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白廳雙影帝
馬車在伯克利廣場14號的達拉莫伯爵宅邸前停下。
門環叩響後,開門的是位神情拘謹的老管家。他見到亞瑟時怔了一下,顯然認得他,但又顯然沒有收到任何提前告知。
不過這倒並不是老管家不盡職,而是達拉莫伯爵收到亞瑟的來信後便馬不停蹄的從達勒姆郡的老家趕回了倫敦,甚至都忘記提前知會倫敦的仆人們一聲他今天有要客。
「亞瑟爵士,請————請容我先去通報一下。伯爵·下剛到沒多久————還沒有來得及向我們交代任何訪客事宜。」
亞瑟點了點頭,他並不著急,隻是摘下手套,目光落在玄關處那幾隻尚未拆封的旅行箱上,上麵還落著些煤灰和泥點子。達拉莫伯爵顯然是連夜趕路,甚至沒給自己留下片刻修整的餘裕。
而這,恰恰也印證了亞瑟的判斷。
一位被內閣從加拿大倉促召回,心中滿是憤懣的政治家,絕不會像他嘴上說的那樣,安分守己的躺在鄉間莊園安度餘生。他之所以會火急火燎地趕回倫敦,便是因為倫敦是他唯一能替自己辯護能向政敵算帳的地方。
老管家話音剛落,樓上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呼吸之間,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樓梯口。達拉莫伯爵身穿一件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旅行外套,胸前的領巾打得有點鬆,看得出來,這一路上他都沒有心思整理自己行頭。
伯爵的目光快速掃向門前,掠過老管家和埃爾德,徑直落在了亞瑟的臉上:「來了?」
亞瑟微微頷首:「閣下。」
達拉莫沒有邀請他們去客廳,也沒有寒暄,而是抬手一招呼:「上來吧。這不方便說話。」
書房的門關上後,伯爵甚至沒有等亞瑟坐穩,就已站在壁爐旁,一手扶著窗台,像是在極力壓抑某種要從胸腔衝出來的衝動。
他轉過身正要開口,這才忽然意識到書房除了亞瑟以外還有一個人。
達拉莫的目光倏地轉向埃爾德,眼神閃過一絲困惑與下意識的審視:「這位是?」
埃爾德原本正笑地打算與他套近乎,結果達拉莫這句話一出口,這位倫敦大學古典文學專業的最佳校友頓時把臉拉下來了:「閣下,您————不記得我了?」
達拉莫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他認真打量了一下埃爾德的外貌和行頭。
「這————讓我想想。您是亞瑟的私人秘書?」
埃爾德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達拉莫意識到自己猜錯了,連忙改口道:「《威斯敏斯特評論》的撰稿人?
加拿大殖民政府在倫敦的特派代表?選區協會的————」
埃爾德終於忍不住了:「閣下,我是埃爾德·卡特!倫敦大學古典文學專業的埃爾德·卡特啊!」
「埃爾德·卡特?」達拉莫眉頭一皺,捏著下巴認真的回憶著:「卡特————」
亞瑟見狀,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從旁提醒道:「因為給教授行賄送茶葉挨過處分的那個。」
「啊!」達拉莫眼睛微微睜大,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給羅伯遜教授送了兩罐茶葉的那個卡特?」
埃爾德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閣下,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我當時是實在沒辦法了。」
