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正調整完各地區負責人的調動安排。
元燾便也迫不及待,帶著陸正指派去魏國的人下山,召集心腹準備回魏國。
青婉也是這會兒才知曉陸正有這樣的安排,見元燾一行人走遠,才開口道:“元燾這個人,靠得住嘛?”
陸正當著餘下人的麵,緩緩道:“魏國朝廷一直想要遏製魏國佛門,他算是我們這最好的人選了。至於能不能成功,就看他們到底願意做到什程度了。”
陸正也是臨時起意,把真經交給了元燾去運作。
至於對方能達到什程度,還是一個未知數。
一旁的公羊明道:“佛門勢大,恐怕不是那好打壓的。你這做,很容易得罪整個佛門。”陸正神色平靜道:“魏國的億萬百姓除了供養朝廷,還得供養寺廟。很多時候,百姓們甚至吃不上飯,都必須把那些人的供奉補足·……”
“很多寺廟糧倉的糧食都堆積發黴,外麵街邊卻有著餓死的百姓……”
“如果我注經勸他們向善,他們反而怪罪於我,那樣的佛門,更加沒有存在的必要。”
陸正微微側目,看向旁邊被佛祖真意夷為平地的位置。
輝煌宏偉的佛殿沒有一絲存在的痕跡。
陸正感慨道:“諸聖們著書立說,是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後世無數人自稱聖賢門中弟子,卻是多行自私謀利之事,當真是可笑……”
“公羊先生,難道做好事比做壞事難嗎?為什讀了聖賢書的人,反而更容易出偽君子?”公羊明聞言沉默,哪怕他是稷下學宮的大儒,麵對陸正這樣尖銳的問題,也無法做出最準確的回答。公羊明歎道:“我不知道。”
陸正笑了笑,悠悠道:“現實,可真是不講道理啊。既然如此,有時候,我們也該不講道理……”陸正揉了揉臉,看向蕭燕等人,“如今這百廢待興,你們先做好份內的事情。真經不在我這,等我之後抄寫幾份吧,不是原本的話,修行感悟的效果雖差了些,但也夠你們用了。”
蕭燕等人倒沒有什異議。
有陸正這個被佛祖真意用印記加持認可的人在,真經其實也沒那重要。
陸正又道:“行了,如果沒重要的事情,大家該回哪回哪……”
很快,眾人漸漸各自散去。
公羊明本來就在此城做事,並沒有著急離開。
公羊明見其他人走掉,這才開口對陸正道:“你是不是見過儒家聖人?”
陸正聞言,表情不變道:“何出此言?”
公羊明目光明亮,“你連佛祖真意都能召來,難道以前著書的時候,不曾見我儒家古聖?我可不信……我記得你還編過幾部書吧?”
陸正不禁笑了笑,“有幸見過孟聖。”
公羊明神色微驚,“當真?我就知道,你這一身浩然正氣……聖人可跟你說過什沒?要不是不方便說的話,那便算了……”
陸正想了想,說道:“也沒說過幾句話。總而言之,他讓我堅持自己的路走下去。”
公羊明麵露異色,忍不住感慨道:“聖人真與你說過話?想當初,老夫在稷下學宮的書山悟道,也曾見得古之聖人意,可惜隻是驚鴻一瞥,都沒資格與聖意交流呢……”
想及往事,公羊明不免唏噓不已。
忽地,公羊明又好奇道:“孟聖讓你堅持自己的路?什意思?”
陸正微微一笑,說道:“公羊先生當真一點也看不出來嗎?”
公羊明聞言眼眸泛起波動,眼神有些複雜。
他在這待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平時偶爾和陸正接觸。
若說他真就一點沒有覺察到,那他這個學宮夫子隻怕是徒有虛名。
見陸正一直平淡的表情,公羊明輕輕一歎。
“你確定要這走下去?”
陸正輕聲道:“沒有我,未來也會有其他人。公羊先生,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從來不乏像我這樣的人,隻是他們未競其誌,我等後輩更該努大……”
公羊明張了張嘴,終究是什話也沒有說出口。
陸正神色輕鬆,轉而道:“公羊先生不若跟我說說稷下學宮吧,那是個什樣子?如果以後有機會去拜訪,也免得找不到門。”
元燾帶著一眾人,一路風風火火返回魏國。
路上,胡晴捧著真經,眸子閃閃發亮,就差整個人都埋進書去了。
雖然現在真經暫借於元燾,不過元燾還是按照陸正的要求,把真經給最先表態的胡晴翻閱。而且之後,還有諸多事務需要用到胡晴,自然要讓她多感悟一番真經。
另一邊,無求還沒有從見得佛祖真意的震驚中緩過來,沒想到真經又落到元燾手。
而元燾還意欲宣揚真經,立什大乘佛教。
看得元燾在那神情亢奮的模樣,無求忍不住道:“殿下當真要立大乘佛教?”
元燾聽得此言,不免神色收斂了一些,淡淡道:“有佛祖見證真經,大乘佛法可普度眾生,有益於國家百姓……難道你覺得有什不妥嗎?”
