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回顏妙法,畝產萬斤!
夜,仵工鋪燈火搖曳。
一男一女兩具好似裹了裹腳布一樣,被布條包裹嚴實的洋屍正拚了命的往外跑!
但還沒跑出幾步,就被那滿臉獰笑的掌櫃抓住腳腕,硬生生的給拖了回去。
貓抓地板的聲音響起,件工鋪的地麵上多出了道道抓痕,就像是潔白小蓮花被玷汙前發出的最後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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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一具男屍瑟瑟發抖,他怎也想不到,自個剛一詐屍,就來到了遙遠的東方,並且遇到了東方阿努比斯」的追捕。
冷榻上,另一具女屍已然失去了抵抗的勇氣,她絕望的望著鋪門,任由身上裹屍布被那東方法老一樣的同類,一層一層的剝離。
此時在徐青眼,那看不出一絲生前麵貌的乾屍,儼然成了身姿妖嬈,充滿異域風情的絕色尤物。
初次開洋葷的度人經發出迥異於大晏國土的偈語,徐青看到了銅頭鐵額八肱八趾的九黎部族;蓬發戴勝,居於昆侖之洲的西部異人;還有那犬戎人贛巨人......凡此種種,千麵千相,不計其數。
三界六道,大千世界,人族百態爭相競發,徐青第一次看到度人經以俯瞰的角度,縱覽百千生人。
赤發鬼羅鬼青麵鬼食血鬼,六道輪回不分國土地域,不分萬千世界,對所有需要往生輪回的人都一視同仁。
徐青甚至還看到了種棉花的黑鬼。
土地各以其類生。
這一刻,徐青又有了新的感悟。
所謂堅土人剛,弱土人肥,壚土人大,沙土人細,息土人美,耗土人醜.
其中大晏居中,取中庸和諧之道,平衡四方。
而徐青眼前的屍體,則是標準的昆侖洲人,也就是西方異人的發源所在。
遠古時期,西方異人唯高官貴族,或是法老歿亡,才有資格享受肉身不朽之術」,傳聞凡是以此法保存屍身不腐者,死後依然有機會重回肉身,再度複活。
便是無法複活,經曆輪回後,也依然可以錨定昆侖洲所在,再次托生為西部族人。
然昆侖洲尋常黎庶卻沒有這等待遇。
眼前徐青超度的屍體,生前恰好是一位地位崇高的西方薩滿,也就是當地的智者,行醫術及轉生術高階學者。
通俗點講,其實就是徐青的同行,一個精通人體構造學的喪葬先生。
隻不過米昔兒國度的喪葬文化與大晏多有差別,但要是化繁為簡,直指本身,卻又都逃不過建立墳塋,殮容入棺的本質路數。
徐青覺得這大概就是本土先生和洋先生的區別。
度人經停止翻頁,曆經千萬之遙,趕來體驗東方喪葬文化的異鄉人竟也露出了超脫般的笑容。
徐青食髓知味,轉而又將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異邦男屍也拉到冷榻上,開始超度。
深更半夜,冷榻上的異鄉屍體,再次感受到了來自東方神秘力量的震憾。
古老,深邃,龐大,無法定義,無法揣摩...
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力量?
或許隻有智者之師,沉睡在金字塔最深處的法老才能告訴他答案。
兩具屍體走馬燈跑完,徐青看向度人獎勵。
屍體評價均是地字下品。
獎勵是一門裹屍法,一個回顏術。
裹屍法就是法老墓那些木乃伊的煉製方法。
徐青有學無類,認真吸取外來煉屍經驗。
依照外邦秘法,製屍前要先將屍體擦拭乾淨,置於淨台之上。
製屍者需手執利刃剖其腹,盡取腑髒。
而後以金鉤探幽門鼻竅,吸髓勾腦,再以香酒滌其內腔,輔異藥秘料,穿線縫合。
最後浸屍於鹼池,曝足四十晝夜,軀幹乃槁。
若七十日足,乃成就不朽之軀,縱使千年形骸亦不腐蝕。
徐青咂摸片刻,這製屍法在大晏怕是行不太通,他若想打開海外市場,除了做對外經貿,拉攏異國客戶外,再無他法。
嘖,又是一個暫時隻能吃灰的技能。
不過技多不壓身,說不準他件工鋪將來就有異邦人來光顧呢?