「行了,我記得你了。」達拉莫笑著抬手製止了他:「你的名字當年在布盧姆斯伯可是頗為響亮。當然,不是因為學術。」
埃爾德被嗆得一句話說不出來,隻能尷尬地連連點頭。
達拉莫伯爵打趣道:「不過,你現在是做什的?總不能離開學校以後,開了家茶葉鋪吧?」
一說到職業,埃爾德佝僂的腰杆頓時又挺直了:「我大學畢業之後就去了海軍部,跟著貝格爾號完成了環球科考航行。至於現在,我在海軍部的海圖測量局任職,主要負責沿海測量和檔案匯編,有時候也幫忙處理航路資料。」
亞瑟也趁機給埃爾德鍍了層金身:「埃爾德是海軍部的二等書記官,在海圖測量局擔任蒲福上校的副手,也就是副局長。」
達拉莫原本隻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可是當亞瑟補上「蒲福上校的副手」這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表情明顯變了。
那不是因為勢利眼,而是因為他看到當年在倫敦大學播下的種子又有一顆結了果。
「這可是正經的本事。」達拉莫伯爵欣慰道:「蒲福上校是皇家海軍科學部門的權威。他要是願意把你放在身邊,那說明你在專業上絕對是過了關的。」
埃爾德被誇得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挺直了胸膛:「謝————謝謝閣下。
達拉莫伯爵擺了擺手,他感慨道:「當初我和布魯厄姆格羅特沃伯頓————和他們這些人一起籌劃建立倫敦大學的時候,就是為了讓這個國家那些不攀附貴族不依賴血統的人,也能靠自己的腦子出頭。現在看來,第一個成功是亞瑟,而第二個,就是你了,卡特先生。」
亞瑟看到達拉莫伯爵正好提到了這個問題,於是順水推舟道:「而這,也是您想在加拿大繼續貫徹下去的事情。」
達拉莫聞言搖了搖頭,他落座道:「我想要貫徹是一回事,現實允不允許是另一回事。就像倫敦大學,1826年成立,但是卻在六年後才正式獲頒教學特許狀。」
亞瑟從懷取出幾份報紙放在桌上:「您最近還在關注加拿大的事情嗎?」
達拉莫伯爵下意識瞥了一眼桌上的報紙,語氣卻裝得雲淡風輕:「這些————
我在鄉下的時候大概翻過一兩份吧。我大概知道最近的爭論焦點————不過,殖民地的情形本來也就那樣,吵吵鬧鬧,不足為奇。」
亞瑟見到他這個態度,已經放下了一半的心:「其實,我在今天來見您之前,曾經去白金漢宮覲見過女王陛下。我和女王陛下聊到了一些您關於下加拿大叛亂的看法。」
「嗯?是嗎?」達拉莫伯爵伸手倒酒:「陛下是怎看加拿大的?」
「陛下對加拿大並不了解。她對於加拿大的全部印象,幾乎都來自她的父親肯特公爵曾在那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肯特公爵————愛德華王子啊————」達拉莫伯爵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也忍不住回憶道:「那確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物,誰能想到呢,那位健壯如牛的王子居然會因為一場風寒驟然離世。倘若他還活著,現在坐在王位上的,本應是他的。」
埃爾德按捺不住寂寞的追問道:「聽說您與肯特公爵私交很好?」
「我們私交確實不錯,但更準確的說,肯特公爵是與我的嶽父格雷伯爵私交甚篤。」達拉莫伯爵將酒杯推到埃爾德和亞瑟麵前:「對了,還有布魯厄姆,二十多年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是肯特公爵的密友了。而且我們私下聚會的時候,布魯厄姆偶爾還是會提起他,說肯特公爵對改革有真正的興趣,而非附庸風尚。」
