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官姓林,卻是跟陳玉書的家庭教師林夫人、張天保的狗頭軍師林百齡都沒什親戚關係,他是正宗的天後一脈——雖然十個林家人得有九個自稱是天後的後人,畢竟南洋對於天後的信仰甚至要高過太上道祖,但是絕大部分林家人都是假的,林靈官這個才是真的。
天後成道於大晉初年,還要早於儒門理學聖人,傳說她將要出生前的那個傍晚,有流星化為一道紅光從西北天空射來,照得島嶼上的岩石都發紅了,疑似是天仙化身降世。
因為她出生至彌月間都不啼哭,父母便給她取名默,又稱她為默娘。
林默娘自小便有“乘席渡海”和“預知休咎事”的本事,引導船隻躲避災禍,濟世救人,故被稱為“神女”、“龍女”。
林默娘在二十八歲那年,凝聚香火願力,得道成仙,飛升離世,留下一座海上龍宮洞天。自此之後,海船上就逐漸地普遍供奉其神像,以祈求航行平安順利,並尊稱“天後”。
天後當然與天帝沒什關係,兩人也並非夫妻,隻是男子以帝為尊,女子以後為尊,又以天為高,故而以“天後”來彰顯其崇高地位。
天後的信仰十分廣泛,幾乎涵蓋了整個南洋,同時還包括齊州、江南各州、嶺南、鳳麟洲等地,是道門中影響最大的女神。
天後的後人在道門中也頗有影響。
林靈素曾經擔任大晉國師,主持了改佛為道。
林元妙與齊大真人等人並稱“南洋四友”,也是四友中的老大,齊大真人與林元妙關係最好,他是齊大真人少年時的保姆兼玩伴,甚至承擔了部分“亞父”的職責。
林元妙同時還是齊大掌教和張夫人的親密道友,出任過婆羅洲道府掌府大真人、紫霄宮掌宮大真人等職務,是陳劍仇的老前輩。兩人履曆相似,不過不是一輩人,剛好是一前一後,陳劍仇還是道府次席的時候,林元妙就已經是平章大真人了。
從這也能看出齊大真人的交遊廣闊,她能上位,憑借的可不僅僅是父輩遺澤和武力修為。
林家和陳家說是輪流坐莊南洋也不為過,隻是林家這一代沒什出彩人物,上一任當家人又戰死在舊港宣慰司,正處於蟄伏狀態,陳家好歹還有陳大真人坐鎮,關鍵陳大真人一直都在那個位置上,所以顯得陳家一家獨大。
如果陳大真人這次真退了,不再擔任婆羅洲掌府大真人的職務,那林靈官未必會出現在太平客棧中,也許還會有其他人前來,隻是要降為三品靈官。
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涼。
在位不在位,差別還是很大的。
正應了那句古詩: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十幾年。
當然了,十幾年隻是個平均值,有些長的可能要幾十年,有些的短的也就三兩年。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不過很顯然,李家、陳家都不在此列,他們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付出的代價是一條條人命,同時又不至於死絕,陳大真人這一脈死得隻剩下一個陳玉書了,所以他才能連任一屆又一屆,正如李元殊之死間接促成了當今大掌教上位——到底不能寒了人心。
沒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政治也必然要講人情。
南洋足夠大,容得下兩個大家族,陳家和林家並不是敵對關係,反而很有默契地聯手打壓其他想要冒頭的家族。
林靈官保護陳玉書,同樣是人情。
就是不知道這個人情能否有兌換的那一天,也算下閑子燒冷灶。
陳家的人情能否支撐陳玉書上位,人情隻是一方麵,還要看陳玉書有沒有這個本事。
住在太平客棧天字號房間的陳玉書準時從入定中醒來,看了眼旁邊空空如也的玻璃樽,起身拉開窗簾,可以看到大海。
住在地字號房間的林靈官一宿未睡,同樣拉開窗簾,背負雙手,看著遠處的大海。
他與陳玉書隻隔了一層樓板。
與此同時,一個滿臉玩世不恭的年輕人走進了太平客棧的大堂,來到前台,露出一個野性又放肆的微笑,讓前台的小姑娘目眩神迷。
陳玉書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翻開一卷新書,享受陽光,這就是她的假期。雖然還是宅在室內,但好歹換了一個地方宅著。
關鍵是安靜,她入住太平客棧用的是化名,不會有人登門拜訪。對於一個準道門高層來說,擁有兩套身份並不是什稀奇事。像齊大真人這種的,能有十幾個身份,而且每個身份都真到不能更真。
鄭霜帶著燦爛的笑容作別了前台,前往升降機。
太平客棧也是有一些安保措施的,又是人來人往,如果不想鬧出太大動靜,那還是得通過正常途徑上樓,所以鄭霜開了一套天字號房——太平客棧的樓層很大,天字號房並非獨占一個樓層的頂級套房,所以是兩套天字號房共用一個樓層。
雖然天字號房間是一戶一部升降機,並不互通,但還是先上樓再說,實在不行還可以破牆而入,這總比直接從外麵突破的動靜要小上許多。
陳玉書還沒奢侈到包下整個樓層,那一般是北辰堂辦案的待遇。
鄭霜來到升降梯,腳下的圓盤緩緩上升,一路不停,直通他的房間,與李青霄姘頭的房間隻有一牆之隔。
來到房間後,鄭霜拉上了窗簾,來到一處牆壁位置,握起拳頭,輕輕敲打,很厚。
不過他自信隻要一拳,就能擊破牆壁,然後拿下隔壁如綿羊般的小娘們。
在鄭霜看來,讓他來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根本就是小題大做,不過他還是很痛快地接下了這個任務,並抱著一種愉悅的心情執行這個任務,因為對於夜夜無女不歡的鄭霜來說,這次的戰利品很合乎他的心意。
他甚至已經開始遐想得手之後的巫山雲雨了——他相信那位李公子的眼光。
那張玩世不恭的麵孔上浮現出一個略顯猙獰的微笑。
鄭霜想起雨宮輕衣的美妙身段,又想到僅就一牆之隔的美人,隻覺得冒出一股邪火,恨不得現在就發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