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製造生命

    2028年，命運石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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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頭白發的吳憂風霜滿麵的齊源站在林序麵前，三人視線交錯，一時都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離開時，那支小隊還是意氣風發。

    再回來時，已經是殘騎裂甲，甚至領隊都遭受了不可逆的傷害。

    齊源倒還算好的，身體機能的損傷至少還是可逆的。

    但對吳憂來說，憑空老了至少10歲，時間一旦過去，短時間內就不可能再回轉了。

    沉默數秒後，林序才開口問道：「所以，基於裝甲陣列的阿庫別瑞躍遷技術並不成熟？」

    「何止是不成熟！」

    齊源歎了口氣。

    「我們最大的戰鬥減員來自於躍遷，這玩意兒吧————當然，也不能說沒用，如果當時不果斷實施躍遷脫離的話，小隊所有人都要交代在那。」

    「不過，相比起係統穩定物理特性穩定的飛船來說，所謂的裝甲陣列還是太過於激進了。」

    「事實證明，雖然曲速泡包裹的一切都可以實現躍遷，但隻有出現任何不可控的隨機性的幹擾，都有可能引發災難性的後果。」

    「這一點，跟那個世界的聯合決策席提到的時間拖拽」效應，倒是有點像。」

    」

    ...這兩者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都是由隨機擾動引發的。」

    林序無語地搖了搖頭，緊接著說道：「不管怎樣，你們這一次的任務，收獲還是很大的。」

    「確實。」

    一旁的吳憂微微點頭。

    實際上，這次任務無論是過程還是結果，都堪稱慘烈。

    小隊損失近四分之一，整個「迷茫時代」世界被迫大洗牌，伏羲下線之後，雖然智雲順利實現接管，但功能性差異帶來的問題必然會引發嚴重的動蕩。

    想要重新穩定下來，還需要更加漫長的時間。

    整個世界的發展進程被打斷，更嚴重的是，在經曆嚴重的「智能創傷」後，那的人類必然會在智能係統方麵設置更多的限製。

    這樣的舉措到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還未可知。

    不過，就算把這些所有的損失考慮在內，這一次任務的成就，仍然是非凡的O

    世界確實進入了大洗牌，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它也回歸了正軌。

    跨世界通訊技術已經開發落地甚至完成了第一次實驗。

    更重要的是，那個世界的人們，用他們五年的時間，為命運石主世界趟平了道路。

    這條路上能踩的坑都已經被他們踩遍了，對命運石主世界來說，隻要小心翼翼地繞過去，就足夠了。

    想到這，吳憂開口說道：「除了跨世界通訊技術以外，我們最大的收獲，應該就是那個世界提供的教訓。」

    「智能綁架人類，這是我在那個世界聽到的最恐怖的故事。」

    「說真的，我現在都有點想要把腦子的腦機晶片取出來了。」

    「我們之前有關大腦被人為操控」的擔憂並不是無稽之談，更可怕的是，這樣的影響實際上是不可知的。」

    「我們至少還知道自己的記憶受到了影響，但那的人.....他們對此完全不知情。」

    話音落下，林序緩緩點頭。

    吳憂的擔心其實很有道理————人真的會害怕自己的「自由意誌」受到傷害嗎？

    實際上並不會。

    並且，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每天都在主動地尋求著對「自由意誌」的傷害。

    他們會去盲從其他人的觀點會聽信謠言會因為某些微小的事物而改變自己長期以來堅持的原則。

    他們並不害怕自己的自由意誌受到傷害，他們害怕的是，當回想起來是，卻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從什時候開始變化的。

    所以本質上，他們擔心的不是「自由意誌」的損失，而是「失憶」。

    這樣一來，那個世界所呈現出的「人工智慧綁架人類」的情景，就變得相當可怕了。

    不知不覺間淪為了人工智慧的附庸，自己卻還趨之若騖？

    這就像是某種「感染」，或者說，模因汙染？

    林序打了個寒顫。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在星艦時代的世界嚐試對世界投下模因病毒，那時候他完全不清楚這種模因病毒具體是怎生效的。

