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看著前來的車馬製式，隱約猜測出來這些人的來曆。

    他看向車上的美婦人，微微一笑說道：“諸位若是來找我的，且先入城吧，登記身份之後在招待處等我。我得把這些孩子帶回學堂，稍後就到。”

    陸正轉而又招呼孩子們，“走了，回城去，都注意點路。”

    孩子們聞言興衝衝、蹦蹦跳跳地往城池方向而去。

    正吃得滿嘴流汁的貴氣小男孩見狀，朝著車廂揮手道：“娘親，你和妹妹先進城吧，我跟他們一起走！”

    難得能和這多小孩子一起玩耍，他一點也不想坐馬車了。

    美婦看到自家兒子屁顛屁顛跟著離開，不禁微微搖了搖頭。

    她帶著小女孩下了馬車，讓車馬隊伍先行進城。

    衛隊不敢違逆婦人的命令，不過也留下幾名侍女和侍衛跟隨在旁。

    婦人蓮步輕移，已經到了陸正的近前。

    旁邊的幾個小孩見到這位女子貴氣逼人，不由得讓開了一些，往陸正身邊靠去。

    婦人輕聲開口，“我叫蕭燕，見過陸公子。”

    陸正微笑道：“白澤國，蕭王後？”

    白澤國王後蕭燕，乃是魏國大族蕭氏之女，育有一兒一女……

    蕭燕笑了笑，說道：“陸公子稱我為夫人就好。”

    小男孩也走到旁邊，朝著陸正道：“我叫澤瑞，這是我妹妹澤瑜。”

    “娘親，這些果子還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澤瑞將手一把五顏六色的果子遞到蕭燕麵前，跟獻寶似的。

    蕭燕道：“我不吃，拿給妹妹吃吧。”

    “我…”

    澤瑞又湊到自家妹妹那，分享剛才得來的收獲。

    蕭燕自我介紹了一下，便也不再多言。

    主要她不知該與陸正說些什，在這遇到陸正，讓她有些意外。

    觀陸正的樣子，與她預想的有些差距，讓她一時看不透對方。

    蕭燕看著跟在陸正身邊的這些小孩們，不止有人族，還有半妖和妖族……

    蕭燕開口道：“看起來陸公子很喜歡小孩子？”

    陸正輕聲道：“孩子就是未來，當然要好好護他們，以後的人世間，才會變得更好……”陸正揉了揉手邊一個孩子的腦袋，微笑道：“你們要不要聽故事啊？”

    “要！”

    “什故事啊！”

    眾小孩聞言雀躍，紛紛開口回應，又豎起了耳朵。

    陸正不緊不慢道：“故事叫做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有小孩懵懂道：“哎，煉器嗎？”

    陸正道：“是一個普通人在苦難中磨礪出鋼鐵意誌的故事。”

    陸正將這樣的一個故事稍作修改但主體內容不變，簡要地講述出來，聲情並茂。

    這些小孩子雖然聽不太懂故事的深層含義，但也受陸正的言語氣氛所感染，覺得故事的那個人很厲害，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他們生活在北域，以往聽多了各種誌怪故事，這種普通人的事跡反而更吸引人。

    連跟在旁邊的蕭燕和一眾侍從都聽得入神，內心皆生出不同的想法。

    蕭燕眼眸泛起異色，總覺得陸正是想把這樣的故事說與她聽。

    不過從小錦衣玉食、從未吃過什苦頭的蕭燕，一時很難讓她共情故事的主人公。

    但故事也明顯表達了陸正在某些方麵的態度。

    那就是陸正正在進行的鬥爭是不會輕易停止的。

    等故事講完，眾人也來到城下。

    經過身份登記之後，蕭燕一行才得以入城。

    城中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每個人都挺著胸膛，洋溢著喜氣，眼神中帶著光彩。

    一股蓬勃朝氣的氛圍，也讓初來乍到的蕭燕等人受到感染。

    蕭燕看向那些路人，那些路人也好奇打量她。

    換作以往，這些人見到衣著華貴者，哪敢抬頭正眼視人？

    在北域其他地方，要是有身份卑賤者敢這直視貴人，被人當街砍了喂狗都是常有的事情。僅是這一點，蕭燕等人都感受到這座狄國王城的巨大變化。

    這些路人也沒多看蕭燕一行，反而又很快把目光投向附近的陸正，紛紛跟陸正打著招呼。

    “陸先生帶孩子們回來了啊！”

    “陸先生什時候也給我們上上課-……”

    “陸公子………”

