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看了一下手表，還有半小時左右下班，開始交接，看他們應該也無心上班的樣子，也不勉強。畢竟都還小，孩子心性，剛得了10塊錢，估計已經高興的坐不住了，反正也不指望他們幹多少活。“你們要是不想回去上班，那就去食堂，他們都在食堂聊天，你們也去湊個熱鬧吧，順便等開飯。”“好啊。”

    就等這句話了。

    葉小溪轉頭就跑，風風火火的，裴玉還知道朝他揮揮手。

    葉耀東也準備把手頭剩餘的一點事情做好，也要下班了。

    耽擱了快兩小時，不然他早就可以下班。

    不過，在他下班前，他給老丈人那邊打了個電話，跟他們講一下，林光遠跟林光文明天一早的火車，估計也兩三天後到家。

    這兩個看著也是沒良心的，嘴說著要打電話回去講一下，到現在都沒打，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聊上頭了。

    等著他們想起來，還不如他先打個電話替他們說一聲。

    林父半個月前也知道林光遠已經進修完歸隊，家就等著他來電話告知什時候回來。

    這一趟還有林光文跟著一塊回，算是意外驚喜了，兩個老的都高興的很，並且交代等會讓他們打個電話過來說說是幾點到站，到的哪個站。

    這個葉耀東確實回答不了，他也不知道，所以等去食堂，他就第一時間交代他們。

    正好食堂也有提供公用電話給員工打電話，林光遠先去打了。

    他們大大小小7個人圍坐了一桌，桌上已經擺了六七個菜了，他也去打了一碗飯坐下來吃。“聊完了沒有？聊完了你們兩兄弟下午早點去魔都，晚了擔心沒船，明天一早還要趕火車，今天晚上必須得過去魔都，不然要趕不了。”

    林光文回道：“我哥說他前段時間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問好了，2點的班船。反正他行李都已經拿過來放在門衛，等會吃完飯我們一塊出去外頭逛一逛，買點東西就去坐船。我也沒啥東西帶的啊，等會兒隨便拿兩件衣服就好了。”

    “你們心有數就行。”

    “剛剛忘記給你們小姑打電話，讓她收拾房間了，反正等會你們吃完飯就早點出去，我等會打個電話交代一下。”

    “沒事，不用收拾，我們就住一晚。這熱的天，我們隨便睡地板睡沙發都可以，無所謂啦，一卷席子，躺哪都行。”

    “一卷席子是這用的嗎？不是埋哪都行？”

    “小姑丈，你這話說的太不吉利了！眼看著我們就要出門了！”

    “噢噢噢，我的錯，我的錯。”葉耀東跟他們也沒啥架子，笑的，認錯認得很快。

    “好啊！我說怎睡醒了，宿舍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你們竟然跑出來吃獨食，不叫我吃飯，你們是要餓死我嗎？”

    葉成江氣勢洶洶的走過來，就差拍桌子了。

    “你們個沒良心的，說好輪流打飯，居然跑出來開小灶，我說睡醒了，怎突然一個人沒有。”“別激動別激動，你看一下這菜，就是食堂的大鍋菜啊，隻是單獨拿盤子裝，不算開小灶。”林光明趕緊笑著安撫。

    林光文的笑，“我說剛剛怪怪的，總感覺少了什，原來是少了個人。”

    “我改天餓死在宿舍，長蛆了，你們都發現不了。”

    “那不至於，姑丈剛剛說了，一卷草席埋哪都行。”

    林光文剛說完，就看他抬起手來想要揍人，趕緊凳子往後挪，站起來，脫離位置，“我去給你裝飯。”“還算識相！”

    葉成江拖過他的凳子坐下，然後看向一桌子的人，滿臉疑惑。

    “今天什大日子嘛？竟然全部都坐這來了，還不喊我！把我給排斥在外了？我幹了什天怒人怨的事了嗎？”

    “你睡的也真夠死的，我們起床了你都不知道。”林光明嫌棄道。

    “困啊，4點才回來睡覺，隱約有聽到一點動靜，還以為你們起床尿尿啊。誰知道越睡越感覺不對勁，居然一點呼嚕聲都沒有，宿舍安靜的可怕，潛意識感覺不正常，我就睡睡突然驚醒了，原來還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林冬雪解釋，“那是怕吵著你睡覺，所以就把他們喊出去說話了。哦，對了，是因為林光遠過來了。”“啊？林光遠過來了？哪呢？沒看到啊。”

    林冬雪朝小賣部的窗口指去，“在那邊打電話，等會就過來了。”

    葉成江伸長了脖子，也沒看到窗戶麵的人。

    “回來了有沒有升官啊？都當了多少年兵了？七八年了吧？”

    “有，聽說少尉軍銜，艦艇上麵已經是分隊長了。”

    “分隊長？牛啊，厲害。”葉成江對這個職位有點迷茫，也不太懂海軍的體係，但怎也是隊長了，怎也比小兵強了。

    林光遠正好打完電話也走過來了，倆人也打了個招呼。

    小時候都經常一塊玩，也都熟悉的很。

    “你知道嗎？阿海結婚了，孩子都有了，他還比你小兩歲！成河也結婚了，兒子也有了，他比你小5歲！”

    林光遠：…….”

