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陽光明媚。
城外大片的農田上,還有不少人在辛勤勞作。
前不久才有過豐收的田地,如今又被人重新翻了地,灑下肥料,準備種下一些能越冬的農作物。元燾帶著幾名心腹,換上了普通衣裳,跟在一個農夫身邊學習農事。
之前公羊明給他的資料,就有關於農事的考核,不僅要熟知幾十種常見農作物的種植,還有實踐操作考核。
由於資料上的內容並不全麵,元燾隻能找當地負責種植的一位農夫請教。
這位農夫是從其它地區派來指導白澤區的農事工作,這些天一直在忙著教人。
他還以為元燾幾人是當地以前的公子哥,被分配了新的身份,所以也過來學習這些事情。
農夫便也沒有私藏什,很是耐心地教導幾人。
聽得農夫十分細致的教導,元燾幾人神情變幻不定。
元燾曾經在魏國親身下地去勸課農桑,對農業並非一竅不通。
然而這位老農講的很多種植技藝,他都不知曉。
元燾忍不住道:“這種個地,這麻煩?”
農夫聞言,笑道:“以前不是,以前我種地也沒這多門道,幾乎是看天吃飯……”
“自從陸先生救了我們,就教給了我們很多本事,這些種地的法子都是他教的。陸先生編有農書,放在學堂誰都可以去看,這邊應該也有,你們不知道嗎?”
農夫又道:“我是從青川區過來的,今年按照陸先生的法子種地,一畝地收成高了不少,有的糧食種出來都翻了倍……”
“咱們區糧食大豐收,放在公家倉的糧,都夠吃一區的人好幾年了。”
農夫喜笑顏開,慢悠悠道:“以後大家都不用擔心吃不飽飯了。不過啊,這地還得繼續種,冬天也要種,以後還要種更多!”
元燾的一位心腹忍不住道:“都夠吃了,還種那多糧食做什,不怕吃不完爛在倉?這不白費力氣?”
農夫看了說話的人一眼,不禁道:“你這個年輕人真是沒有覺悟!”
“陸先生說了,咱們這的人能吃飽飯了,但天下還有很多人吃不飽……咱們現在多種些糧食,以後還能勻出去救濟其他人,也是行善積德……”
農夫看了看天,“今年啊,比去年冷得早,今年冬天不太好過,好在咱們這有陸先生庇佑!”“但北邊、還有南邊,隻怕連大魏國那樣的地方,今年也要凍死餓死好多人哩,真是造孽啊!”農夫想起許多年前早夭的幾個子女,不禁揉了揉眼睛。
“哎,跟你們這樣的年輕人說這多,你們一時也理解不了。看你們這樣子,以前定是大戶人家出身,哪懂得小老百姓的苦……”
“不過這的世道不一樣了,你們,還是爭取好好改造,腳踏實地學些本事,以後做個品德高尚的人!”
元燾幾人:………
元燾一時心情複雜無比,連一個老農都在憂心魏國百姓,而他堂堂大魏皇子,竟是沒有考慮到這種事。今年的天氣真比往年冷?元燾壓根沒有這樣的感覺。
“呼……”
元燾深吸一口氣,收回思緒,“老人家,教我們如何種植豌豆吧。”
農夫道:“豌豆啊,這豆子好種,但品種比較多,老頭子我也記不住。有耐旱的,有耐寒的,還有能當藥材的品種……”
“今年秋冬,咱們就要種兩種豌豆,劃分的田地在那邊,走走走,去那邊!”
就這,元燾幾人跟著老農夫,學習到不少新的農業知識。
元燾甚至還下地幫忙播種,幹起農活來也不弱於他人。
天空,有一群大鳥展翅飛翔。
幾隻大鳥背上,各自還站立一人。
鳳萱看到近在眼前的城池,又看到城城外忙碌的人,不禁麵露異色。
“這和北域的其它城池很不一樣啊,看來是到了他管轄的地區……”
忽地,鳳萱心有所感,向著下方的農田望去。
元燾也覺察到天上飛來的巨大靈鳥有些不一般,好像有點眼熟。
元燾眼眸微眯,一下子看到了鳳萱。
“咦?”
鳳萱看到元燾,也很快將元燾認了出來。
幾年前在雲夢宗,她沒少和各地的天驕打交道。
這位魏國皇子變化不大,很難不記得對方。
見一國皇子在那翻地,鳳萱神色古怪不已。
她腳步一點,整個人輕飄飄降落下去。
“這不是元燾殿下嘛,怎親自下地耕種,當真是勤政親民。不過話說回來,你怎在這耕種,這什時候成了你們魏國的疆士?”
鳳萱眉眼帶笑,露出一絲好奇。
元燾聞言表情一板,“原來是鳳萱公主。這可不是我大魏疆土,我是在這學習。提醒你一句,此地律法嚴明,讓你的人和鳥規矩些,要是壞了這剛種的莊稼……”
鳳萱神色一動,覺察隨她而來的人就要乘鳥降落到附近農田,連忙傳音提醒了一番。
那些人與鳥便轉了方向,落到合適的地方。
鳳萱轉而看向元燾,笑眯眯道:“此地應該就是陸正想要建造的一方淨土吧?”
