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壁殘垣，梁柱倒塌。
一座城池的輪廓印入眼簾。
數道身影飛馳而至，行走其中，各自臉上帶著濃濃的好奇心。
“蠻荒之中，竟有人類建造的古城！”
“這些建築風格，與當今山海界五洲各不相同，似乎是上古時期的？”
“咦，這牆壁上，似乎還有殘留的壁畫？畫的好像還是什妖獸？”
“這倒是奇了怪了，除了百獸宗之外，我等人族宗門建築通常隻雕刻各種瑞獸，為何此處還畫了這多猙獰惡獸。”
“應該是樓蘭古城。”
“樓蘭？”
眾人驚訝，好奇的看向羅塵。
羅塵略加思索，然後便娓娓道來：“曾經山海界的五洲聖地，其實並非此界本土宗門，而是自天外玄界而來。是他們來了此界，篳路藍縷獵妖殺荒，逐漸開辟出了五洲修仙界。但這個世界中，並非沒有土著人族。”
有關山海界五洲聖地之事，蠻荒遊曆中，羅塵偶爾會講述給眾人聽。
他有幽離神君所贈的《玄界秘錄》，大部分情況都能說得有鼻子有眼。
結合如今的一些典籍記載，推導上古之事，並不算難。
顧彩衣好奇道：“夫君的意思是這座樓蘭古城，便是山海界土著人族所建？”
“對。”羅塵目光掃過那些曆經歲月磨礪，已經開始逐漸沙化的建築群，依稀可見諸多飛禽走獸的殘留壁畫。“此界土著實力弱小，或是被有靈荒獸奴役，或是被強大荒獸充當食物。因此，在天然的恐懼和憧憬中，他們便將曾經這個世界的主人荒獸當做供奉信仰的圖騰。這些殘留的壁畫，便是證據。”
因為恐懼，所以崇拜。
因為強大，所以憧憬。
此間道理，並不難懂。
顧彩衣若有所思間，下意識問道：“可為何，他們要將居住地建立在蠻荒這等資源貧瘠之地。哦，現在來看，好像也不貧瘠。”
後麵那一句，讓其餘人都不由笑了起來。
世人皆以為蠻荒凶險，資源又貧瘠無比。
但在這幾年遊曆下來，羅塵他們發現蠻荒與世人描述完全相反，根本不見資源貧瘠之景，反而處處有驚喜。
外界稀缺的礦藏，動輒千年萬年的靈藥，還有許多絕種的洪荒異種。
除開獵殺高階荒獸本身外，顧彩衣天璿等人光是隨手收取的藥材礦脈甚至是極品靈石，都已經超過了他們這輩子的修行所得身家。
這可能跟數千年來，蠻荒一直沒有人類修士蹤跡有關。
一些對人族修士有大用的資源，在荒獸眼中不值一提，反而不知不覺間保存了下來。
當然，如果奔著現如今蠻荒豐富的修行資源試圖進來采摘，那就是異想天開了。
若無羅塵這等化神大能護佑，等閑元嬰強者進來了，也會有生命危險。
那些頂級大荒，可不會在乎元嬰真人在外界的尊崇地位。
話題有些扯遠了，顧彩衣疑惑道：“山海五洲，皆是資源充沛之地，土著人族為何不在腹地建立城池，借豐富的資源強大自身？”
對於這個問題，羅塵有些無奈。
“答案就藏在你的問題麵，有些時候彩衣你不要過於依賴我，且用思考代替發問吧！”
顧彩衣一愣，旋即明白了羅塵的用意。
過於習慣，便會依賴。
可若羅塵飛升離去後，她又能依賴誰呢。
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
但隨即，顧彩衣重振精神，至少有這十年蠻荒之行，對她來說也是一段刻骨銘心的美好回憶了。
她轉而思索先前的問題，那間便知曉了羅塵無奈的原因。
答案，還真就藏在問題麵。
顧彩衣脫口而出：
“因為弱小，所以被迫離開五洲腹地，在當時貧瘠的蠻荒開建城池國家。”
羅塵點了點頭，“對，同樣因為弱小，所以荒獸敗走五洲，退入蠻荒。因為他們的退卻，使得人族鼎盛。而在蠻荒的樓蘭古城，卻因為大量荒獸的闖入，導致毀於一旦。”
被黃沙掩埋的曆史真相，就這般簡單直接的被挖了出來。
眾人唏噓之餘，動作卻是不慢。
一道道身影分開，在殘垣斷壁間尋找起來。
尋寶！
即便是上古時代的弱小人族，或也有什獨到之處。
若能尋得一二，對於自身的修行，也許能起到借他山之石攻玉的效果。
羅塵笑了笑，神念一掃，隨後將目光落到了樓蘭古城最中央的地帶。
