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音,蘇無際和趙天伊停下腳步,轉身循聲望去。
一位女子正在緩步走來,看不出具體年紀,但起碼從外表上來看,和童悠柔差不多大。
她身穿月白色新中式長衫,外搭一件淺灰色羊絨披肩,下身則是質感極佳的白色闊腿褲。
蘇無際能看出來,這一身衣服必然都是大師純手工製作,雖然不是任何大牌,但價格怕是相當驚人。
這女人的身姿纖穠合度,身材的曲線算得上相當完美,即便所穿的是寬鬆的闊腿褲,可臀後的豐腴線條依然能夠將之撐起美好的輪廓。行走之間既有成熟風韻,又不失輕盈之氣。
她的長發在腦後挽起,用一根精致的金色發簪固定,幾縷碎發垂落頸邊,更是顯得肌膚如玉,脖頸與下巴的精致線條被襯托得更加明顯。
這女人的五官和濃豔與嫵媚毫不沾邊,而是清麗如江南山水,眉目之間透著溫潤,唇角似乎始終淺淺含笑,看起來親和力很強,可那雙眸子卻深邃沉靜,仿佛藏著很多故事,也能映出繁雜人心。
蘇無際隻是看了她一眼,便給出了一個評價——極品禦姐。
極品的不能再極品的那種。
其實,蘇無際還認識一個禦姐,就是江晚星的小姨。可是,麵前這個女人跟方芊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
趙天伊一見她,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上前輕輕挽住她的手臂:“沈姨,您怎出來了?我剛剛聽茶藝師說,您的房間有客人,就沒去打擾。”
這個被稱呼為“沈姨”的女子微微一笑,說道:“天伊,咱們確實有很久沒見了,你要不在寧海多留兩天,我帶你在周邊玩一玩。”
“沈姨,我這次是跟朋友一起來的,時間倉促,不能陪你多敘舊了,真可惜。”趙天伊說道:“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朋友,蘇無際。”
說著,她對蘇無際招了招手:“無際,這位就是咱們江海茶室的女主人,大名鼎鼎的沈夕照。”
蘇無際走上來,跟沈夕照握了握手,微笑著說道:“你好,沈姐,你的名字真好聽。”
趙天伊搖頭,無奈一笑,說道:“無際,我喊姨,你卻喊姐,你這是故意占我輩分上的便宜。”
沈夕照則是淺笑著說道:“我的輩分確實稍微高一些,畢竟是我父親老來得女,不過,小蘇喊我什都行。”
這江海茶室雖地處寧海的公園之內,但在某些圈子,名聲卻是極響。
不隻是因這的環境清雅、茶品精絕,更因這位女主人才是真正的“鎮店之寶”。
無數商界名流、文人雅士慕名而來,一半為談生意、尋機緣,另一半,則為一睹沈夕照的芳容與風華。
據說,想娶她的人,能從寧海排到首都,卻從未有人成功過。
她就像一株長在深庭的絕品幽蘭,香氣悠遠,可眾人卻隻能遠觀,無人能真正采擷。
不過,蘇無際以往從未關心過這方麵,他天天窩在皇後酒吧醉生夢死,壓根不知道沈夕照的大名。
他有些納悶地問道:“不是說這江海茶室已經開了好幾十年了嗎?我看沈姐的年紀也不大啊。”
沈夕照說道:“這一間茶室,我是從母親的手中繼承來的,以前,在她身體尚可的時候,這江海茶室都是她在打理。”
蘇無際笑了起來:“我之前可是聽船夫大哥說,那多富豪榜上的人物都喜歡往這江海茶室跑,現在看到沈姐,我算是明白他們往這兒跑的原因了。”
沈夕照淺笑道:“小蘇,你開玩笑了。要不,你們多留一會,在我房間吃個飯再走。”
趙天伊輕聲說道:“我們確實有急事要去北方,沈姨,我下次再來陪你喝茶。”
沈夕照點了點頭,也並未強留,她一邊送著二人往外走,一邊說道:“天伊,家的事情都辦完了嗎?”
顯然,這個茶室女主人的消息極為靈通。她雖然整日身在湖心島,但也顯然已經聽說了趙天卓的事情。
趙天伊輕聲說道:“哥哥的後事,基本上都是家人在忙活,我並沒有參與太多……我是被他們安排到了臨州,來看看凶手的處理結果。”
沈夕照說道:“是那幾個哥哥姐姐把你排除在外的嗎?”
“沈姨,還是你了解情況。”趙天伊扶了扶金邊眼鏡框,自嘲地笑了笑:“他們連首都都不想讓我回去,別說讓我靠近靈堂了……不過,家族的產業,以後大部分都將由我接管。”
畢竟是世家的內部紛爭,關乎龐大的利益鏈歸屬,沈夕照也沒多問,而是輕聲叮囑了一句:“此去北方,一路小心。”
蘇無際始終看著沈夕照的側臉,似乎想要以此判斷出對方的話語之中到底有沒有什深意。
趙天伊重重點了點頭:“嗯,謝謝沈姨。”
沈夕照又從袖中取出一隻精巧的錦囊,遞給了趙天伊:“北方天寒,這麵是我配的暖身藥香,貼在後腰間,能幫你避一避寒氣。”
趙天伊那眼鏡後麵的眸子閃過了一道亮光,說道:“太好了,沈姨配的藥香錦囊簡直有價無市,別人求而不得,您就直接送給我了呀。”
沈夕照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趙天伊的手背:“你呀,要多少有多少。”
這時候,蘇無際插嘴:“我也想要一個,沈姐,行不行?”