研究完製屍法,徐青又看向回顏術。
這術法對他而言非同一般。
隻要施展此術,不論死者亡故多久,屍骸變成什樣子,都能通過此法讓屍體恢複本來樣貌,使其栩栩如生。
這簡直就是殮容一道的終極奧義所在,試問誰不想死後依舊音容宛在?
有了這術法,他便是不需胭脂妝粉,也能將屍體恢複生前樣貌。
徐青就地取材,一縷蘊含生機的合風化作針線,在冷榻前的乾屍上來回穿梭,最後形成人造的血脈經絡,當所有絲線撐起乾癟皮肉時,那乾屍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生長出屍菌胚芽。
約莫半盞茶時間,徐青伸手拂過長滿苔蘚似的白毛屍,一陣陰風刮過,屍體上的白毛似楊絮飄落。
與此同時,冷榻上也多了一具美豔屍體。
立體五官纖細脖頸肩臂圓潤體態豐腴,典型的異域輪廓。
尤其是那深色眼影,不需打扮,就自帶妝容。
徐青歎為觀止,這回顏術不僅能令死者栩栩如生,還能讓死者樣貌回到最年輕,最光彩奪目的時候。
「幽蘭苑那老鴇無兒無女,在我這辦了會員鐵券,想讓件工鋪給她包辦後事。這老鴇總說她年輕時是津門第一花魁,便是未入行時,也是十八鄉的一枝花。」
徐青回憶起曾經和朱懷安吳家兄弟一同去往長燈街的過往。
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初次進入幽蘭苑考察時,那位老鴇就已經有五十來歲,如今對方想來至少也有七八十歲了。
徐青翻閱喪葬簿,麵並無老鴇的名字。
反倒是有不少無兒無女的風塵女名字。
果然,這些煙花柳巷之地,最多的就是病死老死,孤苦無依之人。
那些能全身而退,得遇良人的終究隻是少數。
翌日,天色微明。
井下街出奇的沒有金雞唱曉,唯獨那灶台前,多了一隻抱窩的雞。
徐青和玄玉打過招呼,便和黑老鴉一道往京城趕去。
鴰爺聽聞徐青要帶它進京麵見天子,那是一百個不願意,且不說皇城內外有氣運大龍拱衛天子,便是人間君王暗藏的威儀,也絕不是它這等妖類所能接近。
「一條五成氣運的中龍而已,還稱不上大龍,鴰爺也不必懼怕,這次你我前去和天子會晤,代表的乃是我津門仙堂,而不是君與臣。」
徐青不願插手朝堂之事,在他眼,大晏百年的興盛,救不了這個天下。
隻要大劫未消,法屍未除,整個俗世終有一天還會被濁氣吞沒,一個朱懷安,挽不了天傾。
隻有清氣降臨,使妖魔遁跡,濁氣不顯,才有可能迎來真正的盛世。
徐青站在高處,視線脫離凡俗,自然要比身在局中的朱懷安看的更加長遠。
「莫說法屍,單是陰河鬼律的隱患,都足夠傾覆半個天下,若再加上世俗間的人心鬼域,這天下又怎可能安生的了?」
徐青騎乘追喪馬,一路逢山過山,逢河躍澗,可謂是風馳電掣。
追喪馬雖然還未徹底參透縱地金光神通,但此時它的速度,卻也遠超過一般的騰舉之術。
待路過萬壽縣時,徐青勒馬慢行,他望著田間地頭正播種小麥的佃戶,卻是想起了自個的苞米種子。
「敢問老人家,這是誰人的田產,你等又是為何人耕種?」
老頭見徐青衣著打扮不似尋常,趕忙見禮道:「小老兒無有田產,這是定遠侯的田產,我等皆是租賃這些良田的佃農。」
「6
「」
徐青眉頭皺起,仔細一問,方才得知這萬畝良田皆是由朱天子賞賜給王梁的,不過王梁並未忘記初心,每畝田地的租金遠遠低於別家,隻納五十斤粗糧,或收三百文錢。
這乍一看似乎沒有問題,但這天下王公貴胄的田產卻不盡是他王梁的,其他人的田產所收租金,又有哪個不是一年收成的十之五六?