    他不記得啥時候跟葉成江結仇了，剛一見麵就要戳他兩個血窟窿。

    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拉開凳子淡定的坐下反擊。

    “我記得，你就比阿海小一歲，比成河大兩歲，他們都當爹了，你應該也當爹了吧？”

    “哈哈哈哈……”

    一桌子的人，突然爆笑出聲。

    葉成江閉緊嘴巴，不應該嘴賤的，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了。

    “看來你還沒當爹，那應該也快了吧，有老婆了吧？”

    “哈哈哈……”

    大家笑的更大聲了，有多大聲笑多大聲，尤其是林光明跟林光文兩個，嘲笑起來不遺餘力。葉成江盯著自己碗的飯，他就是想調侃一句，完了回旋鏢戳自己身上了。

    “沒老婆？那應該有對象了吧？”

    “夠了啊，我就捅你兩刀，你要捅我三刀。”

    “連對象都沒有？你這不行啊，剛剛說的這大聲，我還以為是你當爹了，孩子是你的。有兩個榜樣在，你都不知道學著點。”

    “好了，吃飯吃飯，別笑了，飯菜都涼了，趕緊趁熱吃。”

    葉成江轉移話題，故作淡定地招呼大家吃飯。

    當著這多人的麵，怪尷尬的，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了。

    本來還想調侃別人的，結果被反殺了。

    林冬雪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不著急，大夏天的，吃涼的菜也沒事，你還有沒有什要說的？”“說你個頭。”

    “哈哈哈……”

    “太好笑了，自己沒老婆沒孩子，心沒點數的嗎？也好意思拿這個打擊我哥？笑死人了。”林光文拍著桌子哈哈大笑。

    葉成江斜眼瞪他，“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葉耀東也覺得很好笑，“阿遠領導已經給他介紹對象了，應該八九不離十了，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人家指不定到時候孩子會跑了，你老婆都沒。”

    “亂講，瞧不起誰呢？我隻是不想這早結婚而已，我都還沒玩夠，結啥婚？等我玩夠了，我就結婚了。”

    “你就吹吧，去年聯誼認識寫了幾封信的女孩子，人家後麵還不是選擇別人。”

    “閉嘴！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啊，是我沒給人家肯定的答複，人家失望了後才選擇了別人。”林光明跟林光文兩兄弟一起翻了個白眼。

    “行吧，給你留點麵子。”

    “老子說的是實話，你…”葉成江罵了兩句髒話，試圖找回點麵子。

    一頓飯吵吵鬧鬧的吃完，林光文先回宿舍收拾衣服，林光遠先跟著葉耀東去辦公室坐著等。順便葉耀東也要給林秀清打個電話，讓她晚上把房間收拾出來。

    ………其實也不用那麻煩，小姑上了一整天班也累了，我倆隨便躺一晚就行了，不用收拾，怪麻煩的。”

    林光遠覺得他隻是住一晚上，又不是常住，還要給人添麻煩，挺不好意思的。

    “也不是多麻煩的事，指使葉成湖去幹就好了。”

    “那可以，年輕人得勤快一點。”

    葉成江在一旁問道：“你坐火車是在哪下車啊？”

    “要在省城下車，然後再轉市的火車，當天沒有直達的臥鋪，得轉。”

    “阿海在省城，你到省城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去他家坐一坐。”

    “我到時候看情況，他現在估計也挺忙的，應該沒空。”

    “怎會沒空？現在給他打個電話，說你明天的火車，過兩天到省城，讓他給你擺上一桌接風宴！難得你有假，等下次就不知道啥時候了，他結婚的喜酒跟滿月酒你都沒吃上，讓他給你補一下，接風宴安排上。”

    葉耀東也直點頭，“你要時間充足的話就給他打個電話，現在說肯定能安排出時間的，讓他去給你接站。”

    “那行，也多年沒見了，難得經過省城，那就找他聊聊天，敘敘舊。”