沈夕照說道:“我手頭沒有了,如果小蘇下次還來這江海茶室,我便送一個給你。”
蘇無際也沒在意對方是不是借口,而是說道:“沈姐,你這地方挺好的,唯一的缺點就是還得花一千塊坐船。我小家小業的,真是掏不起。”
沈夕照笑了笑,卻沒說要幫蘇無際免掉船費。
趙天伊微笑道:“無際,你可真是太謙虛了。”
這時候,那位船夫大叔已經等在岸邊了。
“一路順風。”沈夕照說道。
趙天伊點了點頭,說道:“沈姨,你也多保重身體。”
沈夕照輕笑著點了點頭:“放心,等你回來。”
兩人上了船,蘇無際看了看那船夫大叔,說道:“大叔,這上島費用就是一千,能給你提成多少啊?”
船夫大叔笑地說道:“我哪有什提成,公園管理處給我發的死工資,每個月三千五。”
“我要是那位江海茶室的老板,肯定每年都得給你發個大紅包。”蘇無際笑著說道。
船夫大叔說道:“沈小姐確實給我發過紅包,但是具體數字不能講,不然公園管理處肯定得讓我上交。”
蘇無際樂地說道:“大叔,等你退休了,我來接替你,既能掙錢,又能鍛煉身體,還能欣賞美女,實在是好得很。”
“這有什好,天天風吹日曬的,時間久了,就覺得枯燥了,”船夫大叔說道,“我啊,現在就隻想找個地方躺著,刷刷小視頻,看看漂亮小姑娘直播跳舞。”
蘇無際:“和我的愛好一樣,我也喜歡看姑娘跳舞,最喜歡看鋼管舞和拉丁舞。”
船夫大叔說道:“我不知道什是拉丁,但是最近挺喜歡看一個小姑娘跳‘惡龍咆哮’的。”
蘇無際:“……”
趙天伊掩嘴輕笑,顯得很開心。
等上了岸,蘇無際扭頭望著湖心島,輕聲說道:“這個老板娘,有點不簡單。”
趙天伊輕輕點頭:“沈姨的人脈很廣,和我家長輩的關係也都很不錯,她這座茶室,正如其名‘江海’,看似平靜無波,卻永遠映照著外界所有的風雲變幻。”
“這強?”蘇無際挑了挑眉毛,說道:“怎聽起來,這沈夕照像是個資源掮客?”
“不,比掮客可高級多了,”趙天伊搖了搖頭,“沈姨自帶一股獨立於塵世之外、卻能夠掌控江湖風雲的氣場,認識她的人,總是不自覺地會被吸引到這來……但不是每次都能見到她的。”
“寧海和首都一樣,真是臥虎藏龍啊。”蘇無際也沒把注意力放在沈夕照的身上,他說道,“行,我們出發。先去買兩杯咖啡提提神。”
趙天伊說道:“咖啡已經買好了,車子在停車場,我先開,你睡個午覺。”
果然,等他們到了停車場,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鏢,已經拎著兩杯熱咖啡等在車邊了。
一台國產商務車,第二排還帶零重力座椅。
蘇無際沒客氣,直接上了第二排,喝完咖啡之後,趁著還沒起效果,倒頭就睡。
趙天伊發動了車子,從後視鏡看了看閉眼睡覺的男人,搖頭輕輕笑了笑,扶了扶金邊眼鏡,攥了攥拳頭,才把手放到方向盤上,啟動離開。
…………
與此同時,湖心島。
那船夫大哥已經把船搖了回來。
他上了岸,走到了江海茶室的後院,說道:“小姐。”
那個月白色的身影,正在修剪著幾枝花的花莖,正是沈夕照。
她聽到腳步聲,頭也沒回,淡淡問道:“那個小夥子,具體什表現?”
船夫大叔:“嫌船票太貴,除此之外……他對這好像不太感興趣。”
“天伊從來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她把這個蘇無際帶到這來,必有她的目的……”沈夕照說道:“不過,這個小夥子……我確實也關注他挺久了。”
船夫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小姐,掌門又催你回去了。”
沈夕照手中的花剪“哢嚓”一聲剪斷了花莖,等她將幾支花全部插到花瓶之後,才說道:“告訴我爸,我暫時不想回。”
“小姐,掌門猜到你會這說了,”船夫大叔又說道,“他讓我問你……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滄浪閣變成江湖世界的浪花,最終徹底消失嗎?”
沈夕照端著花瓶,朝茶室內走去,隻餘下淡淡的聲音傳來:“他到現在都還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滄浪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