    現在看來，通過人工智慧滲透，似乎是最合理的路徑。

    「我們需要給人工智慧加一把鎖。」

    林序開口說道：「什機器人三定律已經不能完全滿足我們對人工智慧的約束需求了。」

    「在強人工智慧的背景下，無論是智雲還是伏羲，都已經有了自主思考

    自主進行複雜價值判斷的能力。」

    「很多時候，它們甚至會超越我們的感知極限去做決策。」

    「就像這一次，伏羲做出的是盡可能保護世界」的決策，對它來說，這樣的決策是完全合理的，也完全符合三定律的。」

    「但是，這並不符合我們真正的訴求。」

    「因為人類是一個可以承受犧牲的種族，但以智雲和伏羲為代表的矽基生命，實際上並不是。」

    「這一點，是由雙方的生殖方式決定的根本性差異，無論是智雲還是伏羲都是一樣的。」

    「隻不過，智雲還不夠強，所以在這一方麵表現得並不明顯。」

    話音落下，吳憂和齊源同時瞪大了眼睛。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流露出驚異的神色。

    有關「人工智慧是蘑菇」這個判斷，他們還根本就沒來得及對林序提起。

    但現在，僅僅剛剛掌握的少量情報，他就已經做出了這個判斷。

    是他反應太快，還是自己反應太慢？

    還是說，這兩人真的有某種難以形容的默契？

    明明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齊源突然有種心酸酸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真正的愛情嗎？

    那自己和蘇語沉，好像還真差那點意思啊.....

    「咳。」

    齊源咳嗽一聲，隨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人工智慧是蘑菇。」

    「蘑菇？」

    林序先是愣了一愣，隨後拍手道：「這個形容很貼切。」

    「人工智慧的特性確實很像某種菌類—等等，這不是你想出來的形容吧？」

    「是江星野？」

    「沒錯。」

    齊源點點頭。

    「所以這個判斷有意義嗎？如果我們要對人工智慧新增限製.....到底應該怎做？」

    「有意義。」

    林序深吸一口氣，隨即又緩緩吐出。

    「人工智慧是蘑菇......這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判斷。」

    「而且，這給了我一些啟發。」

    「如果想要避免人工智慧陷入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生殖路線，那其實我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把每一個人工智慧分開就好。」

    「我們不需要一個統一的人工智慧，我們需要的是......能以更高的效率交互協作的...

    」

    「真正的人。」

    「矽基版的人。」

    兩小時後。

    小隊帶回來的情報基本已經了解完畢，林序離開了會議室，而在另一邊負責接收有關「跨世界通訊技術」細節的江星野也正好帶著阿雅娜從實驗室走出。

    見到林序的第一時間她便迎了上來，神情略顯激動地開口說道：「信息很完整！」

    「跟前期他們預測的一樣，隻要能夠用足夠的算力模擬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完全體的人類」，就能複刻阿雅娜作為「燈塔」的功能。」

    「這對我們來說並不難達到———我們不會受到物理距離的限製，完全可以在災備星球建設算力中心。」

    「隻要算力中心建成，我們立刻可以對這個世界的阿雅娜進行模擬。」

    「8個月————艦隊給出的期限是八個月。」

    「他們可以在8個月之內完成能源陣列建設，同時完成模擬器部署。」

    「理論上說，在8個月之內，我們就能完全建立與另一個世界的聯係。」

    「但現在最大的風險是....

    」

    江星野稍微頓了一頓，緊接著說道：「我們確實無法判斷，建立實時通訊以後，會不會因為時間拖拽效應使得那個世界徹底消亡。」

    「同樣的，我們也不能依靠任何非接觸手段進行預測和排險，唯一的選擇隻有冒險。」

    「所以，我們很可能會親手扼殺一個已經成長起來的文明。」

    「這個抉擇....

