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大少爺急忙過來幫忙，搬開屍體上的石塊，把著火的屍體拖出馬車，又拖到路邊去放著。
趙總旗又往馬車奔去。
趙大少爺急忙跟上，幫著趙總旗把文大總管的屍體拖出來：“爹，這是個下人，他的屍首沒多少價值。”
趙總旗：“沒價值？看看他身上的傷口，全是刺刃的貫穿傷，有些傷口已經傷到骨頭……老大，刀刃造成的骨挫傷跟石頭所砸的傷勢不一樣，這就是文昌侯被文百戶殺害的證據。”
“原來如此。”趙大少爺說著，手上動作不停，很快就把文大總管的屍體拖到路邊去。
父子倆又去拖走兩具被砍殺而亡的小兵的屍體。
又拿走屍體上的幾個配飾、散落的武器、馬車內的物件後，才拖著四具屍體，往之前躲藏的地洞口去。
咚咚咚咚！
父子倆把四具屍體扔進地洞內，蓋好，做了個西北軍常用的隱秘標記後，才累得半死的離開。
“爹……”
“閉嘴，言多必失，懂不？”
“懂了。”
“爹，為什蘇大哥不能走？”
趙大少爺還是執著於這個問題。
趙總旗：“因為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老苗叔他們是疼你蘇大哥，可你蘇大哥真跟咱們走了，隊伍的心就散了。”
“至於為啥不一起走？因為咱們是兵，戰時就得為國捐軀，且他們跟咱們一起走了，就是集體叛逃，那你爹我別說恢複原職，給他們的家人撐腰了，是咱們三十二個人，都得被處死。”
趙總旗得把兒子給帶出來，所以把事情給他說透了：“咱們能不被追責，是因為他們的死戰殉國。”
當一支隊伍，除了兩個人以外，全軍殉國時，那這兩個活人就不是臨陣脫逃，而是幸存的英雄，能被優待。
“咱們兩人的活計才剛開始，得加把勁的拚殺，不能讓你老苗叔他們白死。”
趙大少爺的眼淚又下來了，抹一把眼淚，道：“爹，兒子明白，兒子一定努力往上爬，給金豆子他們做靠山！”
“好，走快些！”趙總旗帶著兒子，疾行軍，往關隘大營奔。
還是跟著一批被衝散的兵卒一起回營的。
咋說呢，馳將軍他們也是臨陣脫逃回營的，自然不能治罪趙總旗。
更何況……
“太周府趙副將，就是新來的趙總旗的部下當真勇猛，把咱們被東漠畜生衝散的軍心給凝聚起來了，還帶著兄弟們上定芒台，殺了一批批敵軍，最後還弄了個大的，那衝天的火光，肯定能燒死一大批東漠畜生！”
這些話，是齊千戶麾下的兵馬傳出來的。
沒辦法，老苗他們的喊話太霸道，最後一擊太震撼人心，存活回來的將士都以他們為榮，不自覺就傳揚他們的事兒。
趙總旗又是西北軍出身，陛下半個心腹，還做過太周府副將，馳將軍還真不敢把他怎樣。
還怕他偷偷監視自己，使得自己無法帶兵撤離關隘大營，是給他一個任務，支走他。
“趙總旗，天芒府關隘危矣，本將命你們父子將軍情一路送往首府城，請梁將軍、古大人速速馳援，否則……天芒府恐將不保。”
趙總旗的盔甲外，裹著白布，給兄弟們戴孝中，聞言一愣，卻沒說啥煽情話，直接接過軍報，單膝跪下：“末將父子定完成使命，帶著援軍來救將軍！”
馳將軍：“……”
這狗東西怎沒死在定芒台戰場？
能不能弄死他，再把他拋屍到定芒台附近，當他戰死了？
“趙兄，無需多言，速速帶隊啟程吧。”馳將軍扶起他，給他信物與過關文書，又給了五名將士，立刻讓他滾蛋。
趙總旗也沒有多留，立刻帶著兒子，領著五名小兵，扛著軍旗，策馬狂奔，去求援。
趙大少爺回頭看了一眼關隘大營，眼淚又掉下來……東漠大軍似天兵，他已經能預見到，東漠大軍踏平關隘大營的場景。
又很快回頭，揚鞭策馬，緊緊跟在老爹身後，往前奔！
……
武興四年，五月二十五日，東漠四十萬大軍，突襲定芒台，四萬魏軍死戰殉國，餘下萬餘，撤往天芒府關隘大營死守。
五月二十七日，關隘大營派兵求援。
五月二十八，文昌侯戰死，屍體被東漠大軍撿走做軍糧的消息傳開。
六月初一，東漠大軍踏平關隘大營，兩萬人戰死。
馳將軍領兵撤回天芒府府城內，打算以城牆為盾，殺敵守城，等待援軍。
六月初三，東漠大軍開始掃蕩，定芒台——關隘大營——天芒府沿途縣鎮，皆被敵軍燒掠一空。
沿途鄉親，拖家帶口，往府城逃亡。
一半被敵軍追上，碎裂而死，成了敵軍軍糧。
一半逃到府城，城門卻死求不開，天芒府城牆下，滿是逃兵災的流民。
鄉親們無水無糧，不過數日，已有千餘人撞死在城牆下。
唯一的好消息是，天芒府沒有暴發老鼠瘟疫。
……
六月二十，寶福縣，泰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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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鐺！
鐺鐺鐺！
“官軍二門最新命令，各家各戶要逃兵災的，跟隨村長族長來鎮上司吏坊集合，二十三日，司吏坊會帶著大家夥跟隨官軍二門的隊伍，一起逃往首府城！”
“首府城城牆厚而高，敵軍難攻克，梁將軍下令，以首府城為防線，守城抗敵！！”
這一日，喊聲傳遍泰豐鎮，家家戶戶哭著收拾東西，拖家帶口的趕去鎮上司吏坊集合。
“哇嗚嗚嗚！娘，娘抱，我怕，會丟的！”孩子們都嚇哭了，去找最親近的人。
“別哭別哭，沒事的，有軍爺保護咱們呢，你丟不了。”
鐺鐺鐺！
“各家各戶都別急，有秦薑幾家在，官軍二門會等著咱們，不會拋下咱們的，慢著點來，東西、孩子、戶籍啥的都帶齊全了再啟程，別漏了啥，又得回來找！”
鐺鐺鐺！
“鬼村的，鬼村各姓村民，準備妥當了就啟程去鎮上找村長，村長等著咱們呢！”張黃胡錢等人家，派了子弟敲鑼喊話。
柴老頭是死死護著柴盼娘，老淚縱橫，幾次都差點暈死過去，卻強撐著，安慰女兒：“盼娘莫怕莫怕，東家派人來說了，你們這些孕婦有車坐，還是裝了啥減震簧片的車，不顛人的，孩子能平安。”
“爹，爹。”柴盼娘柔聲喚著他，等他看向自己眼睛後，對他笑道：“爹，女兒不怕，女兒相信東家，也相信自己……咱們能從逃荒路上活下來，就是命硬的，咱們一家大小都會平安。”
張牛高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來，聞言道：“嶽父大人，盼娘說得對，咱們命硬還命好的，一定能度過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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