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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二十三,新符映舊庭。

    在杠房開完年會的徐掌教順路拐去馮二爺家看了看,老馮同誌依然健在,隻是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看起來活像隻瘦猴。

    不知道的,還以為徐青來的不是馮家府宅,而是赤尾猴的猴兒山。

    內院,馮笑生依然一口一個徐叔叔,嘴巴甜的很!徐青瞧著這一家人,心情似乎也平和下來。都說凡人不知神仙好,可神仙也未必能體會到凡人的樂趣。

    臨走之際,徐青送給馮二爺一樣事物。

    “這小玩意兒還挺別致,幹嘛用的?”

    馮二爺看著手疙疙瘩瘩,似方塊又不是方塊的事物,頗有些好奇。

    徐青笑道:“此為魯班鎖,乃小兒益智之物,二爺平時有事沒事可以當做核桃盤著玩,能預防老年癡呆。”

    我謝謝你!

    馮二爺沒好脾氣,爺們又不傻,你把爺們當傻子逗著玩?

    等徐青人走遠了,拿著魯班鎖玩了一會兒的馮二爺忽然就開始懷疑人生。

    這小鎖子.....怎就這難拚?

    莫不是爺們真老年癡呆了?

    馮二爺哪知道,那鎖不是一般的魯班鎖,而是真正的班輸真傳,正兒八百的由天工技藝造就,別說一般人,就是舉人老爺來了,也得費一番功夫。

    “不對,這徐小子指定是在拿老朽耍趣。”

    馮二爺做了一輩子生意,多精明一人,他轉首就喊來自家兒子馮笑生。

    “這你徐叔叔送的益智玩意,給總角小童開智用的,你試試。”

    趁馮笑生研究那鎖的榫卯結構時,馮二爺再度嘮叨起來:

    “話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那孫掌櫃家的孩子今年剛過十五,就已經抱了娃。你也當回事,別整天不著五六的往洋行跑,那頭是有婆娘還是有孫子?”

    起初沒太用心拚鎖的馮笑生還不緊不慢,但一聽到馮老頭催婚,馮笑生的腦子和手就飛速運轉起來。這邊馮二爺話音未落,拚接好的魯班鎖就已經被醜兒子塞到了懷。

    “爹,鎖拚好了!這小孩玩的東西,以後就別來找我了,我還有事,就不耽誤爹休息了!”馮二爺看著手拚接好的魯班鎖,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好端端的,他怎還真癡呆上了?

    小年夜,剛貼完新對聯的井下街難得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就連仵工鋪的新成員,一對兒半大雛鳥模樣的埋頭鳥,也都帶上了紅圍脖。

    這倆醜不拉幾,脖子上也沒多少長毛的雛鳥,已經完全把金鸞當成了親娘,不管金鸞去到哪,這倆小家夥總跌跌撞撞的跟著。

    一天但凡有一會兒瞧不見金鸞,這倆鳥就扯著嗓子叫個沒完。

    玄玉喜靜,倆鳥一叫,它就讓傳堂展開天羅地網搜索,說什也得把那拋棄子女的無良公雞找回來。金鸞苦不堪言,它就是饞那點香火,若不是徐青承諾孵化一隻埋頭鳥給它一萬香火,它又怎可能做出這等違背祖宗的勾當?

    徐青也沒告訴它,把鳥孵出來後,它還得負責帶娃。

    關鍵這也不是它親生的啊!

    它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金雞,再怎著也生不出倆怪鳥出來,這要是讓人看見了,多丟臉!徐青剛回到井下街,就瞧見倆尺半高的雛鳥正在到處找娘。

    香燭鋪的寡婦程彩雲一邊吃著新式爆米花,一邊問道:“你這倆大鵝哪逮來的?長得也忒埋汰了!”徐青瞧著繞著自己轉圈的倆鴕鳥崽子,特意糾正道:“沒眼力見,這可是洋玩意兒,程老板聽過仙鶴沒?這東西是洋鶴,不是咱大晏本土的鶴,人都說駕鶴西去,以後我這鋪子還指望這倆小家夥給人送殯呢!”

    “呸!大過節的淨說晦氣話。”

    嘴說著嫌棄,但耐不住這東西稀罕,程彩雲抓了些米花丟在地上,倆小家夥爭搶著啄食。“它倆你給取的什名兒?”