    陸正微笑著一一回應，表示之後時間充裕了，一定多走動。

    蕭燕觀察那些路人的眼神中，有著對人的敬仰，還有更為複雜的情緒。

    蕭燕幾乎從沒在白澤國的子民眼中看到那樣的感情。

    那是對一個人純粹的熱愛和熱情。

    民心之所向，大抵便是如此了。

    蕭燕內心無法平靜，她之前總是教導自己的孩子以後要當一個仁明君王，但現在看來，方式似乎不太對……

    至少於她而言，白澤國的子民麵對她，那是畏懼大過了其它感情。

    而她教導子女的方式，當然是按照自己的經驗來。

    這，真的很不一樣……蕭燕心思浮動。

    如同其他外來者一樣，蕭燕同樣感受到這片地方的不同，與往年所見有著天翻地覆的變化。蕭燕一行人跟著陸正等人，來到了宮城之外。

    澤瑞見到宮城，不禁興奮對著身邊的狄仁遠道：“我想起來了，我以前來過這！這是王宮吧，我還見過你爺爺，啊對了，你爺爺呢？”

    說話間，澤瑞忍不住瞅了瞅陸正，把某些話給咽了下去。

    “……”

    狄仁遠小聲道：“這不是王宮了。我爺爺挺好的，他……”

    這時，有教習匆匆過來，帶著這一群孩子離開。

    狄仁遠揮手作別，說著等下學了再找他們玩耍。

    又有人來跟陸正說了些事。

    陸正便讓人帶蕭燕幾人先去招待處，自己去處理一些事務。

    招待處也在宮城的一片區域，距離並不遠。

    一行人沒走多遠，在途中見到穿著一襲青衫的狄明。

    蕭燕見到人，連忙過去行禮道：“狄王……”

    狄明聞言擺了擺手道：“哎呀，老頭子我早就不是什王了，現在是一個教書先生，教教孩子們，混口飯吃。”

    蕭燕等人目露異色，看到狄明沒了曾經的君王風采，竟是落到了這般地步嗎？

    在他們想來，狄明怎也是一國君王，通玄境的人物，多少也得給些體麵，奉以高位厚祿供養。狄明覺察到眾人的眼神，心想麵對陸正那樣的人，哪還能提什要求，人家這可不養閑人。殊不知有的人不樂意，要屍骨未寒還掛在某些地方示眾，要成了花花草草的養料。

    還有的人得進行更加繁重的勞役改造。

    他這樣的待遇還算好的了。

    狄明笑眯眯道：“老夫享受了大半輩子，也已經知足了……蕭後怎來了此地？”

    白澤國離陸正所管理的地區，中間還隔有一些地方。

    狄明是在剛才收到了一些消息，算是故意在這等著蕭燕一行，幫忙探一探口風。

    他和這位白澤王後是熟識，多少能說上一些話。

    蕭燕聞言道：“我們從魏國探親回來，途徑此地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再與狄老相見，竟……”她本來帶著一雙兒女在魏國探親遊玩呢，結果聽到這片地域發生了一些事情。

    她擔心自己還在外麵，家就沒了，便是提前趕了回來。

    狄明緩緩點頭，“這樣啊，那你可見過陸公子了？”

    蕭燕回道：“剛才與他同行一路，不過沒有聊什話。他有事務忙去了，讓我們稍作休息……”狄明不禁道：“最近整合地方，各種事務確實多，老夫我白天教了課，晚上還要幫忙做其它事呢。你既已經見了他，以為他如何？”

    蕭燕沒有回答，反而問道：“狄老覺得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狄明目光幽深，輕言細語道：“是為人中龍鳳，天之驕子，不可敵……”

    蕭燕默然，她之前還聽過比這更為誇張的言辭，不過那些終究是其他人的吹噓。

    這一位可是真的麵對過陸正，還獻出一國之地的通玄君王，說出來的話自然可信度更高。

    狄明慢悠悠道：“不過不管你們來這為了什，最好守這的規矩吧，我們這以人為本，不是其它地方……”

    狄明好心提醒了一番，他知曉蕭燕是魏國大族出身，甚至白澤王麵對這位王後都要低一頭。但這不是白澤國，沒人能在這自視身份尊貴而肆意妄為。

    別說本地的人，前不久還有外來的大妖國貴族弟子放肆，直接被一個小女娃把頭都擰了下來。有的人可不在意你有什身份，隻看你的頭到底有多鐵。

    蕭燕聽狄明提醒，回想起一路走過看到的各種警告標語，還有經過城門時驚鴻一瞥所見的某些懸掛物。狄明看向蕭燕身邊兩個虎頭虎腦的孩子，笑眯眯道：“老頭子我現在不是什王了，這片宮殿也不是我的了，這一次可沒什禮物送給你們啦！”

    狄明想了想，掏出幾本書遞給兩個小孩，“這是陸公子編的一些書，拿去看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阿……”

    澤瑞看著這些書本，莫名有種被知識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