鬆才敢平平心性一般,能有今天全靠他這個爹關照。
但是孫子韓永不同。
他之所以滋生出這樣的野心都是因為這個長孫從小就聰慧懂事,讓他看到了後繼有人,否則才懶得折騰。
「韓卿家當真是老了。」景泰帝放下奏摺,腦海中回憶著剛剛韓棟風吹即倒的模樣,有些感慨的歎了口氣。
劉海接了一句,「既然韓首輔多次請辭回鄉養老,陛下不如成全?」
「還得再苦一苦韓卿家,朝廷不能沒有他。」景泰帝搖了搖頭說道。
在他還是親王時,韓棟就已經是他的人,滿朝文武他最信任的也就是韓棟,否則不會讓其當十幾年首輔。
而韓棟也從沒辜負他的信任。
他命不久矣,太子被囚禁多年影響力大減,繼位後必須要韓棟這種可信可靠的老臣幫助其盡快穩固局勢。
韓棟為他大業操勞一生,靖難時三個幾子死得隻剩一個,如今風燭殘年還得在他駕崩後拖著老骨頭扶太子一程,不能安享晚年,哪怕以景泰帝涼薄的心性都不由得感到幾分愧疚。
不過這愧疚來得快去得也快。
轉眼景泰帝又重新投入到工作。
「啟稟陛下,平陽侯求見。」
一名太監邁著小碎步進來稟報。
「宣。」景泰帝挑眉說道。
「是!」
很快裴少卿就走了進來,「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景泰帝笑的看著他說道:「裴卿家前來所為何事啊?」
「微臣聽聞黃大人早朝時參了臣一本,臣惶恐,遂前來請罪。」裴少卿沒有起身,依舊匍匐在地上說道。
景泰帝輕笑一聲,「你還會因人參你而惶恐?倒是難得,難得啊!」
「咳,請罪隻是其一。」裴少卿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抬起頭來義正言辭的說道:「其二是臣要參黃權教導無方,縱容門下弟子以下犯上,羞辱臣是無知武夫,還請陛下治其罪。」
說完不等景泰帝出聲,又抱怨似的嘟嚷道:「外頭還說什柳元有狀元之才呢,哼!此人有才無才臣且不知道,但是肯定無德,以陛下的英明又怎可能點這樣的人為狀元呢?」
景泰帝哭笑不得,裴少卿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一點氣也不肯受。
還有這上眼藥上得太直接了,明著勸自己殿試時不要點柳元為狀元。
不過他心卻一點不反感。
「行了,一點小事非得鬧騰到什地步?」他沉著臉斥一聲,又沒好氣的說道:「你說柳元不配當狀元就不配啦?那你說說誰配?是不是就你剛收的弟子周陽最配當狀元啊?」
「真是聖明無過陛下!!」裴少卿當場磕頭高呼,又抬起頭一臉興衝衝的說道:「就是周陽最適合!臣絕不是信口雌黃,陛下您看哈,這古往今來曆朝曆代有幾個狀元出自農戶的?
不要說狀元了,就是出自農戶的舉人,不!秀才都沒幾個!但是我朝出了個農戶之子身份的解元啊!這說明什?說明陛下您不僅是武功上大有建樹,在文治上那也是功勳卓著!
正是因為您治理有方,成功教化萬民,所以讓農戶之子也能讀得起書進得起學,這都是您的功勞啊!若周陽成了狀元陛下當因此流芳百世。」
雖然裴少卿一副他就是想讓周陽踩柳元一頭的模樣,但景泰帝聽著他這番話卻眼睛一亮,當真是動了心。
是啊,曆朝曆代科舉有成的人基本上都是士紳名流階層,若以農戶之子身份高中狀元的話周陽是頭一個!
這都是得益於自己治理有方啊!
景泰帝神色很快歸於平靜:「夠了夠了,休要胡言,速速退去吧。」
「是。」裴少卿低頭應道,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隻要周陽會試和殿試都正常發揮,這個狀元肯定非其莫屬。
柳元這個小婢樣的。
得罪了自己還想當狀元?
食屎啦你!