    程老板問。

    “迎來,送往。”

    程老板又啐了一口,這都什髒名字。

    倆鶴,啊不,倆埋頭鳥有口吃的就是娘,金鸞這“親娘’不在,迎來送往就纏上了程彩雲,一連好幾日,隻要香燭鋪門打開,總能看見倆醜不拉嘰的鳥飛奔著跑過去討食。

    但當金鸞帶著蟲子回來,這倆鳥就又連滾帶爬的往仵工鋪跑。

    年年都顯冷清的井下街,今年倒是因為這倆洋玩意,熱鬧了不少。

    正月剛過,天還未開凍之時,仵工鋪的僵屍便又全副武裝,打算外出狩獵。

    徐青家大業大,家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除了沒養海鮮外,幾乎快把津門有頭有臉的動物養全了。那多張嘴嗷嗷待哺,他和玄玉兩個管事的大家長,總得多受點勞累。

    一僵一貓,一個主外一個主內。

    在叮囑玄玉看顧好仙堂鋪麵後,徐青便再次開啟雙生棺,來到了邪祟叢生的陰河古道。

    相比較耗費法力的神遊天書,徐青還是更傾向於使用雙生棺這種低法力,高環保的出行方式。地底墓塚深處,徐青看了眼距離雙生棺不遠的一處墓室,在那有一口不老棺正靜靜擺放著。徐青沉吟片刻,微微搖頭。

    眼下外界還是大晏的天下,而不老棺的將軍卻是前朝的將官,若是他現在打開棺槨喚醒對方. . .…怕不是對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大雍皇室遺脈,去幹那反晏複雍的勾當!

    嘖,好在他隻是答應那位陰河元帥保下對方一條命,可沒說過什時候放對方自由。

    得!你就先在麵睡著吧!

    等到哪天再改新天,再換新地的時候,咱再說出來的事。

    陰陽界碑,真君骨廟處。

    徐青帶著一壇猴兒酒,一麻袋爆米花,尋到了驅魔真君。

    “不是說那件事還不到時候,你怎地又來了?”

    獨守空廟的驅魔真君有些高興,這千年來無人尋他飲酒嘮嗑,近二十年,也就隻徐青時不時的會過來一趟。

    “真君這是修行不知年月,俗世人間剛過了新年,我這不是來給真君拜年了嘛!”

    驅魔真君眉頭一挑,仰頭灌下一碗美酒,言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哪回你過來不是帶著事的?也罷,你且說來聽聽,若是我力所能及,必然不會推辭。”

    徐青笑的給顏值不輸埋頭鳥的紅袍大漢添上新酒,說道:“也不是什大事,咱哥倆就隨便嘮嘮。”

    兩人吃著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某一刻,徐青忽然問道:“我前幾日夜夢一廟,就在這陰河界內,那廟供奉的乃是一位野神,自稱天公將軍. . .”

    “一介屍魔而已,算哪門子天公?”

    驅魔真君嗤笑道:“你說的應該是十二門首第八席,那個以動門之道將自己練成屍魔的傀儡。”徐青心中一動:“何為動門之道,屍魔又有什說法?”

    “所謂動門之道,就是采陰補陽,攀弓踏弩,摶丹煉汞,製符煉. .. ..又或者燒茅打鼎,以符藥濟世,進紅鉛,服婦乳,算不得真法!”

    紅袍大漢頗為鄙夷道:“那屍魔生前未能成就大業,便讓部下依照他生前所托,用燒茅打鼎的邪術,開冥道,借來法屍力量,將自個硬生生煉成了不人不鬼的屍魔。”

    “那屍魔和僵屍類似,但兩者又有不同。”

    驅魔真君解釋道:“僵屍無有本我神智,屍魔卻有生前所執,前者若逢大機緣,還能修行得道,成就魁魅,但這也是希望渺茫的事,至少吾存身至今,還尚未見過除女魅外,有其他魁魅。”

    “屍魔則不同,這類似魔似鬼般的東西,生來便是惡墮之物,他們不分善惡,不知對錯,隻會為完成生前所執,不惜動用一切代價!”

    驅魔真君有些忌憚道:“那天公將軍我與他有過交集。通天路斷後,他便自稱蒼天已死,要讓我跟隨他一起再造新天。”

    “我斷然拒絕,他便說他得不到的賢臣,早晚都會成為他的敵人,也就是因為這事,我和他鬥了十年之久。”

    “十年?”徐青疑惑,依照他對驅魔真君的判斷,對方的法力遠沒有達到能循環十年不枯竭的地步,更何況是在陰河這種地方與門首級別的妖魔鬥法。

    驅魔真君支支吾吾半天,終於憋紅臉道:“某算計鬼律千年之久,那天公將軍比之鬼律卻是相差甚多,某要戰,就要戰那最強大的妖魔,天公將軍與某隻是狹路相逢,吾難道還會因為他,耽誤除滅鬼律的大計不成?”

    “所以 ..所以真君就避其鋒芒,逃了十年,躲在了這廟不敢冒頭?”