樹立新教,還能正本源,整治打壓其它佛門勢力,給朝廷收回一些權益,能利國利民。
不過這樣的話,當著幾個魏國僧人的麵,元燾也不好說得那直白。
畢竟之後還得讓這幾位去辦事,得拉攏,而不是讓他們去到對立麵。
不妥?無求心想連佛祖都顯靈,他哪能說大乘佛教的不對。
但立新教對魏國佛門會帶來很大的影響,容易動搖江山社稷,危及國本。
作為魏國僧人,他自然要多為國家考慮一些。
無求道:“大乘佛教當興,但此事事關重大,需得從長計議,以.…”
元燾聽得眉頭一皺,以往朝廷想要整治佛門,總有人說類似的話。
什牽扯太多,容易使國家動蕩、江山不穩雲雲。
元燾冷冷道:“我意已決!如今國家已病入膏肓,若再不整治,難道等國亡?”
無求言語一頓,不好再勸下去,隻能在心中歎息。
旁邊,苦心神色變幻,魏國可比不得這,這一劑猛藥下去,情況難說。
不過看元燾這番態度,佛門是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了。
平城,懷陽王府。
府門之外,一道嬌麗的身影突然冒了出來。
胡晴看著府邸大門,喃喃道:“應該是這了。”
她來到門前,直接給看守大門的衛兵亮了一塊牌子。
“奉燾皇子殿下之令,有要事請見懷陽王!”
衛兵一看令牌確認無誤,連忙將胡晴帶入府,又讓人去稟告懷陽王元盛。
很快,胡晴被帶到一處豪華的客廳等候,幾名侍女侍奉在旁。
之前在北域那邊過慣了簡樸生活,現在麵對王府的奢華,胡晴還有些不太適應。
不過片刻,元盛姍姍來遲。
胡晴起身,雙手合十一禮,一身玄妙佛氣散溢出來。
“阿彌陀佛,大乘佛門胡晴,見過懷陽王。”
元重聞言愣了一下,旋即還禮道:“原來是佛門大師,快快請坐!”
胡晴沒有立即坐下,伸手掏出一部經書,遞與元重。
“依照燾皇子殿下吩咐,給王爺送來一部經,乃我大乘佛經,普度眾生之法門,修至大乘,可證正果…”
元重眼神微動,拿過經書好奇翻看。
當他看到經書的第一句,頓時心神為之一震,這不是……
元重眼眸閃爍光彩,繼續往下看去。
他心心念念的一部經,如今終於完整見到了。
“原來後麵是這樣……好經,好經……”
“大乘佛經,好一個大乘……”
元重拿著經書仔細翻看,一時看得津津有味,受益良多。
等過了些時辰,元重還看得意猶未盡。
不過他又反應過來還有客人在,不禁好奇道:“這經是殿下找到的,哪找的?嘿,沒想到我的大侄兒還真有本事,佛門那多人都找不到後麵的經文……”
胡晴平靜道:“燾皇子殿下承天命所得。殿下欲立大乘佛教,有事想請王爺幫忙一二。”
元重聞言神色一動,抬手揮了揮。
客廳中的侍從紛紛退了出去。
元重收斂神色,開口道:“說來聽聽。”
胡晴不緊不慢,將一些事情講述出來。
元重麵無表情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最後,胡晴低聲道:“若諸事順利,事成之後,其中所得三成歸王爺。”
想要在魏國立大乘佛教,來壓製其它佛門勢力,自然得拉攏一些勢力的支持才行。
這便是胡晴來平城找懷陽王的目的。
元重眉頭挑了挑,三成不少了,這三成能得到的利益好處,可比在平城搜刮民脂民膏還來得多。元重抿了一口香茶,慢悠悠道:“殿下現在何處?”
胡晴不緊不慢道:“殿下帶著真經原本,應該快到都城洛陽了。”
一入魏國之後,她便與元燾一行人分道。
算算時間,元燾也差不多快到達地方了。
元重聞言,神情微微變化道:“真經原本?”
胡晴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有佛祖印記的真經原本。”
“什!”
元重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露出驚訝之色。
佛門起起伏伏這多年,到了如今,他還沒聽說過誰那藏有佛祖印記的真經。
有一部真佛所著的原經,已經能夠算是佛門壓箱底的寶藏了。
有佛祖印記的器物,根本想都不敢想。
魏都,洛陽。
元燾腳步匆匆行走在皇宮之中。
很快,他來到一座豪華的宮殿。
一位穿著華服的中年人依靠在舒適的長椅上,周圍有一群嬌媚的宮女侍奉。
元燾走到近前,行禮拜道:“兒臣拜見父皇!”
魏帝神色慵懶地躺在那,悠悠道:“是燾兒啊,你不是在北邊監軍,怎回來了?”
元燾回道:“兒臣有重要的事情匯報,事關社稷……”
魏帝聞言神色一頓,揮手屏退左右。
富麗堂皇的寬闊宮殿,轉眼就隻剩下父子兩人。
元燾這才掏出真經呈與魏帝。
“嗯?這是………”
魏帝迅速感知到眼前經書的不凡,不禁坐直了身子,將真經拿在手中翻看。
“嗯?完整的心經?還有注解………
魏帝神色微訝,輕輕撫摸經書,“這經書,怎感覺還有聖人道韻?”
