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茂這話說完，那四個寨主就朝身後的年輕人看去。
年輕人對著四位寨主一陣嘀咕。
鄭竭一直注意著對方的表情，看他們滿是戒備的臉上，帶出許多不滿，便出聲道：“罷，不要計較這些，談正事要緊。”
年輕人又是一陣嘀咕，那幾個寨主朝鄭竭嘰咕嚕說了句什，反正鄭竭沒聽懂，隻好也看向那個年輕人。
“什正事？”年輕人的官話雖不是十分流利，但勉強能讓人聽懂。
“無禮！怎能這樣跟知府大人說話！”羅茂斥道。
鄭竭抬手，“算了。”
鄭竭可以算了，但羅茂必須要在外人麵前維護上官。
這不止影響鄭竭的麵子，還影響整個朝廷，當然了，說是這樣說，羅茂畢竟不是鄭竭的狗腿子，一些行為意思意思就行。
要說到正事，其實就是一句話的事。
但真要用一句話說出來，就顯得十分沒水平。
最好用複雜的話包裹目的，讓對方在不知不覺間答應要求。
所以鄭竭不是能上來就說活人祭山的事，他說：“本府剛來涼州，聽說碧山縣的尋仙鎮跟其他地方不同，很是特殊，因此特意來看看你們。”
他說的差不多，那翻譯的年輕人就開始嘀咕起來。
鄭竭也不等他，繼續往下道：“今日一見果然不同，你們有自己的衣飾、語言，這很好。大家同是大梁子民，往後可以多交流。
你們在生活上有任何困難，可以向官府求助，官府肯定會酌情幫忙的。”
別看鄭竭說了這長一串，那年輕人就嘀咕了兩三個音節。
即便對方信息封閉，也明白鄭竭剛才說的那些，就是客套話。
“聽羅知縣說，你們尋仙鎮地勢特殊，不利種植，生活也很困難，我做主，在外邊劃出一片地方，讓你們遷到別處居住。不知你們是否願意啊？”
鄭竭這話說出來，羅茂都不用等對方開口，就知道那些個野人肯定不願意。
他早先就動過這個念頭。
可這些寨主，人老成精，他們很清楚，尋仙鎮的地形雖不利於生存，但也能為他們提供保護，外人想進去不容易。
一旦離開尋仙鎮，他們還能是寨主嗎？說的話還有人聽嗎？
果然，對麵那年輕人說：“謝官老爺好意，我們在原來的地方很好。”
羅茂注意著鄭竭的表情，看他臉上沒有怒容也沒有挫敗，對這年輕的知府，倒是生起兩分敬佩心來。
“既然如此，我不強求。”鄭竭繼續道：“這兩年，年成好，各地豐收的多。不知你們尋仙鎮糧食夠不夠？”
趁後麵還在翻譯，鄭竭又說：“聽羅知縣反應，先前官府發給你們的薯種和苞米種你們也沒要，看來你們的糧食是夠吃的。”
兩邊都聽不懂對麵說的內容，純靠年輕人在當中傳話。
問答之間自然不能及時。
鄭竭這邊剛給他們下定論，說糧食夠吃，那邊年輕人就翻譯道：“糧食不夠，縣衙願意給糧的話，多多益善。”
鄭竭心下冷笑，你這官話都說不利索的人，還知道多多益善這個詞呢！顯的你。
“好，缺多少糧食？”鄭竭就怕對方說什都不要，那才不好開口，既然有需要的東西，就方便後續談條件了。
對麵四個寨主湊在一起嘰呱啦講了一大通，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意見並不統一，中途那年輕人還加入了其中。
等了有一盞茶時間，對麵總算統一了。
年輕人對鄭竭說，“我們要四大車黍子、四頭牛、二十隻羊和八個女人。”
鄭竭聽完他們要的東西，袖子的手都握成了拳。
還真敢要啊！
“糧食和牲口可以給你們。”鄭竭語氣跟先前沒什變化，“但你們要女人做什？”
聽到這個問題，對麵那年輕的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沒有翻譯給寨主們，自己直接回道：“有用。”
鄭竭直視他，“什用？”
男人張了張嘴，“生孩子啊。”這顯然是他臨時換的說法。
鄭竭對他說，“說給能做主的聽，牲口和糧食可以給，但女人沒有。”
男人撇嘴，低下頭去用他們的方言跟寨主們交談。
鄭竭的目光，掃過不遠處手拿自製兵器的一群人，見他們時刻盯著四位寨主。
鄭竭在心算了一下，有沒有可能讓自己這邊的衙差，一瞬間將四位寨主全部殺死，算下來是沒有可能。
為表示誠意，衙差們離得相對較遠，他們如有異動，對麵那些個野人就先衝到麵前了。
“鎮的幾個寨主都到了嗎？”鄭竭低聲問身邊的羅茂。
羅茂哪知道有沒有都到，他都不知道尋仙鎮現在有幾個寨子，“這……下官不清楚啊。”
鄭竭咬牙，迎上對麵四位寨主的嘰呱啦，等他們講完一通，才轉向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說：“要沒有女人的話，就再多四頭牛、四車糧。”
“好。”鄭竭臉上露出笑容，“你們要的東西，官府可以給，但官府也有條件。”
等年輕人翻譯完這句話，對麵四個人頓時就吵了起來，還是年輕人勸了好一陣，才勉強安靜下來。
“官府的條件是什？”年輕人問。
鄭竭舊事重提，“條件是要你們搬離尋仙鎮，到官府劃給你們的新地方居住。”
羅茂在後麵搖頭，這不是前頭否了的事嗎？怎又拿出來說。
果然，壓根不和四個寨主商量，年輕人自己就回道：“這不可能，前麵就說了。”
鄭竭卻堅持道：“跟做主的幾位商量後，再回答本府。”
年輕人依言去商量，這一商量，有兩個寨主直接跟鄭竭拍桌子了。
衙差們見這場景，手握緊了刀柄，準備隨時衝上去保護兩位大人。
鄭竭穩坐不動，看向年輕人，“說的什？”
“不可能，你的條件我們不答應。”
鄭竭慢悠悠道：“條件嘛，都是可以商量的，這個不答應，可以換別的。”
年輕人轉述鄭竭的話後，又問：“別的條件是什？”
“官府要派人駐紮進尋仙鎮。”鄭竭說：“這也是為你們的安全著想。”
羅茂心說：駐紮進尋仙鎮？對麵敢同意，他都不敢往送人，這不是叫人送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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