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書院,一座殿宇中。
“院長,魏家族長求見。”
有人來報。
“魏仲謀?”
季玄洪皺眉道,“可還有其他人?”
“沒有。”
“讓他來吧。”
季玄洪心中有些失望。
一個魏仲謀,怎可能有膽在大乾書院布局?
顯然,魏仲謀背後還另有真凶。
並且也並不難猜。
“魏仲謀?莫非是鎮國世家魏氏族長?”
大殿角落處,“假死”的陸夜躺在那,眼眸閉合,聲音則在季玄洪耳畔響起。
“不錯。”
季玄洪點頭。
“果然,僅僅一封認罪書,也靠不住的……”
陸夜心中暗道。
當初,糯糯姑娘背後的勢力出手,按著魏家的腦袋寫下“認罪書”,發誓以後再不會報複陸家。
這件事,曾引發天下轟動。
可很顯然,魏家並不甘心!
既然作為族長的魏仲謀前來,必然意味著,在這一場針對自己的謀劃中,魏家也為項氏皇族出力了!
季玄洪道,“數十年前,在我證道黃庭境時,魏家曾幫過大忙。”
“顯然,你那些敵人看準了這一點,才會派他前來。”
“奇怪的是,你都已經死了,魏仲謀還來做什?難道你身上,還有他們誌在必得的東西?”
陸夜心中一動,“有可能!”
項氏皇族為何不顧得罪九禦劍宗的後果,也要對付自己?
為何非要自己前來大乾皇城?
又為要騙走自己的無字玉牌?
現在,明知道自己已“死”,竟然還派魏家之主登門,分明是別有所圖!
“前輩,魏家對您有恩,待會……”
不等陸夜說完,季玄洪已說道,“放心,恩情歸恩情,今天的仇恨歸仇恨,我拎得清。”
頓了頓,季玄洪繼續道,“可若魏仲謀拎不清……”
說到這,他忽地提醒,“他來了!”
陸夜悄然施展秘術,一身生機沉寂消失。
沒多久,一陣腳步聲響起。
身材高大魁梧的魏仲謀大步而來,“季伯父,我聽聞陸夜此獠在書院行凶,如今已被您擊斃?”
說話時,他已看到躺在大殿角落處的陸夜。
“不錯。”
季玄洪點頭,冷不丁問道,“是項氏皇族讓你來的?”
魏仲謀從容道:“不錯!陸夜曾廢掉一批皇室子弟的修為,早被皇室恨之入骨。”
“我此來,就是受皇室囑托,希望能把陸夜的屍體帶走!還請季伯父成全!”
季玄洪抬眼凝視魏仲謀,“魏家曾立下認罪書,保證不報複陸家,卻為何這次選擇幫項氏皇族對付陸夜?”
魏仲謀臉色微變,“伯父,陸夜是您殺的,與我魏家何幹?”
季玄洪眸光變冷,“你真當我蠢到看不破今天的事情?”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氣息,壓迫在魏仲謀身上。
他心中震顫,連忙道:“伯父,我魏家就是一個跑腿的角色,根本不清楚今天的事情原委!”
季玄洪冷冷道:“你們魏家,真的讓我很失望!”
砰!
他掌心一翻,直接把魏仲謀鎮壓在地。
魏仲謀驚駭,“伯父,您這是要做什?”
季玄洪冷冷道:““項氏皇族今天拿我當刀使,更要把書院拖下水,而你卻為虎作倀,你說我想做什?”
“您……您都知道了?”
魏仲謀震駭,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他焦急道:“都是項氏皇族的謀劃,伯父即便生氣,也該去找項氏皇族才對!”
“我會去找他們。”
悄然間,陸夜起身,來到魏仲謀身前,“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你沒死!?”
魏仲謀眼珠瞪大,差點懵掉。
季玄洪冷冷道:“你最好配合點,否則,注定難逃一死!”
魏仲謀神色變幻,半晌才歎道:“我真不清楚,項氏皇族究竟有什謀劃,他們也不可能把謀劃全告訴我。”
噗!
陸夜手起刀落,砍掉魏仲謀的腦袋。
季玄洪完全猝不及防,不禁怔住。
陸夜道:“前輩放心,人是我殺的,與您無關。”
季玄洪神色一陣變化,“殺之前,你為何不逼問一番,他必然了解項氏皇族的一些謀劃的。”
“已經沒必要。”
陸夜搖頭,“隻要知道項氏皇族做的,就夠了。”
季玄洪似猜出什,吃驚道:“你該不會是想殺上盤龍嶺,和項氏皇族一決生死吧?”
陸夜笑道:“我這次來皇城,就是要這做的。”
少年眉目間,盡是從容和自信。
渾不見一絲緊張。
季玄洪意識到,陸夜必然準備有底牌,才敢這般有恃無恐。
可他還是提醒道:“項氏皇族敢不顧得罪九禦劍宗的後果,也要對付你,必然也有所依仗!”
“換而言之,如今九禦劍宗就是調集力量殺過來,項氏皇族極可能也已擁有應對的準備!”
陸夜點頭道:“我明白,那就比一比,誰的底氣更足!”
“這件事上,我幫不了你。”
季玄洪歎道,“大乾書院上下,還需要我來坐鎮,一旦我和項氏皇族決裂,則會牽累書院上下所有人。”
卻見陸夜神色莊重地躬身行禮,“前輩明辨是非,已幫了我大忙,這份恩情,我必銘記於心。”
“走吧,我送你出書院。”
季玄洪道。
說著,他抬手一揮,魏仲謀的屍體化作灰燼消散一空。
而後,他帶著陸夜離開。
大乾書院外。
陰雲密布,大雨還在下,一點也沒有變小的痕跡。
目睹陸夜峻拔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幕中,季玄洪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你這孩子孤身一人前來皇城,也是不想把九禦劍宗卷入這一場風波吧?”
季玄洪心中喃喃。
陸夜做出如此決斷,才是最讓季玄洪震撼和觸動的。
明明背靠九禦劍宗,卻寧可孤身一人來皇城,隻因為不想九禦劍宗卷入風波,遭受牽連!
這樣的用心,簡直太稀罕,太寶貴!
“陸夜,不管成敗,一定要活著回來,我這老東西這輩子沒服氣過誰,唯獨你,值得我敬重!”
季玄洪立在那很久很久。
茫茫雨幕中,陸夜戴上鬥笠,施展一門改變氣息和容貌的秘術,行走在密集如蛛網的街巷中。
半個時辰後。
陸夜走進一座茶肆,要了一壺茶,自飲自酌。
雨水沿著屋簷傾瀉,茶水冒出熱騰騰的白煙,茶肆內客人寥寥無幾。
陸夜在耐心等待。
當項氏皇族得知自己死訊後,會作何反應?
不出意外,必然會撤掉那些針對自己的布局。
同樣,也會麻痹大意,鬆懈下來!
故而,陸夜並不著急。
他需要給敵人足夠的時間變得“鬆懈”下來。
而這,便是陸夜這次選擇“假死”的原因之一。
所圖謀的,便是殺上盤龍嶺,殺項氏皇族一個措手不及!
一壺茶飲盡,已是夜晚。
陸夜拿出一顆碎銀放在桌上,長身而起,將鬥笠隨手扣在頭上,走出茶肆。
滂沱夜雨中,殺人正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