亞瑟也附和道:「布魯厄姆勳爵也對我提起過,他說肯特公爵是王室中最具公正精神最能理解人民之苦的王子。肯特公爵的談吐與見識更接近哲學家,而非是普通貴族。」
埃爾德聽到這也不免驚訝:「真的嗎?這話可不像是能從布魯厄姆勳爵口中說出來的。」
埃爾德的疑問不是毫無道理,在英國,是個人都知道布魯厄姆勳爵對幾位王子的蔑視態度。
他對喬治四世的評語是:「國王陛下認為自己是個政治家,這是他最大的幻想。陛下最大的才能,就是能在鏡子前對自己感到滿意。」
他對坎伯蘭公爵的看法是:「坎伯蘭公爵的野心隻有一件事能限製,那就是他能力的缺乏。如果讓他掌權,他會讓英國倒退一百年。」
然而,布魯厄姆這樣的人,居然能尊重肯特公爵,這確實非常罕見。
達拉莫伯爵解釋道:「這不奇怪,肯特公爵生前一直是《愛丁堡評論》的堅定支持者。而你們應該知道,布魯厄姆就是《愛丁堡評論》的主要撰稿人和創辦者之一。如果肯特公爵沒有去世的話,現在布魯厄姆肯定不會被邊緣化。」
亞瑟聽到這話,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布魯厄姆勳爵為什在上屆議會閉幕時,堅持稱呼肯特公爵夫人為「王太後」,甚至不惜與墨爾本子爵在上院爆發了口角。
鬧了半天,布魯厄姆勳爵這些年不論上台還是在野,都堅持維護肯辛頓宮和肯特公爵夫人的權利,是為了回報肯特公爵的知遇之恩。
「不過,閣下————」亞瑟開口道:「雖然肯特公爵在女王陛下八個月大的時候就去世了,但他的形象在女王心中的分量,遠比我們想像得要重得多。」
達拉莫抬起眼,靜靜看著亞瑟:「嗯?怎說?」
「她對加拿大的一切印象,都來自她父親當年的言行。」亞瑟緩緩道:「尤其是,女王陛下一直認為,加拿大是父親辛勞半生的地方,是一個必須被理解,必須被治理得體的地方。她並不是將加拿大視作普通事務,而是帶著某種私人情感。正因如此,陛下對您的態度,並沒有像內閣的部分成員那樣,抱有成見。」
達拉莫的眉峰微微收緊:「她對我————並無成見?」
「她對您的第一印象,是肯特公爵與您和格雷伯爵的友誼。其次,是布魯厄姆勳爵前段時間在報紙上的那句評價,倘若肯特公爵尚在,他肯定會讚成達拉莫在加拿大所做的改革嚐試。」
達拉莫的呼吸仿佛頓了一下,他已經意識到了,亞瑟今天帶給他的,會是個好消息。
「女王陛下讀過您的《北美調查報告》。」亞瑟故意放慢語速,以圖讓達拉莫伯爵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她特別認同您關於加拿大殖民地的行政與民意長期錯位」的論斷,也完全接受您提出的要讓殖民地臣民感覺到自己是國家共同體的一員,而非遠方臣屬」這一核心觀點。」
達拉莫原本端在手中的酒杯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亞瑟繼續道:「她甚至向我表示,如有必要,她將親自在白金漢宮召集內閣,敦促他們重新考慮您的任命。她認為,倘若要解決加拿大的問題,就必須賦予您足夠的權力與行動空間。」
達拉莫聽完這一串話,先是沉默了幾秒,旋即歎氣道:「陛下能這樣看待我的工作,我自然是感激不盡。可內閣那些人會在乎陛下的想法?」
他冷哼了一聲:「我對此很懷疑。墨爾本會花四個小時收拾他的白頭發,也不會拿出三分鍾去讀我的調查報告。格倫維爾估計連加拿大地圖都分不清上下。
至於殖民事務部那幫蠢材,他們現在隻盼著我永遠呆在達勒姆,別再回來找他們的晦氣。」
亞瑟笑著開口道:「我原本也是這想的,但是現在,形勢不同了。這是今早的報紙,您估計還沒看過吧。」
亞瑟翻開壓在最下麵的那份報紙,把它推到了達拉莫伯爵麵前。