元燾低聲道:“是佛祖真意殘留的道韻。”
“什?”
魏帝目露訝色,“佛祖?當真?”
魏帝不敢相信,哪怕作為大魏天子的他,以前也沒有接觸過佛祖之物。
這會兒元燾拿出一部沾染著佛祖氣息的真經,很難讓他相信啊!
元燾不禁道:“兒臣親眼見得佛祖真意顯靈,而且不止我一人看見,四諦法宗的苦心大師、白馬寺的無求僧人……都得見佛祖!”
魏帝驚奇道:“怎回事?”
元燾道:“此事,還得從兒臣去北域說起。”
元燾不緊不慢,將北域之行講述出來,其中在北域看到的那些變化,也都一一描述。
魏帝聽得新奇,他之前就聽人提及過北域的一二事,對陸正有點印象,但沒有太過在意。
畢竟魏國的各種事務都夠他忙的,哪會在乎北域那邊發生了什。
但現在聽元燾這述說,似乎事情並不簡單。
魏帝聽得興起,忍不住道:“此子倒是本事不小,還真能號召到一些人物……”
魏帝頓了頓,又道:“不過這些事,和這部真經有什關係?”
元燾道:“此部真經的注解,便是出自陸正先生之手,而後引得佛祖真意顯靈,以證真經。”魏帝聞言神色微變,“他不是儒家弟子嗎?還能注佛家真經,引來佛祖真意顯靈?”
饒是他作為大魏天子,平時見多識廣,也覺得此事太過荒謬,聞所未聞。
元燾輕聲道:“傳言佛祖博愛眾生,會點化凡人以入修行道、悟佛法。想來陸先生注真經,又在北域解救眾生,得佛祖看重,故而顯靈……至於是不是儒家弟子,顯然不那重要的。”
聽得元燾的解釋,魏帝沉默不語。
仔細琢磨一番,似乎也就這解釋才最合理,不然為何以前就沒佛祖真意顯靈,偏偏是落到一個儒家弟子身上?
“先生……”
魏帝緩緩道,“你拜他為先生了?”
元燾道:“未正式拜師,不過那邊的人,都喜歡稱他為先生。孩兒覺得他有大才,便也這般尊稱。”魏帝點了點頭,笑道:“聽起來,他確實有大才。這樣的年輕人,難得……這部真經既然是他的,怎又到了你這?”
看了看手的真經,魏帝突然覺得拿著有那一點不對勁。
元燾道:“是孩兒借來的。孩兒欲立大乘佛教,大佛佛法講究普度眾生而修行……立大乘佛教,改佛門戒律,可以此規整其它佛門勢力,把一部分權力收回國有……”
“父皇,現在是個好時機,此佛祖賜真經,當為佛門正統之法……”
魏帝的神色不由得嚴肅起來。
當年他登基為帝,也想幹一番事業,想過去整治限製佛門勢力,然而根本沒有什成效。
這些年,有些人多次提及佛門之事。
有的事,不是他不想去做,而是做不了。
魏帝幽幽道:“你可知,這一個不慎,不僅是你,連帶我們大魏,也得萬劫不複……”
元燾沉聲道:“兒臣豈能不知?但如不做出改變,大魏遲早被那些人……”
“父皇,祖宗之基業,焉能毀於他人之手!”
魏帝眼神變化不定,一時思緒萬千。
元燾站在那,一臉懇請地麵對魏帝。
良久之後,魏帝輕輕一歎。
“來人,擬詔!”
很快,便有人匆匆進入大殿。
魏帝神色恢複平靜,聲音清亮。
“朕聞君天下者,纘承統業,樹建儲貳,安固邦家。皇子燾,溫仁寬明,聰敏孝愛,動合至性,居無放心”
元燾聞言神情一震,這競然要………
魏帝語氣平淡依舊:“宜冊為皇太子,入主東宮,仍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主者施行。”元燾喜不自勝,連忙行大禮以拜,“父皇!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望……”
魏帝悠悠道:“起來吧。”
見擬詔之人退了下去,魏帝又道:“這部真經,朕再觀幾日,待你受封之後,再來取。到時候,你想怎做,便去做吧!”
“若是做得好,皆大歡喜。如果做得不好,朕隻能廢了你。”
元燾聞言表情一斂,明白他要是沒把事情處理好,隻能把他廢黜來安人心。
這個太子位,可不是那好坐的。
剛剛生出來的喜悅,一下子蕩然無存。
元燾不禁深吸一口氣,說道:“孩兒不會讓父皇失望的。”
魏帝擺了擺手,道:“行了,下去歇息吧!”
元燾告退,腳步不疾不徐地走去宮門。
他的眼神閃爍,陸先生真是說得對,最是無情帝王家……
早在北域的時候,陸正與他商討大乘佛教事宜,為了在魏帝這爭取支持的時候,陸正就告訴他一旦事不成,他很可能成為犧牲品。
元燾捏了捏拳頭,目光變得淩厲,他斷然是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