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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0章 航業司

    上海特高課。

    一輛小汽車開出了特高課的院子。

    三樓,課長辦公室。

    荒尾知洋站在窗邊,窗戶的窗簾拉起來了,荒尾知洋右手撩起了窗簾,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外麵。

    他的目光是冰冷的。

    「古川政之還在上海?」荒尾知洋說道。

    「是的,課長。」吉村真八說道,「古川先生昨天去拜訪了總領事館的今村參讚。」

    荒尾知洋微微點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孫子慎太這幾天和古川政之走的比較近,他已經掌握了這個情況。

    盡管我孫子慎太目前並沒有什異動,但是,荒尾知洋對於這個下屬一直是暗自防備的。

    ……

    「安排幾個人,密切關注。」荒尾知洋說道,「古川政之去了哪,見過誰,都要搞清楚。」

    古川政之和我孫子慎太秘密見了麵,卻沒有和他這個上海特高課的課長見麵,這不由得荒尾知洋多想。

    「哈衣。」吉村真八說道。

    「魯同輝那邊可有什進展和發現?」荒尾知洋問道。

    「暫時沒有。」吉村真八說道,「前些天魯同輝曾經說見過一個人的背影很像毛軒逸,不過他後來沒有再見到過那個人,這條線索也就斷了。」

    「這件事不急。」荒尾知洋輕輕搖頭,說道,「對付肖勉的特情處,要有耐心。」

    他伸了個懶腰,說道,「不管怎說,我們掌握了毛軒逸這個人的情況,又有魯同輝認識毛軒逸,這本身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

    刷拉一聲。

    荒尾知洋一甩手,將窗簾拉開,冬日的暖陽立刻爭先恐後的披灑進來。

    「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荒尾知洋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說道。

    ……

    「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韓林合起課本,神色激動,揮動拳頭說道,「在太平洋戰場上,日本人已經完全處於守勢,在歐洲戰場上,德軍東線敗退,在非洲戰場上,德國人的沙漠之狐也開始打敗仗了。」

    「同誌們!」他振臂說道,「黎明就在眼前,曙光就在眼前,我們的抗戰——」

    韓林喊,「必將勝利!」

    「抗戰必勝!」

    「抗戰必勝!」

    日豐紗廠的六名進步工人齊齊舉起拳頭,低聲發出戰鬥的喊!

    送走這些工人朋友,韓林小心的撿起了地上的小半截粉筆頭,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此前,他被巡捕房逮捕,在黨組織聘請的律師的努力下,他以非法集會從事非法正直活動的罪名被判入獄三年。

    汪偽政權接收法租界前,組織上想辦法買通了靶子場監獄的一名官員,將他提前保釋出來,避免日本人接收法租界後迫害紅黨黨員重慶人員以及其他抗日誌士的厄運。

    韓林此後並沒有離開上海,盡管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但是,他堅持留在上海繼續戰鬥,這是他的家鄉,是祖國的土地,他願意不顧一切的戰鬥。

    ……

    韓林在寫信。

    他將一頁信紙鋪在書本上,從抽屜取出一支鋼筆,擰開筆帽。

    看了手中的鋼筆一眼,韓林深呼吸一口氣,鼻頭卻是一酸。

    這支鋼筆是好友秦迪送他的!

    「小盼,見字如麵。」

    「我們分別已經三百六十四天了,明天就是一周年了。」

    「每每在夢中,我看到你的笑容,我的心中也是燦爛的味道……」

    「抗戰已經到了第十二個年頭,眼看著就是第十三年抗戰了,日本帝國主義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小盼,我現在無比肯定,也無比期待抗戰勝利來到的那一天……」