若是遇到災年,農戶顆粒無收,這租金又該從何處湊來...
徐青心知有朱懷安在,縱然遇到災年,也能減免賦稅租金,可當朱懷安不在位時,王梁的田產傳到後人手中時,又該是怎樣的景況?
離開萬壽鄉,徐青一路北上,待來到京城後,他等待不過盞茶時間,就見到眼前皇城中門大開,左右鑾儀衛手持旌旗金瓜開道。
正中午門,有朱輪華蓋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緩緩駛來,那是迎接徐青進入皇城的寶車。
徐青瞧著這興師動眾的陣仗,眉頭不由一蹙。
黑老鴉兩眼發直的站在一側,卻是早已被眼前景象驚的說不出話來。
皇城午門正中門的通道向來為天子專用,偶有例外也僅僅是迎接皇後大婚鑾駕殿試前三甲入宮見駕等重大典禮時,才會開啟。
至於其他官員,乃至一品大員三公九卿,也需得遵照禮法,按品級分走東西兩道側門。
自家掌教一不是皇後,二不是狀元,怎就有如此待遇,能走中門?
黑老鴉震驚的還遠不止掌教所受禮遇,要知道皇城可是有國朝氣運守護,專門震懾妖魔鬼物,但它此刻站在掌教身邊,卻不僅沒有感受到絲毫不適,反而覺得這皇城像是它自己的家,而它黑老鴉就像是.....
就像是站在皇帝跟前的禦前總管!
徐青邁步企圖繞開眼前的寶車,然而下一刻就有太常寺禮官,持聖旨與禦賜符節,率九賓儀仗,攔在他跟前。
「陛下正在太和殿前親迎聖師,還請聖師移步寶車前往見駕。」
徐青看著上前見禮的太常寺禮官,心恍然明悟。
隻有太傅帝師才有資格受此待遇,這禮官迎他入宮,怕不是他人剛到太和殿,就得被朱懷安徹底黏上。
若不是不想讓朱懷安心生忌憚,影響他的香火大計,他真想帶著黑老鴉直接闖進朱懷安的寢殿,就當是串門了.....
「無功不受祿,我步行前往便是,至於陛下的儀仗......還請這位大人轉告陛下,就說徐青此來是有關乎天下黎庶安危的要事,並非為了朝堂功名而來。」
禮官不敢怠慢,急匆匆來返,但當他回來時,卻帶著近乎祈求的目光看向徐青。
「陛下說了,若是無人上寶車,就要革除下官功名,這些迎接聖師的人,亦要因為怠慢聖師,受到懲處。」
「6
」
嘿!徐青當時就不樂意了。
你請我和脅迫我,那可是兩碼事。
這小胖子也真是耍賴耍上癮了,兩次三番的給他來這昏招,莫不是以為他和吳家兄弟一樣好拿捏?
「陛下當真說無人上寶車,就要以怠慢為由,懲處你們?」
「千真萬確!」
「那好!鴰爺,你來坐那寶車!」
啊?
鴰爺一臉呆滯,那禮官同樣沒能反應過來。
等他回過神來時,徐青已經強行將鴰爺推上了寶車。
「哎呀!這如何使得,這不是胡鬧嗎?」
「你說誰胡鬧?你莫不是覺得我在胡鬧?」
「沒有沒有!下官怎敢...