目送著裴少卿的背影消失,景泰帝思索片刻說道:「今年殿試提前。」
會試是二月份,馬上就要開始。
但殿試一般是四月份。
他怕自己的身體撐不到那久。
必須主持完最後一次殿試,欽點周陽這個農戶之子為狀元後再去世。
幹出兄這種虧心事,所以他對身後名看重得很,否則也不會拚命處理政務,鐵了心要打北蠻開疆擴土。
「是,陛下。」劉海應道。
裴少卿剛回到家,謝清梧就拿著一封請帖遞給他說道:「方才黃權的女兒差人送了封請柬來約你見麵。」
「她約見我作甚?」裴少卿愣了一下才接過請柬翻開,黃婉兒在麵寫著約他到一處叫神仙樓的酒樓見麵。
沒說見麵的具體緣由。
謝清梧見他合起請柬,露出個玩味的笑容說道:「夫君覺得這是個針對你的計?還是黃婉兒別有所求?」
「兩者皆有可能。」裴少卿回答了一句廢話,反問道:「夫人怎看?」
「夫君不妨就去看看她葫蘆賣什藥,但不能獨自一人去。」謝清梧美目流轉的看著他笑盈盈的說道。
裴少卿點了點頭,「那為夫就去看看,總不能被個小女子嚇住了。」
隨即他帶著雷蒙和多名護衛去神仙樓赴約,報上黃婉兒在請柬留下的名字後被小二帶到個包間的門口。
裴少卿直接沒禮貌的推門而入。
麵的兩名女子同時受驚回頭。
站著的丫鬟姿色平平不提也罷。
坐著的黃婉兒回首瞬間頭上朱釵碰撞叮當作響,一張白皙無暇的絕美麵孔讓裴少卿眼前一亮,而更讓他注意的是其轉身瞬間沉甸甸的胸脯都跟著晃了晃,似乎要從抹胸蹦出來。
草,柳元那婢養的吃得那好?
他也配?
「是侯爺來了,快請入座。」
認出裴少卿後,黃婉兒臉上掛起恰到好處的笑容起身淺淺行了一禮。
她曾遠遠看見過裴少卿,這是頭一次那近距離相處,對方的氣質與柳元截然不同,幾乎是把強勢霸道兩個字寫在臉上,讓她感到壓力很大。
「本以為是鴻門宴,現在看來莫非是美人計?」裴少卿隨手關上門。
黃婉兒聽著他的調戲眼中閃過羞惱之色,「侯爺說笑了,婉兒今日宴請侯爺隻是想為柳郎和家父的莽撞向您致歉求得原諒,絕無別的意思。」
「,有意思。」裴少卿怔了一下露出個輕蔑的笑容,走過去大馬金刀的坐下嘲諷道:「這當爹的和做未婚夫的都不出麵,竟讓個女人出來。」
「侯爺誤解了,此事柳郎與家父並不知情。」黃婉兒麵色一肅說道。
裴少卿又愣了一下,饒有興致的看著她說道:「黃姑娘,不是本侯看不起你,你能做你爹他們的主嗎?」
「隻要侯爺答應諒解柳郎和家父的莽撞,婉兒承諾會盡力讓他們不再招惹侯爺。」黃婉兒給他斟了杯茶。
裴少卿搖了搖頭,端起茶淺淺抿了一口,「你既然私下找我,就說明你知道我是什樣的人,難道覺得憑你空口白牙本侯就會既往不咎嗎?」
「不敢,婉兒自知沒有那大的麵子。」黃婉兒微微低頭,隨即看向丫鬟,「去把給侯爺的禮物呈上來。」
「是,小姐。」丫鬟應了一聲轉身走到一旁,捧起個精致的木盒放到桌子上,然後打開,露出一枚玉扳指。
黃婉兒嘴角含笑說道:「這枚玉扳指乃是家母所傳,奈何家中兄長無人習武,正好贈與侯爺拉弓射箭。」
裴少卿看得出這枚玉扳指不是大路貨色,而是少有的極品珍寶,誰真拿來拉弓射箭的話簡直是暴殄天物。
他拿起扳指將其帶到了手上。
黃婉兒見狀臉上笑意更盛。
以為這件事成了。
恭維道:「這扳指戴在侯爺手上後更多了幾分難以言明的神韻,也不枉它苦等多年終於盼來了位主人。」
「不夠。」裴少卿搖搖頭,盯著她強調道:「隻憑這玩意兒,還不夠。」
黃婉兒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隨後很快調整好心情,深吸口氣沉聲說道:「侯爺,奴家今日是抱著誠意前來,真心想要化解兩家這點小恩怨,既然侯爺覺得不夠,那請侯爺提條件吧,奴家定當全力會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