元燾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這正是他守護的地方,而且不止這,再往南一些,你會更加大開眼界。”
連公羊明都來了這,鳳萱從北方妖國過來,元燾一點也不意外。
鳳萱眨了眨眼,這種話能從元燾口中說出來,看來此地真的很不尋常。
鳳萱不禁詢問道:“他在哪?”
元燾淡淡道:“不清楚,他應該還在這片地區,你去城外那些工地打聽打聽吧。我還有事,沒空陪你敘舊…”
鳳萱眼眸閃過一絲訝色,總覺得元燾跟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樣了。
看元燾還忙著農事,不想搭理她的樣子,鳳萱便帶著人離開。
一番打聽之後,鳳萱終於是在一處新建造的農場見到了陸正。
此時的陸正在農場中教人飼養雞鴨牛羊等牲畜,講得頭頭是道。
鳳萱忍不住揉了揉臉蛋,一個大國皇子在挖土種地,一個天下聞名的書生在教人養雞養鴨……她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了一片幻境。
等陸正空閑下來,鳳萱這才上前打招呼。
“陸公子,幾年不見,當真讓我刮目相看啊!想不到連元燾那高傲的人,競能安分在你這做事……嘖嘖,簡直讓我不敢相信,你是怎做到的?”
陸正聞言笑了笑,說道:“凡事無絕對,人也是會變的。而且元兄本就是好學求知之人,會在這很正常。”
鳳萱轉而道:“聽他說,這如今變得很不一樣,而且規矩也挺多?”
陸正點了點頭,“鳳萱姑娘可以去四處看看,這還沒完全安定下來,所以規矩要嚴一些。遠來是客,也希望你們能夠遵守律法…”
陸正將一本冊子遞給鳳萱,簡單講了一下當地的一些情況。
兩人聊了一陣之後,鳳萱一行又帶著好奇去參觀其它地區。
百聞不如一見,這到底是個什景象,還是要親眼見識一番。
時間一晃而過,深秋末尾之際,白澤地區便已經飄起一場小雪。
在房間中埋頭學習的元燾覺察到外麵的天氣變化,不禁合上了書本,走到外麵一看。
細小的飛雪飄飄灑灑,剛落地便瞬間消融。
輕風吹拂,帶來絲絲縷縷的寒意。
走在街上的大部分行人已經裹上了厚實的衣物。
元燾看著白蒙蒙的天空,一時心緒難明。
過了片刻,他邁步去尋陸正。
“陸兄,我打算回魏國一趟。”
正在處理事情的陸正聞言平靜點頭,“行。”
見陸正沒有什反應,元燾又解釋道:“非是我不想待在這,隻是感覺今年天氣有異,擔心魏國有地方出現大雪災……”
“我準備回去籌備一番,預防大災。聽說陸兄這預備存儲有不少糧食和衣物,之後恐怕少不得在陸兄這購買一些。”
陸正不免放下手事務,看著元燾道:“你們魏國地大物博,還瞧得上我這的這點物資?”元燾不禁道:“哎,話不能這說。若真有大災,某些人隻怕是得哄抬物價,發國難之財……”這種事情,放在整個天下都是常有的,即便朝廷官府有明令禁止,也難以扼製某些人的貪婪。縱然魏國的物資豐厚,但想要擠出一小部分給真正需要的人,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此,與其便宜了那些人,不如與陸兄談些買賣,以陸兄的為人,斷然是不會行那等事。”元燾頓了頓,又道:“至於抑製佛門之事,此事非同小可,也非一日能成之事。我想等今年之後,再來這與陸兄商談。”
陸正看元燾言語誠懇的模樣,便道:“元兄能有知事情輕重緩急,以後定是一位明君。”
元燾聞言,感慨道:“哎,大魏情況複雜,我作為皇子想要做些事,也束手束腳。反而還不如陸兄有能耐,是真正解救了一方百姓……”
他這段時間待在白澤區,親眼見識到這一天天的驚人變化。
元燾已經是打心底佩服陸正的能力。
他覺得天底下再仁德的君王,恐怕也無法做到像陸正這般與普通人打成一片,百族之民皆歸心,創造出一片地方盛世。
更難得的是,他不見陸正有君王之心。
陸正聞言道:“隻是一方百姓而已,這天下的苦難還是太多了。”
陸正頓了頓,轉而道:“我聽說魏國佛門將要舉辦無遮大會?”
元燾點頭道:“確有其事,時間定在今年臘月,陸兄對此事好奇?”
無遮大會,算是佛門最為隆重的大會了。
元燾對佛門頗有微詞,但也去見識過幾次,感受過佛門底蘊的深厚。
也正是因此,加劇了元燾想要壓製佛門的想法。
元燾幽幽道:“今年突然冒出來一篇殘經,估計連一些佛門勢力的老家夥也要出來漏漏臉,談經論道一番……”
“是……”
陸正神色平淡,“元兄想要回去,倒也不用急於一時,我送你一樣東西吧。”
元燾聞言好奇道:“什?”