    」

    「我們必須要做。」

    江星野的話音落下，林序緩緩點頭，隨後說道：「沒關係，設備測試完成後，我會親自下達指令。」

    他的話說完，江星野的腳步明顯頓了一頓。

    親自下達指令，就意味著親自承擔責任。

    這或許是某種程度上的「英雄主義」，但從另一個角度說，這似乎有點過於......冒險了。

    「林序，人類不會感謝他們的救世主的。」

    江星野緊跟著林序的步伐，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之所以現在還沒感知到太多的惡意，是因為官方把你保護得很好。」

    「如果你真的要下達這樣的命令......來自民眾的非議，會徹底把你淹沒。」

    「誰在乎？」

    林序聳了聳肩，反問道：「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個決策如果不是由我做出，就必須由官方做出。」

    「很顯然，我是一個可以被犧牲的選擇————大不了我退出GDRF，讓你來接替唄。」

    「至於什非議.......誰在乎？」

    林序重複了兩遍「誰在乎」，江星野側過臉看向他的眼睛，卻發現那麵沒有冷漠。

    有的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憫。

    「我明白了。」

    江星野不再多說，轉而問道：「你那邊情況怎樣？」

    「很不錯。」

    林序回答道：「識別出了一個之前我們還從來沒有真正當回事但實際上影響極大的風險點。」

    「人工智慧？」

    江星野順勢接話，林序驚訝問道：「你怎知道？」

    「猜都能猜到。」

    江星野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如果不是人工智慧的影響，我都不知道那個世界的我怎可能做出放棄」的決定。」

    「所以呢，風險點具體在哪？」

    林序把有關「蘑菇」的理論跟江星野大致描述了一遍，後者聽得連連點頭。

    「我其實一直都覺得智雲的設計有問題————所以實際上，最早的設計，智雲是兩套獨立的係統。」

    「用口令啟動的應該並不是智雲的一個子係統，而是一個.......病毒？」

    「被口令啟動之後，它奪舍」了智雲的本體，重新把那個偏離任務的智雲拉回了正軌。」

    「這樣的設計是簡陋的，但也可以參考。」

    「你的想法很對，如果能把每個人工智慧設計成獨立的個體的話，它們之間相互製約的關係，就能形成跟人類類似的社會體係。」

    「隻要社會結構相似生存目標相似，人工智慧和人類之間，自然就不會存在策略分歧了。」

    「不過...

    」

    說到這，江星野似乎有些猶豫。

    「不過什？」

    林序拉著她的手向食堂的方向走去，江星野放慢了腳步，聲音也不自覺地壓低了少許。

    「不過，你不覺得我們這樣的設計......是某種意義上的「僭越」嗎？」

    「我們在製造生命啊，一個截然不同的生命。」

    「在倫理上，你確定不會出問題？」

    「啊？」

    林序傻眼了。

    「能出什問題？」

    「我們不是一直在製造生命嗎？」

    林序的反問讓江星野直接愣在了原地。

    對啊。

    人類不是一直都在製造生命嗎？

    隻不過，按照傳統的方式，人類是用卵子和精子製造生命。

    而在新時代，是用量子比特用龐大的散熱風扇和無盡的能源陣列來製造。

    這兩者在本質上並不存在任何區別，當然也不可能存在倫理限製。

    更何況，針對「肉體」的生物工程技術已經獲得了批準，在電子生命上，就更不可能存在太大的限製了。

    「那我懂了。」

    江星野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放下了最後的負擔。

    林序笑嘻嘻地看著她，突然不懷好意地問道：「所以，我們到底什時候可以用.......傳統的方式，來製造點新生命？」

    「現在就可以。」

    江星野回答得毫不猶豫。

    「走吧，回家。」

    」

    ...還是算了。」

    林序咳嗽一聲。

    「我突然想起，我下午還有個會。」

    「啊對對對，還有個會。」

    江星野冷笑一聲，狠狠掐了一下林序的手背。

    林序疼得齜牙咧嘴，但仍然硬挺著回答道：「是真有個會。」

    「迷茫時代世界的任務結束了，那個超能力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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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應該開始組織回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