《上加拿大武裝暴動全麵爆發,多倫多局勢急轉直下》
據可靠消息,繼下加拿大爆發武裝叛亂後,上加拿大也於不久前陷入動蕩事態。由上加拿大報紙發行人威廉·麥肯齊率領的「改革派義勇軍」自約克縣周邊集結,試圖奪取多倫多,並呼籲加拿大「擺脫寡頭統治,建立共和國」。
叛軍雖裝備簡陋,但因殖民政府地方部隊調配遲緩,各路民兵未能及時集結,導致局勢迅速惡化。
多倫多北路沿線多處驛站被叛軍控製,往返通信完全中斷。雖然政府軍在塞繆爾·賈維斯上校的指揮下,於三日後將叛軍全部逐出多倫敦城區,但布蘭特福德不久後又爆發了小規模的第二次衝突。截止發稿時間,雙方依然處於交戰狀態。
對於上下加拿大接連爆發叛亂的事實,殖民事務部卻始終堅持認為「北美殖民地形勢可控」,甚至在前日的記者會上信誓旦旦的向公眾聲稱:「殖民地不存在任何需要特別關注的動蕩。」
可如今事實證明,這一判斷恐將成為本年度最危險的政治誤判。
亞瑟不動聲色道:「閣下,本來屬於您的機會,因為內閣的傲慢與輕忽而延誤了。但現在,局勢逼得他們必須回頭請您出山。」
埃爾德也趁勢附和道:「現在整個倫敦都在談論殖民事務部的無能。連海軍部的茶水間,都能聽見大夥兒在討論,如果您的改革能早一點被執行,是不是就不會鬧成這樣了?」
達拉莫伯爵的目光從報紙的末行慢慢移開。
他將紙頁折起,卻沒有放回桌上,而是隨手擱在膝邊。
達拉莫發出一聲嗤笑,不是輕蔑別人,而是輕蔑那段他早已預料到的荒誕現實。
「加拿大的問題————」他抬起頭,眼神沒有激動,反而是一種曆劫歸來的平靜:「從來都不在加拿大。」
亞瑟看著他,沒有接話。
達拉莫伯爵繼續道:「白廳的那些人總是喜歡把責任推給殖民地,推給議會,推給民風推給語言推給宗教————能推的都推了一遍,就是沒人敢承認一句實話一加拿大的困局,是倫敦製造的。這兩場叛亂的原因在於倫敦的無能
倫敦的短視倫敦的傲慢,而不在於我約翰·蘭布頓。」
埃爾德與亞瑟都沒有說話,他們看著達拉莫伯爵站起身。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他的聲音低沉,但卻字字清楚:「他們把我從魁北克召回來,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而是因為我做對了太多事。因為我觸碰了那些懶惰的陳腐的靠著人脈維持飯碗的殖民官僚的利益。因為我讓他們看到了,哪怕在殖民地,也可能建立一個真正負責真正能贏得信任的行政體係。」
他看向亞瑟,似乎是在審視他的內心:「亞瑟,如果你今天來,是要替輝格內閣做說客,讓我乖乖回加拿大,替他們收拾殘局————那請原諒,我恐怕要請你現在就離開。」
話音落下,空氣明顯一緊。
埃爾德張口想說什,卻被亞瑟抬手輕輕製止了。
達拉莫伯爵緩緩放下酒杯,語氣變得冷而硬:「我不會為一個不給我權力
不給我支持卻要我替他們擦屁股的內閣再做半點事。這樣的遭遇,有一次就已經足夠惡心了。」
他頓了頓,劃下了一道界線:「我隻會在一個前提下會返回加拿大,必須賦予我足夠的授權。不是象徵性的,不是禮節性的,不是為了好看,而是實質性的,能切實行使的權力。軍隊的調動權行政的決策權人事的任免權財政的分配權,以及對殖民地行政體係的全麵整頓權。」
達拉莫伯爵一字一句說完,像是給整個白廳畫了一個必須臣服的框架。
埃爾德終於忍不住了,他雙手一攤,脫口而出:「閣下,您這是————想當沙皇嗎?」
「沙皇?」達拉莫伯爵笑著點頭道:「你形容的很好,卡特先生,我就是要當沙皇。因為如果要在一片被派係私欲撕裂官僚係統互相掣肘行政體係失效的地方重建秩序,那,是的,那確實需要一個沙皇,一個大獨裁者!但是,如果一個沙皇能把加拿大從家族政治中解救出來,讓人民第一次感覺到他們的政府為他們而存在,那這個沙皇,比白廳那些自欺欺人的假自由派還要自由得多!」