    什話!驅魔真君羞惱至極,本就黑紅的臉更是漲紅成了豬肝色。

    他酒氣上湧,額頭青筋暴露,爭辯道:“權宜之計怎能叫逃……迂回,對迂回!某死尚且不懼,又豈會逃?”

    接連便是一些令徐青難懂的話,什“大丈夫能屈能伸”,什“顧全大局,隻打高端局”之類莫名的話。

    徐青忍著沒笑話,因為他能看出來,這位真君是真的把這件事當成了恥辱。

    “驅魔兄可知那屍魔將軍道場在何處?”

    驅魔兄?這稱呼幾個意思,你是在嘲笑我?

    紅袍大漢猛地一拍桌子,剛想和徐青爭辯,卻忽然皺眉道:“你問這個做甚?”

    徐青樂道:“這你甭管,凡人給神仙燒香上供,還要買個心安,我給驅魔兄上了供,驅魔兄自然也要給我一個心安。”

    驅魔真君上下打量徐青,滿臉狐疑。

    這小子打聽誰的消息,誰就準沒好事!

    當年徐青向他打聽多厄鬼王,鬼王陵不久就沒了,後來徐青又向他打聽陰蝕法王和八旗元帥的事,如今陰河可還能見到這兩隻鬼帥的蹤影?

    最後一次,徐青朝他打聽了陰屍宗...….…

    要不是驅魔真君知道這些事是和誰有關,他都得覺得這小子長了一張烏鴉嘴,提誰誰倒黴!“你可知五仙之說?”紅袍大漢冷不丁轉移話題。

    徐青點頭:“天地人神鬼,此中有五仙,三界六道的仙神,大都逃不過此列,我自是有所耳間聞. ..”紅袍大漢一臉嚴肅道:“天地人神鬼除了能出五仙,也能出五魔。我可跟你講,那天公將軍就是一具人魔!”

    “且是有大怨氣,大執念,大願景的人魔!”

    “他的身上背負著近百萬人的魔障,那如山如海的業力,乃是我前所未見. . .”

    徐青點了點頭,一具背負百萬魔業的屍體。

    “你別不當回事,他手下還有兩個傀儡將軍,一個地公將軍,一個人公將軍,這兩具傀儡,也都不是凡俗..”

    徐青再度頷首,買一贈二,超度一具屍體還搭兩具,這買賣劃算。

    “你點頭是什意思?他可還有屍軍十萬數,那些都是當年太平道起義慘遭屠戮的義軍,整個軍陣的屍煞若是一齊衝出,便是我見了也要暫避鋒芒。”

    徐青再不點頭,而是起身就要往外走。

    買一贈二,再搭送十萬義屍,這生意可是一刻都耽誤不得!

    驅魔真君驚疑不定的追上前去:“你這是什意思,某說的話你到底聽沒聽進去?”

    徐青脫下鞋子,往廟外拋出,接著頭也不回道:“我即便聽進去,真君也未必肯告訴我那屍魔在何處,既然如此,倒不如我自己尋找。”

    “你找他做甚?是嫌活著不好?”

    徐青撿起鞋子,回過頭衝紅衣大漢笑了笑,說道: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驅魔真君為大計忍辱負重,誓要除去鬼律,我雖不才,可也願意去試一試那人魔的劍鋒,看看是不是真有那般鋒利。”

    驅魔真君鼻子險些氣歪,他親自驗的貨,純不純,正不正,他會不知道嗎?

    “那人魔的劍吹毛斷發,當真鋒利無比!若是想除他,則與鬼律不同,必須要尋高功法師一位,再有三百六十五道長僧眾,去當年太平道義軍被屠所在,在那古戰場上舉辦水陸法會,進行超度,解化怨氣方可!”

    “所謂術業有專攻,你我專業不對,去尋他,也隻是徒勞無功,反而會耽誤了大計!”

    徐青聽聞驅魔真君的話,當即大笑道:

    “真君隻說他劍鋒利,卻不知吾劍也未嚐不利!再有,我喪葬行起家,看家本事就是做法事,我就是高功法師,何需再去尋覓?”

    “即便如此,你也隻有一人,那三百六十五眾,你從何處尋得?”

    徐青灑然一笑道:“吾除卻喪葬本事,可還有真君所贈斬鬼寶劍,這一把劍就足以抵得上三百六十五眾!”

    驅魔真君徹底無言。

    在徐青離去前,他終於鬆口,主動告知了徐青天公將軍的道場所在。

    “你且先去探聽風聲,某這千年來,尚且有不少人情往來可為你奔走,待尋來擅長超度法事的高人,你再動手不遲!”

    徐青拱手道謝,也不在乎所謂的幫手,轉身便借助潛淵縮地的神通,離開了骨廟。

    既是專業對口,此去就當速戰速決,把那如同鐵鑄的十二門首,敲開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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