縱身一躍，羅塵降落到了那個地方。
大袖一揮，煙塵盡去。
一個巨大的祭台完整的顯露出來，祭台上有著模糊的紋路印記，雖然大部分都斷裂了，但依舊可見陣法模樣。
一根巨大的柱子，倒在了祭台上。
如果按照此地格局來看，它應該是矗立在祭台正中央之處。
羅塵心念一動，柱子轟隆隆間屹立了起來，插在祭台中央凹槽之處。
此刻看去，柱子上繪著許許多多飛禽走獸，整體呈現血紅之色。
“這是圖騰柱？”
羅塵修行歲月不算長，至少相較正常化神大能來講，絕對算是年輕人。
但他的見識可一點不弱。
從煉氣期開始，羅塵酷愛閱覽書籍，不僅僅隻是跟修煉有關的，連帶著那些記載風土人情，詭異秘聞的典籍，也常常瀏覽。
此刻在他麵前矗立的，赫然就是一根上古先民修煉體係中最重要的一環。
圖騰柱！
上麵所鐫刻的飛禽走獸，則是那些強大荒獸的模樣。
而這方祭台……
羅塵目光思索間，揮手一灑，自儲物戒內飛出一道道材料。
他有條不紊的煉化材料，灌注到那些斷裂的紋路之間。
逐漸的，這方祭台開始閃爍靈光。
遠處，顧彩衣等人察覺異狀，紛紛向這邊飛來。
再見之時，卻看見羅塵已然坐在了圖騰柱頂端。
“若我沒猜錯的話，這方祭台與凡人的啟蒙學堂，修士的測靈大典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羅塵喃喃自語，似在為其他人解釋，又仿佛在給自己加強自信。
“但與正常的啟蒙和檢測資質不同，因為這根圖騰柱的原因，上古先民的蒙童能用自身之血與圖騰柱麵的荒獸之血交相呼應，從而掌握某些特殊的荒獸能力。”
“這便是上古先民的修行之道嗎？”
“煉體？煉氣？亦或者都不是，隻是借助荒獸的力量，壯大自身？”
“那這圖騰柱麵的強大荒獸之血，又是怎收集來的？”
思索、質問，漸漸的，周遭祭台的靈光映照在了羅塵身上。
身下的圖騰柱，也開始顫動起來。
一道道飛禽走獸的圖騰開始閃爍，到得最後，隻剩下一隻赤文青質，喙白單足的鶴類荒獸，栩栩如生，展翅欲飛。
羅塵能夠感受到，在他重新激發這方祭台之後，圖騰柱麵有一股微弱但卻潛力無限的力量想要鑽入他身體麵。
“天火鶴？”
“不對！”
“如此契合我的火靈之體，且看這蘊含無窮潛力的血脈力量，其位階必然在天火鶴荒獸之上。”
“而且，雖是火屬，但卻由木而生，與枯榮神火的特質極其相似。”
“是神鳥畢方！”
仙家傳說中，有很多火中之神。
如鳳凰，如金烏，亦有朱雀、畢方等等。
但每一種火中之神，都有側重。
像那鳳凰，雖掌涅槃聖火，但本身的尊貴更多在於百鳥之王上。
金烏，實則是太陽的象征，世間到底有沒有這種神鳥，都還是未知之數。
而這神鳥畢方，卻是典籍中記載，貨真價實的生於竹木之火，所以才會帶給羅塵那種與枯榮神火極其相似的感覺。
羅塵來了興趣，主動放開自身法力屏蔽，牽引那一絲氣息進入自己身體。
這一絲氣息一進來，就想要調動羅塵的血液。
可羅塵近乎堪比五階的源血，又豈是一縷氣息能夠調動的？
羅塵特意調動一部分源血，仍由那氣息調動。
隨後，這一縷氣息帶著源血，開始流竄羅塵全身上下。
時間一點點流逝。
一天、兩天……
或許是羅塵肉身太過強大，導致血液流轉的速度有些緩慢。
過去了許久，羅塵才隱約感知到，這似乎是一種行功路線，一種修煉法門。
與傳統的煉體術大相徑庭，更接近羅塵早年自創的《萬道合流》，旨在將修煉者的肉身往荒獸方向淬煉。
“圖騰煉體術嗎？”
而在羅塵感悟之中，顧彩衣等人早已守候在四方，禁製任何生物的打擾。
忽然！
夜幕低垂之時，空禪猛然抬頭。
“小心！”
其餘三大靈獸和顧彩衣不解，下意識抬頭看去。
隻見夜色下，有著一道仿佛掃把一樣的流星，拖著長長的火尾，自天外而來。
顧彩衣神色劇變，“是奔星！”
不假思索，她就要衝天而起。
“夫君正在感悟古法，切莫讓此天象打攪了他。”
其餘四大靈獸正要一同起身，然而一道聲音的傳來卻是打斷了他們的動作。
“都停下吧！”
眾人驚喜的看向羅塵。