陸正道:“我去準備一下,之後再來找你。”
元燾點了點頭,“好。”
陸正邁步離開,找到了難得清閑下來,正在賞雪的公羊明。
陸正掏出一張紙,“公羊先生道行高深,勞煩你跑一趟,把他們喊過來,盡快。”
公羊明接過紙一看,上麵是一份名單,基本上都是各地區的主事負責人。
公羊明不禁道:“可是出什事了?”
陸正道:“隻是開個小會,調整一下人員安排。”
公羊明見陸正麵色風輕雲淡,便沒有多想,轉瞬消失不見。
公羊明作為大儒,全力趕路之下,來往各地也沒有花多長時間。
名單上的人員得知了消息,也紛紛趕來白澤主城。
連好好長了一番見識的鳳萱,也跟著青婉樂前來。
青婉見到陸正,掏出一遝情報,“最近又來了些人,我已經篩選出來一部分,有的人感覺是奸細,都給留了下來,讓人注意著……”
青婉之所以沒有把那些奸細給挑出來,就是擔心下一次對方會派更厲害的奸細過來,更難以提防。隻要那些人不亂來,索性當作不知曉。
沒多久,蘇媚、苦心、胡晴、無求等人也先後到來。
一個個都是好奇,陸正把他們召集到這來,到底是要商議什事情。
胡晴一見到陸正,便忍不住道:“怎了,是不是又要往外擴張了?正好我那邊的事也不多,有我的安排嗎?”
陸正聞言道:“有的。”
胡晴眨了眨眼,“真有啊?危險不?”
陸正想了想,說道:“不好說。”
聽陸正如此無法肯定的說辭,胡晴心中一凜,看來事情很有危險性啊!
其他人聞言也生出了好奇。
不過陸正也沒有多做說明,等著餘下的人到來。
當人都齊了之後,陸正又把本就在此地的元燾和蕭燕幾人給喊來。
然後,陸正帶著一群人前往原白澤王宮中的一座小山。
小山上靈氣氤氳,山中有著一片宮殿,有佛門氣息環繞,金光熠熠。
以前的白澤王族中有修佛者,便在山上修有佛殿。
而蕭燕亦是佛門信眾,嫁到這之後把佛殿修得更為輝煌。
不過自從陸正接手白澤地區,這片佛殿便禁止了供奉,各地其它大大小小的寺廟也被拆除。見陸正帶他們上山前去佛殿,眾人心中還有些奇怪。
隻有青婉想到了什,一雙眸子明亮有神,露出看戲的表情。
等到了殿外,陸正才停下腳步,微微抬頭看向這片宏偉的大殿。
“我聽聞魏國有寺廟數不勝數,比這還輝煌的殿宇亦不在少數,麵供奉著不知道多少尊佛陀菩薩,卻無人得見真佛……”
陸正看向一旁的元燾,“元兄想必最清楚此事,當真如此嗎?”
元燾聞言,低聲道:“曾有一些佛門勢力傳聞得見佛陀顯意,但讓他們再印證一番,卻無法或不願證明”
元燾很懷疑是那些僧人故意扯謊,這說隻是想宣揚自身和所修佛法,根本沒人見過真佛之意。但有的僧人道行高深,人家說謊,外人也看不出來,找不到證據證明對方說的是假的。
一旁的公羊明悠悠道:“佛道經過幾次大起大落,有人推測世間以無佛陀真意,故而不顯。”公羊明頓了頓,又道:“不過儒道昌盛不衰,如今還有古之聖人意存乎世間。”
有人驚疑道:“當真,公羊先生難道見過?”
公羊明笑眯眯道:“就在稷下學宮之中。”
聽到公羊明這說,眾人都沒有什懷疑。
稷下學宮,可以說是儒家聖地了。
那還放有好些儒聖的原本經典或使用過的器物。
說稷下學宮還存有古聖的真意念頭,倒也不是什稀奇之事。
胡晴看著陸正,小聲道:“我們來這做什,難不成這還隱藏著佛意?”
陸正不緊不慢道:“我注了一部經,一部佛門真經。”
眾人聞言,一個個臉色頓時變幻。
胡晴美眸瞪圓,咋咋呼呼道:“著經!你一個儒道修士,還能編出來佛門經書?還說是真經,你開玩笑的吧!”
除了極個別人沒有什反應,其他人都是一副無法相信的表情。
公羊明聽得此言,也不由得皺了皺眉,神色驚疑不定。
陸正又平淡道:“是注經,不是著經。”
眾人聞言都很快反應過來,但心想即便是注經,也不是那容易的。
況且你一個儒道文人,去注佛門真經?
你這做,讓那些佛門僧人怎想?
他們都知曉陸正一天天忙得不行,居然還有空去注解佛門真經?
胡晴愣了一下,忽地想起之前的那篇殘缺經文,頓時看向陸正的眼神更加震驚。
那等玄妙無比的真經,是一般人有資格注解的?
元燾不明所以,忍不住問道:“陸兄注的是哪部佛經?”
陸正回答道:“心經。觀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