達拉莫伯爵話音落下,書房一瞬間沉重得仿佛空氣都凝固了。
亞瑟安靜地看著他,隨後像是認命了似的,緩緩伸手入懷,將一份文件抽了出來。
紙張厚實,封麵用的是白金漢宮專用的壓紋紙材,燙金的王室紋章在燭光下閃著冷光。
他將文件推向前,沒有多餘動作,沒有表達意見,隻是輕輕放在達拉莫伯爵麵前。
那份文件落在桌麵上,發出清脆而沉穩的一聲。
仿佛某扇多年緊閉的大門,被人一把推開。
達拉莫盯著那封文件,聲音低下來了,卻因此顯得更危險:「這是?」
「您剛才列出的那些權力————軍隊調動權行政決策權人事任免權財政分配權,以及對殖民官僚體係的全麵整頓權。」
亞瑟拍了拍任命書的封麵:「全都在這了。」
達拉莫眼皮終於有了明顯的跳動,他簡直以為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但亞瑟卻沒有停下:「女王陛下已經同意任命您為英屬北美總督兼高級專員,並授予您近乎獨裁的臨時權限,以便調查並解決目前加拿大的亂局。隻要您願意接受任命,這份文件將立即生效。從您踏上北美的那一刻起,英屬北美的所有行政與軍事部門都必須服從您的命令。」
達拉莫伯爵盯著那份任命書,卻沒有立刻伸手去接。
他喉結動了動,肩背卻微微繃緊。
明明這就是他渴望已久夢寐以求寐以求的東西。可是當任命書就在真正放在眼前時,他那張慣於發表激烈言辭的嘴卻像是被人用麻線縫住了。
亞瑟看得出來,達拉莫其實已經動心了,但之前那番立場堅決的豪言壯語,現在卻成了把他套牢的繩子。
他當然不能馬上同意。
因為一旦立即點頭,那剛剛他義正言辭怒斥內閣的那番話又算是怎回事呢?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亞瑟卻不動聲色地踩了埃爾德一腳。
「閣下,我是個粗人,但是————」埃爾德深吸一口氣:「但是我想說一句真心話。」
達拉莫抬了抬眼皮,似乎不太確定這個年輕人會說出什。
埃爾德繼續道:「您對內閣有怨氣?我猜當然有。因為換了我被人當替罪羊那樣折騰一遍,我肯定比您罵得還難聽。可有些事————」
他指了指那份任命書:「這不是給他們幹活,這是給加拿大人幹。」
達拉莫伯爵的眉微微跳了一下。
埃爾德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閣下,我們這些學生,有很多人,如果沒有您創辦的倫敦大學,現在或許就是個在碼頭裝卸麻袋的工人。您在倫敦大學創造的是一種機會,一種讓沒有背景沒有財富沒有姓氏的人,也能靠才幹走出來的機會,我就是受益者之一。而加拿大現在需要的,恰恰就是這種機會。一個讓殖民地不再被少數家族操控,讓普通人也能看見未來的機會。」
達拉莫聞言,忍不住抿了抿嘴。
埃爾德繼續往前頂了一步,像個站在船頭不懼風浪的年輕水手:「閣下,如果您現在一怒之下拒絕了這個任命,當然,您有這個資格!但是,屆時那幫殖民地官僚恐怕會笑得比誰都大聲。因為他們知道,沒有人比您更懂加拿大,也沒有人比您更敢動他們腐爛的官僚體係。他們巴不得您說出個不字,好讓他們繼續在魁北克和多倫多演那場幾十年沒變過的權貴鬧劇。閣下,如果您拒絕,倒黴的不會是墨爾本,不會是殖民事務部,更不會是白廳那群慵懶的蠢貨,倒黴的是加拿大的人民!」
達拉莫呼吸明顯停頓了一瞬。
說到這,埃爾德眼眶淚光閃爍:「閣下,您在倫敦大學改變了兩個學生的命運,然而,事到如今,您是打算放棄改變一個大陸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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