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菁菁搖了搖頭，倒也不覺尷尬，幾十年沒見過麵她認不出也正常。
“吳正，小學時候的班長。”胡曉燕在一旁提醒。
桌上其他的人也加入了進來，有還記得沈菁菁的，也有完全把她這個人給忘了的。
沈菁菁遊刃有餘的和這些老同學交談，倒也沒覺得不舒服不適應，因為來之前她早有心理準備，再加上胡曉燕一直在旁邊幫著她搭腔，一切倒是挺和諧的。
門口，何美鳳見何老四去而複返，忙上前一把把人拉到角落：“怎這快就出來了？你不陪著說會話？”
“被胡曉燕拉走了。”何老四道：“姐，你也太瞧得起你弟弟了，你光說她漂亮，也沒說這漂亮啊。”
“漂亮怎了？你不就喜歡漂亮的？”何美鳳壓低了聲音提醒：“她現在條件可好了，瓏城還有房子，你找機會加上微信。”
何老四屬於是窩橫，在家打老婆，在外麵窩囊。
聞言道：“算了吧，人家瓏城回來的，什樣的男人沒見過？能看上我才怪了。”
“咋就看不上了？咱家在龍陽這條件也不差好不好，多少人想攀上來都沒資格。你聽姐的，真成了你就偷著樂吧。”
不等弟弟再說什，何美鳳轉頭又去招呼賓客了。
桌上的氣氛不多時便熱絡起來，因為沈菁菁的到來，眾人又開始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
這一回憶，那些眾人淡忘的記憶也隨之清晰起來，一開始沒有記起沈菁菁的人也逐漸想起來了，就連沈菁菁自己也在記憶把好幾個人給對上了。
逐漸的，沈菁菁也卸下了心理防備，開席後和老同學推杯換盞喝的不亦樂乎。
“全場屬你們聲音大！”
何美鳳夫妻倆端著酒杯過來敬酒：“我把菁菁叫來了，怎樣？這多年沒見，菁菁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漂亮。”
何美鳳動作親昵地挽住沈菁菁的手臂：“菁菁來，我和我老公單獨敬你一杯，你能來對我來說真的是意外驚喜，咱們以後得常聯係，那外麵的人再親還能有老家的人親嗎？”
沈菁菁喝下一杯酒，何美鳳又轉頭去叫弟弟：“老四，老四！”
何老四聽見聲音跑了過來，何美鳳一把拉過弟弟，命令道：“你敬菁菁一杯。”
沈菁菁不解：“這酒怎說？”
“這小子小時候沒少惹你嫌，應該的。”
何老四連忙舉起杯子：“來菁菁姐，小時候不懂事，招人煩了，給姐賠個不是。”
一仰脖，杯中酒喝了個幹淨。
沈菁菁見狀也隻好跟著喝了。
就聽何老四緊接著說：“菁菁姐你難得回來，這兩天找個機會我做東，單獨請你！”
“不用不用。”沈菁菁連忙拒絕，這舉動也太唐突了，畢竟她跟何老四並不熟，中間還隔著何美鳳這一層關係呢。
單獨請她算怎回事？
“要請要請，菁菁你不用跟他客氣，老四有錢，你往死宰他！”
沈菁菁覺得不舒服便直接拒絕：“一杯酒就夠了，我辦完正事兒就走了，吃飯就算了。”
何美鳳卻強硬幫腔道：“哎呀吃頓飯能花多少時間，就這定了啊菁菁，到時候讓老四請客，我作陪，曉燕你也來啊。”
“大家都多吃多喝，別客氣，走的時候都帶上一條煙啊。”
何美鳳財大氣粗，說完就拉著老公去了下一桌。
胡曉燕看她一眼，轉頭對著沈菁菁搖了搖頭：“沒憋什好屁，要請也是她請，哪輪得到她家老四？”
沈菁菁沒多言什，畢竟是何美鳳的婚禮，她原本也就打算包個紅包吃個席，沒想到也沒算白來，重新跟老同學見麵聊聊天還挺開心的。
隻是這一頓席倒是把老太太給吃美了，一直到了晚上都樂的。
又是給沈菁菁洗水果，又是問她晚上想吃什，還說要自己下廚給做。
鄭紅看在眼，忍不住跟沈菁菁道：“媽今天這是好話聽多了，給自己聽高興了。”
眼見老太太就要進廚房，沈菁菁上前拉住她：“媽你別忙叨了，後天就要去給爸上墳了，你帶著我去給爸買點上墳用的東西吧。”
老家的習俗，給老人上墳要燒很多的金元寶和紙錢，隻是往年這金元寶都是家人用金紙自己折的，因為現成的要貴好幾倍。
“急啥呢，明兒鄭紅和你大嫂都不上班，我們幾個一天時間就疊出來了。”老太太說道。
沈菁菁拉著老太太：“就買折好的吧，折那東西累眼睛，你本來年紀大了眼睛就花。”
說著沈菁菁就進屋拿包去了。
老太太站在原地看著她進屋，渾濁的眼睛怔了怔，她折了這多年的金元寶，每年都要折，卻從來沒人跟她說過一句那東西累眼睛。
但她確實每次折完眼睛都疼，好一陣看東西都是金黃色的。
母女兩個出了門，這條街有一排的老槐樹的，五六月份就生的枝繁葉茂了，街坊鄰的老年人都坐在樹下納涼扯閑。
一走一過，招呼聲伴隨著稱讚聲不絕於耳，這兩天老太太早就穿戴著女兒給買的新衣服和新首飾招搖過市了，恨不得整個龍陽鎮走個遍，街坊鄰也都知道了。
老太太聽著、迎合著，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滿足，那本就強烈的虛榮心一輩子沒有像現在這樣被填滿過。
“菁菁，過年回來過唄。”
老太太突然說了這一句。
沈菁菁看向母親，記憶她最深刻的母親的模樣還是她年輕的時候，一眨眼，那個隨時隨地會斥責打罵她的身影已經縮成了一個小老太太的樣子。
這多年，母親都不曾在過年的時候詢問過她一回要不要回來。
眼下沈菁菁心也清楚，母親是因為自己的變化而對她態度產生了變化，這親情的突然加深像是被金錢粉飾出來的。
但這樣又何嚐不可呢？
“等年底再看吧，這才幾月份。”沈菁菁說著，就感覺老太太的手緩緩的勾住了自己的手臂。
老太太沒說話，動作舉止也明顯有些生疏，但她還是做了，像是有意地在和女兒親近。
沈菁菁輕輕勾唇笑了，也沒言語，隻是腳下下意識放緩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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