    「我會采一捧鮮花,帶著我對你的日日夜夜的思念,去看望你,將勝利的喜悅分享給你,講述我對你的思念的時光,講述山河依舊,華夏萬年的故事……」

    ……

    收起鋼筆,韓林雙手用力搓了搓臉。

    然後他毫不猶豫的將信紙在蠟燭的火光中點燃了。

    看著這新鮮寫就的信紙化成了一片灰燼,韓林有那一瞬間的愣神。

    明天就是小盼犧牲一周年了啊。

    然後他又看著手中的鋼筆。

    秦迪犧牲五年半了啊。

    親愛的愛人,好友,同誌們,想你們了。

    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滴落。

    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急促的敲響。

    韓林的表情陡然變得凝重,他從抽屜取出一枚手榴彈,不動聲色的擰開保險蓋,一根手指纏繞勾在了拉線上。

    ……

    「小心點。」範先雲看了一眼韓林同誌手中的手榴彈,小心的提醒。

    韓林同誌的這枚手榴彈,在小組內部是比較有名的。

    韓林同誌繼續留在上海潛伏工作,就是抱著犧牲的決心和意誌的,他不會給敵人抓捕自己的機會。

    組織上也曾經多次勸說,希望這位勇敢的同誌離開上海,去別處工作,但是,韓林都拒絕了。

    他知道自己曾經被巡捕房抓捕過,在特工總部那邊也有照片留檔,留下來繼續工作是危險的,這個危險指的是他一旦被捕可能給其他同誌帶來的風險,所以,韓林給出的解決方案就是:

    一旦暴露,他會將危險到自己這為止。

    ……

    「航業司?」韓林思忖著,問範先雲。

    「是的。」範先雲點了點頭,「我記得你父親以前就在太古輪船工作的。」

    「是的。」韓林點了點頭。

    「航業司那邊還能有熟人嗎?」範先雲問道。

    「有。」韓林說道。

    「我指的是可靠的熟人。」範先雲表情嚴肅說道,「你的身份那些人大抵是曉得的,要確保你和他們接觸不會被出賣和舉報。」

    「有那一個人。」韓林仔細想了想說道,「他是我父親的好友……」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父親生前救過他的命,是生死之交。」

    「太好了。」範先雲高興說道,他看著韓林,表情嚴肅說道,「韓林同誌,組織上有一個非常艱巨重要的工作交給你。」

    ……

    「處座。」小道士向程千帆敬禮,雙目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好,很好。」程千帆回禮,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身體好得很啊。」

    小道士此前那次被捕,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審訊,後來盡管被成功營救,但是,他的身體遭受了慘烈的傷害。

    好在小道士是習武之人,底子好,將養這兩年,終於勉強養好了身體。

    「說一說這個沈淩。」程千帆對小道士說道。

    「沈淩祖上就一直是在水討生活的。」小道士說道,「他這個人水性極佳,十幾年前國府稅務局的一個小官落水,是沈淩跳江救了他的命,也正是因為這個機緣,他才入了稅務局的職。」

    「日本人占領上海後,稅務局不少人逃離上海去了大西南,沈淩的老娘有病不能走遠路,他就隻能留在上海,日本人成立了航業司,他也就在航業司繼續上班。」

    ……

    「可靠嗎?」程千帆問道。

    這一點是至關重要的。

    小道士是在日汪憲特軍警機關那掛了名的通緝犯,作為肖勉手下有數的大將,日本人和南京方麵給小道士開出了三千大洋的賞格,並且如果是公職人員協助抓捕小道士,在賞錢的基礎上,還可以官升兩級。

    這對於很多人來說,絕對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沈淩小時候體弱多病,他老爹就在道觀幫他卜名祈福,後來乾脆在道觀修行了兩年半。」小道士想了想說道,「說起來,我和他還算是師兄弟。」

    「他這個人我了解,孝順,講義氣。」小道士知道處座關心什,遂講道,「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即便是自己去死,也不會出賣我的。」

    「唔。」程千帆點了點頭,他對小道士說道,「那你就和沈淩接觸一下,通過他打探情況。」

    「處座放心,沈家在水路有不小的人脈。」小道士說道,「除非日本人不走水路運送黃金,如果他們走水路,隻要沈淩想辦法打探,他一定能看出端倪的。」

    「還是那句話,一切小心。」程千帆叮囑說道。

    「明白。」

    ……

    重慶。

    羅家灣十九號。

    這是喬春桃第一次來軍統局機關本部。

    「喬春桃。」戴春風看著喬春桃,他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意,「你很好,很好,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都是主任教導有方。」喬春桃敬禮說道。