    葉耀東把電話找出來給他，讓他自己打。

    電話是葉成海擴張後的小廠的電話，他老婆白小琴接的，葉成海人在外頭跑業務，隻能讓他老婆轉達一下。

    林光遠現在就要出門，然後去魔都，沒空等回電話，就讓葉耀東到時候代為轉達，或者是留一個魔都的電話。

    沒手機就是這不方便，聯係一個人得迂回，打好幾個電話，聯係一天都不一定能聯係得上人。葉耀東已經準備去買個大哥大了，雖然不能跨省使用，但是就放在本地用也勉強行吧，他現在應酬多，有時候不在廠，在外頭，想聯係他也不方便。

    不過，現在大中午的日頭大，就不現在出去了，讓林光遠跟林光文他們兩個出去曬太陽就好了。“阿海現在生意做的還可以？”

    林光遠滿臉好奇，有幾年沒聯係了，好像每個人都各有各的際遇了。

    “還可以吧，前兩年為了娶老婆，在省城買了個房子，然後自己又搗鼓著搞了一個小作坊。去年去吃滿月酒的時候，說要擴大生產規模，現在有個小廠？我也不太了解，沒有去看，就過年的時候聊了一下天。”“厲害，自己創業了，我也聽有些朋友聊起，現在下海好像很好賺錢。”

    “對，現在有經濟扶持，尤其是今年，陸續開放了一係列政策。廣交會你知道的吧？以前不允許生產企業參加，今年可以了。我們前幾個月就去參加了，等下個月又要申請下半年了。”

    “聽說了一些，可惜部隊禁止經商，我要是沒去當兵，我就學阿海幹生意去。”

    “哪有那多如果要是的，現在的路也是你當初堅持要選擇。”

    “我也不後悔，就是想到阿海現在幹的，有點感慨而已。”

    “不用感慨，個人有個人的路，你現在也是前途一片光明，再娶個好對象，也能扶搖直上。”“，希望吧。”

    正說著話，林光文背著個雙肩包過來了，“走吧哥，我收拾好了。”

    “就一個書包，可以，簡潔省事方便，不然擠火車還不好擠。”

    林光文拍拍自己的書包，“姑丈發的，廣交會的時候定做的，正好有多，就給我們發了一個，夏天也就幾件衣服，塞塞進去夠用了。”

    “走吧，我們就先走了小姑丈，等有空再過來。”

    “去吧。”

    兩人朝辦公室的大家揮揮手，頂著個大太陽就走了。

    林光明跟葉成江兩人還翹著腳坐辦公室吹風扇，羨慕的看著。

    “我也想回家。”

    “我也是。”

    “別想了，我要鎖門午睡去了，你倆該幹嘛幹嘛去。”

    兩人磨磨蹭蹭的出去。

    葉耀東看著懶散的葉成江，“你都睡醒，吃完午飯了，不出去跑大車？銀行都還欠著貸款，你還能睡得著覺？”

    葉成江頓時一臉便秘，“三叔，我覺得你就是見不得人家閑著，我這不是剛吃完飯嘛？你不給我歇一歇。”

    “太陽又這毒辣，本身現在休漁期貨少車多，不用這拚啊，昨天從早上出去一直幹到了淩晨，差點要了老命，不然我今早能睡的那死嗎？”

    葉耀東拍拍他肩膀，“趁年輕，幹不死就往死幹。”

    “靠，瞧你這話說的。”

    “現在拚命幹，等以後你就知道現在的付出有多值得了。”

    “借你吉言哦！”

    葉成江搭著林光明的肩膀，“走，哥帶你掙錢去。”

    林光明想掙脫又掙脫不開，被迫被他拉著走，“喂喂，誰要跟你去掙錢，大中午的曬死了，要中暑的。”

    “三叔說了，幹不死就往死幹，走了，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宿舍還就你一個人，也無聊，走了。”“我不無聊，誰無聊了？你們都不在，我不知道有多清靜，回去還能午睡一下，都沒人吵。”“年紀輕輕的你能睡得著？”

    “我幹嘛睡不著？”

    “老婆都沒娶呢，還需要奮鬥，睡啥睡，走吧，一起去有個伴，不然容易變懶，造成惰性，以後成了懶漢。”

    “神經病……又不是什好事，非得拉著我出去曬太陽……”

    林光明被他拉著，邊走邊罵，但也半推半就。

    葉耀東在後麵吐槽了一句，“欲擒故縱，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還好沒被前麵兩個聽到，不然林光明要跳腳了。

    這大熱天的，他走去宿舍都滿頭大汗，也虧得他們還能堅持跑出去接私活，是有夠勤奮的。宿舍，葉成洋跟葉小溪還有裴玉三人正在玩耍。

    兩兄妹現在都跟他一個屋睡，葉小溪比起去年又長了一歲，更不該去他們男生屋睡覺。

    他幹脆讓葉成洋也挪過來，他要晚上回來的太晚，起碼兩兄妹也有個伴。

    “你們換個屋玩，不要在這吵，我要睡覺了。”

