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的一個人盯著，亨利是渾身不舒服。因為那雙空洞的眼神，就像是想要把別人的靈魂吸入其中，填充那個空缺一樣。

    她渴望著生命，卻又漠視著生命。不論是自己的，或是別人的。

    而亨利就是在牛蛙麵前蹦跳的螞蚱。啥時候舌頭一卷！自己的小命就沒了。這樣的感覺實在太過強烈。將兩隻耳機都掛好後，亨利像是逃命似的，連退了好幾步。

    其實真要打起來，他這個氪星人對上永族，亨利不認為自己會輸。哪怕是以一敵三，三個還都是戰鬥型的。

    但是曆練上的差距，讓兩邊的氣勢有了明顯的高下。麵對氣勢難以收放自如的蒂娜，亨利竟有一種不戰先怯的心態。這著實讓他花了點心思自我檢討。

    難怪這兩個永族要離群索居。不光是為了他們自己，想要減輕蒂娜的負擔，也是為了保護其他人。自己跟蒂娜麵對麵都有些吃力了，很難想象普通人要如何承受這樣的壓力。

    不過這點額外的心思，很快就被亨利放下了。因為他要專注在翻譯器上所透露的訊息。

    蒂娜的腦波當然是老虎翻譯器無法翻譯的內容，但亨利也隻需要聆聽轉錄出來的高頻聲波而已。畢竟腦波這種東西，是無法直接觀測到的。得借助其他東西進行間接觀測。

    一開始，吉爾伽美什也搞不懂亨利在做什。他隻看到那個氪星人把耳機給自己的同伴掛上後，就像是陶醉在什東西頭一樣。

    正要開口問，對於老虎翻譯器有一定認識的金格，用手指豎在嘴前，示意他不要說話。同時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輕聲說道：“仔細聽，高頻的聲音。”

    吉爾伽美什也才注意到那個普通人類聽不到的頻段，而且還是用著一般人不會注意的音量，雜亂的尖鳴。

    不一會兒，亨利開始引導道：“好，女士，請恢複到您自己覺得舒服的坐姿，然後閉上眼睛。聽我的聲音。請回想一下您覺得最開心心的經曆。”

    ………那是，”

    “哦，不用說出口，你隻需要想就好了。除非你沒有相關的經曆，才要提醒我一下。”

    “好的。”

    “來，接著請回想您覺得最暢快淋漓的經曆。也許是一場戰鬥勝利之後，也許是跟一群男人喝酒，把所有人喝趴下之後。”

    “喔，好吧。這個情緒太強烈了。然後回想您覺得最甜蜜的回憶。跟愛人相擁，肌膚相親的時刻。”“沒發生過。”蒂娜冷冷地說道。

    “哦，喔，好吧。當我沒說。接下來回想你覺得生氣的事情。可以了，太多了，我就不問誰惹你這生氣了。”

    感覺自己快要被暴打一頓的亨利，連忙說道：“平複自己的心情。想象一下自己躺在一個美麗的大草原。

    “堅強的草莖托著自己的身子，把人和泥土隔了開來。但鼻子依舊可以聞到屬於泥土的那股芬芳。“天空是那藍，雲朵是那白；太陽一點都不刺眼，照在身上隻有暖洋洋的。一切都那舒服。“當你覺得一切都平靜下來後，就請睜開眼睛吧。”

    其實就在亨利引導蒂娜的時候，金格、吉爾伽美什，甚至連卡倫·帕特爾這位印度胖管家，都跟隨著亨利的聲音挖掘自己的回憶與想象。他們甚至都差點睡著了。

    意識到亨利的聲音和他們的心跳速度一致。一開始，還是亨利跟隨著他們的心跳；但到後來，事情卻像反過來一樣，他們的心跳被亨利的聲音所引導。

    幸好這家夥沒利用這個接近催眠狀態的機會做些什，否則可就是三個永族直接淪陷。

    在大家恢複意識後，金格搶先問道：“亨利，你有什心得嗎？”

    “等一下，我先請教女士一個問題。”亨利依然是看著這位永族的女戰士。

    “叫我蒂娜吧。我不習慣聽別人叫我女士。”

    “好吧，蒂娜。剛剛在我引導的時候，你有閃現其他不屬於引導內容的記憶，而且這些動作並不是你自願去做的情形嗎？”

    蒂娜言簡意賅地答道：“有。”

    “嗯，我大概明白是什情形了。”

    “真的嗎？你快點說說。”這回輪吉爾伽美什心急問道。

    “別急，大家先坐下來吧。”

    亨利從隨身的包包中，拿出了自己的素描本和鉛筆來，開始朝大家解釋道：

    “一開始的時候，金格跟我說，永瘋狂症是因為你們經曆了漫長的歲月，大量知識與記憶塞滿腦子，大腦不堪負荷後所出現的瘋狂症狀。”

    亨利隨手寫滿了一頁紙，寫到最後的字跡幾乎是擠在一起，難以分辨。

    “這是你們的說法。但是蒂娜的狀況卻不像這個說法的情形。”

    “那是怎樣？”吉爾伽美什急切問道。

    指著手上用鉛筆寫滿的書頁，亨利拿出一塊橡皮擦，說：“假如我還想使用這一頁繼續寫字，我應該怎做？”

    這種提示已經夠明顯了。吉爾伽美什不假思索說道：“不就是用橡皮擦，把舊的字擦掉就好？”“沒錯。”說著，亨利就動手擦起了紙張上的字跡。但他並沒有十分仔細地擦掉全部，而是草草擦過。然後就在留有先前部分字跡的情況下，又在紙上寫了一些文字。這回沒有寫滿整張紙，隻是寫了幾段話後，就將紙展示給所有人看。

    亨利說道：“這才是蒂娜的實際情形。跟你們描述的永瘋狂症不同。”

    這張紙的模樣，讓包含當事人在內的幾個永族想了一下。吉爾伽美什才試探性地說道：“你是指蒂娜的腦子，有不屬於她的記憶幹擾著，才會出現這樣的情形？”

    不屬於她嗎？也許是不屬於這一世呢。

    亨利沒戳破這點，而是問道：“蒂娜，那些你不是自願看到的雜亂畫麵，對內容有印象嗎？”“沒有。從片段中可以推測，那是在半人馬星係發生的事情，不是我在地球的經曆。可是同伴一樣是我們，留下這份記憶的人，看起來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