」
禮官哭喪著臉,一邊扭著臉,衝儀仗隊揮手,一邊望天長歎,尋思著致仕還鄉後,該去哪謀生。
苦也!
寶車上,鴰爺同樣手足無措。
老夫在哪兒?老夫怎就要進宮見駕了?
還有,這哪是見駕啊!掌教這分明是趕鴉子上架..
黑老鴉都想好了,等下天子見到它,指定要一聲令下,把它五馬分屍,屆時也不知道掌教能不能幸免.....
徐青不知鴰爺的內心戲,他老神在在的跟在寶車後,大有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太和殿前,朱懷安心情激動,滿懷期待的看向儀門處。
前有王梁等人目睹徐兄仙人之姿,後有孫明禮親眼見到徐兄如仙神飛舉,似這般人,若能為他所用,大晏國祚何愁不能打破千年王朝的定律?
然而,當迎接聖師的車駕來到殿前時,朱懷安卻並未看見聖師身影,那寶車上坐著的反而是個麵生的黑衣老者。
「呃......老朽徐鴉見過陛下。」
黑老鴉上前躬身見禮。
徐鴉?徐什鴉,誰是徐鴉?
朱懷安眉頭緊皺,一旁孫明禮反應極快,他勾手喚來禮官,後者湊上前嘀咕幾句,孫明禮瞬間明白狀況。
他緊走兩步,來到陛下跟前複述一遍,朱懷安這才知道,原來麵前的黑衣老者是經徐青授意,一同來見駕的!
朱懷安多聰明一人,稍微一想,就琢磨出這老者會不會是徐青給他舉薦的能臣幹將,不然對方又怎會讓這名不經傳的老頭前來見駕?
想及此處,朱懷安立時換上笑容,緊走兩步,連忙扶起了黑老鴉。
「愛卿免禮,不知聖師可隨愛卿一同過來?」
躲在寶車後頭圖清淨的徐青到了還是走上前來。
「津門府,臨江縣,井下街,件工鋪掌櫃;棺材鋪東家;紙紮鋪老板;香燭鋪合作夥伴;杠房先生徐青,見過陛下。」
「6
」
一長串自我介紹下來,愣是把朱天子硬控了好一會兒。
這怎打GG還打到皇宮來了?
朱懷安沉默片刻,忽然大笑一聲道:「徐愛卿於社稷有功,朕有意讓徐愛卿..
」
然而,不等朱懷安有下一步動作,徐青便再次開口打斷道:「陛下請先聽我言!我有一則關乎天下黎庶,關乎社稷延續,乃至影響往後千秋萬代的要事,需告知陛下,還請陛下決斷。」
見徐青麵色甚是肅穆,朱懷安心中一凜,當即正色道:「愛卿但講無妨!」
徐青麵帶正色,伸手自袖中取出一把金燦燦的苞米種子,還有倆洋芋,遞上前去。
孫明禮急忙拿來托盤,將那種子和洋芋轉呈天子駕前。
朱懷安捏起一粒苞米,疑惑道:「此是何物?」
徐青展顏笑道:「此物名為苞米,也叫玉米,乃是徐鴉遠渡重洋,曆經二十載,從前人從未到達過的土地上,取來的高產糧種。」
「此糧種便是在瘦土薄土播種,也能畝產七百斤!」
「陛下大可以將之當做洋米洋麥!」
「這苞米麥收後可種,秋收後則可無縫銜接,再種小麥。」
「如此四季往複,無有閑田,可解古往今來食糧不濟之難題。」
朱懷安瞪大眼睛,拿著苞米種子的手猛地一哆嗦,以至於心跳都停了一拍。
「徐愛卿此言當真?」
「字字皆真,絕無虛言!」
朱懷安深吸一口氣,然而不等他緩過神,就聽見徐青再次開口道:「除了苞米,還有這洋芋,此物亦可當做主食,且畝產至高可達萬斤以上,便是瘦土,也可有三千斤產量!」
多少?
朱懷安瞪大眼睛,心中震驚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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