    聽到喬春桃沒有稱呼局座,而是以班主任的稱謂稱呼自己,戴春風非但沒有生氣,還非常高興。

    他心中也是驚奇不已,當初的喬春桃,在雄鎮樓的各項考核都非常優秀,就是性格太過冷寡,沒想到經過這多年的一線曆練,這性格也改變了許多。

    「坐坐坐。」戴春風招呼道。

    「是!」喬春桃聽令坐下,他腰杆挺得筆直。

    ……

    喬春桃的心中則是暗歎一聲,這些話,或者可以說這些言行舉止,他都是聽了妻子的囑咐。

    得知戴老板召見,妻子很是叮囑了一番的。

    戴春風仔細詢問了喬春桃在上海特情處期間的工作情況,以及他從南京撤離,一路來到重慶的沿途情況,最後還關切的詢問了喬春桃夫妻在來到重慶後的生活情況。

    「我聽說你剛當父親了?」戴春風微笑問道。

    「是的,主任。」喬春桃說道,「是兒子。」

    「兒子好啊,老子英雄兒好漢。」戴春風哈哈大笑,說著,他拉開抽屜,取出來一塊純金打造的長命鎖,「拿著。」

    「主任,這……」

    「又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家小子的。」戴春風瞪了喬春桃一眼,說道。

    「是!」

    ……

    楊二寶看到局座戴春風親自送一個相貌極為英俊的男子出門。

    他心中非常驚訝,暗暗將此人的相貌,以及此事記在心中。

    晚上,楊二寶特意在家中置備了一桌好菜,做東請毛福林吃酒。

    「哎呀呀,就我們兄弟兩個人,怎弄這一桌子菜啊。」毛福林掃了一眼,笑了說道。

    「自家人吃飯,才要吃好喝好呢。」楊二寶笑了說道。

    「這話我愛聽。」毛福林高興說道。

    軍統局本部的工作是頗為壓抑的,雖然他因為江山鄉黨以及毛氏族人的關係,倒也不必擔心有人刻意為難,但是,特務機關的工作,終究是非常壓抑的。

    好在有楊二寶這個曾經共過患難的朋友在,兩人的關係這一兩年是突飛猛進的進展,可以說是最好的朋友了。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看毛福林已經喝的醉醺醺的了,楊二寶開始嚐試從毛福林的嘴巴套話。

    「說起來,我以前常聽說有男人比女人還俊,我是一點都不信。」楊二寶說道,「不過,今天見到那人,我算是開了眼了,算是信了那話。」

    「那人?哪個?」毛福林眯著眼睛,打了個酒嗝兒,說道。

    「就是局座親自送出門的那個啊。」楊二寶說道,「毛兄沒見到?那可真是可惜了。」

    他知道是毛福林給局座辦公室送的茶水,怎可能沒見過那個男子。

    「啊,你說那誰啊。」毛福林拍了拍腦袋,說道,「那確實是,簡直比女人還要俊啊,當真是。」

    「那人是誰?來頭不小啊。」楊二寶壓低聲音問道,「我可是很少見局座親自送客出門的。」

    ……

    「客人?不不不,那可不是客人。」毛福林搖著頭,擺著手,笑了說道,「那是我們軍統局的自己人。」

    「不能吧。」楊二寶一臉驚訝,「看著那年輕,竟然能讓局座如此相待?」

    「那是功臣。」毛福林說道,「是從前線回來的大功臣,自然讓局座高看兩眼的。」

    「不僅僅是前線,而且是最重要的前線。」他彈了彈菸灰,說道。

    「前線回來的?」楊二寶思索著,說道,「還是最重要的前線,那是哪?」

    「還能是哪,上海啊。」毛福林說道,「要說最危險的,上海絕對數一數二,就是比之滿洲還要更危險。」

    「這倒是。」楊二寶點了點頭,「從上海站到上海區,幾度被破壞,我們是損失可是不小。」

    「隻是,上海區都沒了,哪來的大功臣。」他看著毛福林,不解的問道。

    「上海區沒了,可是上海特情處一直都在啊。」毛福林笑了說道,語氣中帶了幾分敬佩之色,「那可是肖勉肖處長手下頭號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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