    “爹，大表哥走了嗎？”

    “走了。”

    “那他啥時候回來呀？”

    “半個月後吧。”

    葉成洋也問道：“那我們今年暑假是不回老家了嗎？”

    “不回吧，我沒空送你們回去，你爺在休漁期的時候，已經提前回去了，等放寒假了再送你們回去。”“好吧。”

    “那我們去阿江哥他們那個房間玩。”

    “嗯，他們正好出去，屋沒人，你們去他們那玩，記得寫作業。”

    “知道了。”

    三人拿著玩具就跑了，哪是知道了。

    春困秋乏冬無力，夏日炎炎正好眠。

    葉耀東是下午臨近黃昏的時候，才接到葉成海電話的，可見他有多忙了，飯點才回家。

    他把林光遠留下的火車班次號跟到站時間告知葉成海，讓他等晚上的時候，也可以打浦東家的號碼，直接聯係林光遠。

    順便他也關心的問了幾句葉成海現在小廠的情況，說是今年已經拿下了好幾個大單。

    今年到現在也才半年左右，他的小廠產值也有近50萬，算是挺好的了，他也很滿意。

    並且葉成海也跟葉耀東講了一下，造船廠也接到了國有製的改革通知，他們也已經進一步達成了協議。但是跟預料中的花一筆錢或者去做貸款承包不一樣，畢竟個人也拿不出那多錢去承包那大的造船廠。

    小單位還有可能被個人承包的下來，那大的單位，個人是做不到的。

    ……是采取利潤上交遞增包幹、超利分成這樣子的，大概就是核定基數，逐年遞增，超出的利潤留下分成……還有啥我也記不清了，反正挺細致的條條框框，外人也插不上手。”

    “然後還要交一筆風險抵押金，我老丈人那邊湊不齊，他也不能做貸款去抵押，個人沒抵押沒有多大資產，也貸不了多少。”

    “所以我給他投了20萬當做風險抵押金，談好了占個二成左右，經營權管理權也都給他，他自己再找人湊個30萬。”

    （說明一下，這個50萬是風險抵押金，不是承包金額，你們都沒看仔細，當地也擔心個人接手後做倒閉。然後利潤是額外明年還要上交一部分比例的。我也是查過的，那年頭，個人拿出幾百上千萬的，怎也不會隨隨便便接手。）

    “我老丈人本身就是廠長，熟悉經營跟工人管理，還有跟政府打交道，交給他管理再合適不過了，這也是他能優先承包的原因。現在也已經跟政府簽下了承包合同，也有了合法自主經營權了。”“這兩年造船業也在飛速發展，那些儀器越來越先進了，看著比前些年強太多了，船造得也越來越好，越來越多了，連帶著我這的配件供應都加量了。”

    “我是沒空管，反正摻了一腳簽了合同就好了，至於其他，我大舅哥跟我老丈人怎分成，我老丈人要怎給他們股份，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自家掰扯。”

    “我出我的錢，就隻拿自己的這一份。我也沒多餘的精力放在造船廠上，隻要能讓我百分百供應廠的配件就行，我現在的精力也在自己的小廠上。”

    葉耀東聽他講了一連串，也聽得似懂非懂，但是聽明白了，他們自己內部協商瓜分了。

    他老丈人占大頭，畢竟也是他老丈人一直經營的，政府也認他老丈人那張臉，別人刷臉不好使，也不敢胡亂接手。

    就憑這一個，他老丈人也得占大頭，這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是人脈關係的運用。

    “所以你大概是占便宜了？”

    “差不多吧，造船廠也算是我最大最穩定的廠商吧，我當然得鼎力支持我老丈人，但是該我的那一份也得給我。”

    “出息了啊，下次得喊葉老板了。”

    葉成海咧著嘴笑，“別調侃我了，我哪敢關公麵前耍大刀啊，比起三叔你差的遠了。”

    “這事也是上個月落實的，本來想跟你講的，但是我這小廠也忙著擴張，又一天到晚在外麵跑業務，忙的一天到晚都不著家。”

    “打過兩個你電話沒人接後，又被其他事打斷，就先放到一邊去了。反正也不是什要緊事，手頭也忙，就想著什時候打電話有接通了，到時候再說就行了。”

    “今天正巧了，說一下給你知道。”

    葉耀東無所謂的應和著，這事他早就拋在腦後了，沒去在意。

    他自己這幾個月也都忙得很，開年到現在都沒閑下來，忙的跟陀螺一樣，這轉那跑，哪有空想別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