他神色略顯凝重的說道：“此等大小的流星，非爾等所能正麵相抗的，靠近我一些。”
在這數年蠻荒之行中，眾人早已習慣了接受羅塵的安排，齊刷刷飛到祭台上。
羅塵坐立圖騰柱之上，看向這意外的天外來客，神色凝重。
先是放出一柄傘，撐在眾人頭上。
隨後手中一柄長劍浮現，正是元屠！
心念隨之而動，劍氣勃然而發。
一條劍光組成的浩蕩星河，逆流而上，直衝奔星。
千霄並流，氣衝星漢！
轟！
那間的碰撞，無窮的光與熱迸發開來。
恐怖的破壞性力量，在一瞬之間爆發。
整片大地為之震動，仿佛被壓沉了數丈。
眾人抬頭看去，葬骨傘之上，星落如雨，火光充斥，似乎要毀滅這方世界一般。
羅塵亦是怔怔看著這一幕，心中似有所悟。
人力抗衡天象，對於化神大能而言，並不算難事。
甚至說，他們自身就能製造出恐怖的天象地變來。
但這一道體積巨大的奔星，所造成的破壞力，仍舊有些超乎羅塵想象。
正麵的一記千霄並流，竟然也未曾將其徹底破壞。
隻聞一聲巨響，殘存的流星，砸落在了樓蘭古城之中。
本就沙化的樓蘭古城，在這等震動中，齊刷刷化作了齏粉。
這一幕，竟有一種曆史徹底消亡的美感。
羅塵若有所思，指尖牽引過來一縷星火。
“以自身強大的力量，擾亂天地元氣的正常運行，從而爆發出毀滅性的力量。這種宇宙自然地大手段，威能與神通幾無區別。若是換做我來，又當如何？”
當天地動蕩過後。
夜幕迷蒙，骨傘收起。
顧彩衣等人紛紛騰身而起，以遠超先前的崇敬目光看向羅塵。
這等幾乎可以毀滅世界的力量，卻被羅塵一劍斬斷，即便先前蠻荒之行見識了許多次，他們依舊為之心生震撼。
“主母，那座奔星體積頗大，在主人劍下，應該還有殘存。”天璿提醒道。
顧彩衣點了點頭，“對，這等天外隕石可是用來煉器的極品材料，我等速速去尋來。”
幾人不假思索，沿著先前奔星下墜的方向飛去。
羅塵依舊盤坐在圖騰柱上，腦海所想已經不是樓蘭古城的圖騰煉體術，那套功法對他而言隻能算作粗淺，尚且不如《萬道合流》，他現在腦海充斥的是先前隕星天降，星火焚城之景。
如此手段，若能掌握，必然是不下於枯榮道指、千霄並流的大神通！
隻是，要如何掌握呢？
羅塵放開了限製，元神下意識浮現而出，與這方天地漸漸相融。
……
蠻荒深處，瀚海至極。
有一座通體流淌著金沙的大山，山中有一洞，其名金沙洞。
洞中，遍布人妖骨骼殘骸，望之令人生畏。
一尊巨大的神鳥，坐於上方，俯瞰著下麵的渺小人類。
在他口中，發出震耳欲聾，但自認為輕柔地聲音。
“齊嬰小友，本座命你煉製的舍利丹，可有頭緒了嗎？”
那人類置身於骨骼殘骸之中，神色卻是不卑不亢。
“若隻是西漠佛土流傳的舍利丹，在下隨手便可煉製。但大鵬王所想煉製的舍利丹，卻不是那簡單的，其中尚缺諸多主材。”
金翅神鳥冷哼一聲，“最重要的主材就是懸空寺高僧死後所化的舍利子，還能缺什？聽聞你師承人族丹道聖手，有這最重要的主材在手，卻沒有任何進展，莫非你是在誆騙本座，有意拖延？”
名為齊嬰的修士心中歎了口氣。
對方所想要的舍利丹，他還真有了點頭緒，能夠煉出來。
但就怕自己煉出來之日，就是他身死之時。
忽而！
一道劇烈的震動，由外而來，將金沙洞震得骨海翻湧，金沙簌簌。
金翅大鵬王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頓時衝了出去。
齊嬰也不假思索，跟了出來。
入目所見，遙遠天空處，有著焰尾奔星直落九天，亦有浩蕩劍光逆流而上。
彼此碰撞之下，迸發無盡光與熱，竟是令他雙目刺痛。
他不禁下意識閉眼，耳邊卻傳來狂喜聲。
“天降隕星，必定內蘊奇鐵，或許可以助我煉製出一件靈寶來。本座著實受夠了被人族靈寶壓著打的屈辱！”
“齊嬰，你且在此等著，不要隨意走動，我去去就回。”
“記住，要是本座回來之時不見你人影，就莫怪本座心狠手辣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