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靈墟宗的試探
靈墟門,寂字客院幽竹苑中。
李妙萱和顧元清的身影陡然出現其中。
李妙萱眼神中閃過一縷驚異之色,即便已是見識過多次,可這等手段依舊讓她感覺不可思議。
乾元島距離此地千萬之遙,更有上古劍痕隔絕其間,靈界和修行界雖是同源,也與兩個世界沒什區別。
據宗門記載,就算混天大修也唯有在某些地方留下特殊印記和法陣,才可藉助其力跨空出手,而要想真身下界,更是不容易。
再加上靈妙聖地大陣護衛,自有禁錮空間,隔絕內外之效,按說就算混天不死也難以破入其中才是。
可顧元清竟是無視這一切,帶著自己肉身跨越空間,來去自如。
她敢確定這並非是修士層次的手段,也難怪在浮遊界這般地方,修為進境卻還在自己之上!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如此一來,修行路上便不會顯得那孤單!
李妙萱心間浮現一絲笑意,神情卻清冷的問道:「可要上時序峰?」
顧元清搖了搖頭,笑道:「不了,你那時序峰中,皆是靈墟宗的女弟子,你回山中也尚要閉關,我一人上去反是不便,引人注目,也惹人閑言。還不如在這自在隨意。」
李妙萱聞言,也不再多說,隻是說道:「那便隨你吧!」
顧元清笑道:「靜心修行,渡劫之時,再為你護法!」
李妙萱露出一絲笑意,輕輕點頭,隨後周身靈光微閃,化為一道流光從院中飛出,徑直去向了時序峰。
時序峰頂。
一道身影依舊等候在此,正是李妙萱的師尊雲映荷。
李妙萱微微躬身:「拜見師尊!」
她見弟子歸來,神色稍緩,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之意的問道:「他是誰?」
李妙萱神情平靜,語氣平緩,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是弟子的道侶!」
雲映荷心中一震,瞳孔微不可查的縮小了些許,雖說早已猜到,可從李妙萱口中說出,還是讓她意外,但她也並未多問詢,隻是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說道:「你好生準備渡混天之劫吧,其餘之事,皆日後再說,也不用擔心。」
李妙萱恭敬一禮:「多謝師尊。」
雲映荷微微頷首,身影緩緩消失原地。
李妙萱則回頭看了一眼寂字院的方向,似乎看到顧元清正在院中也遙遙看向自己。
她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笑意,轉身緩步走向時序閣,每走一步,其氣息都變得圓潤一分,似乎隨後所有的一切都盡數平複,一切雜念盡數消失。
當來到時序閣中之時,她心中已是古井無波,恢複道心通明之態!
……
雲映荷還未回到洞府,忽然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心中響起:「師妹,來見我!」
她心中微微一凜,自然知道傳訊於己的到底是誰。
她遁光一轉直接落向了主峰。
主峰大殿之中,身穿墨色宗主服飾的靈墟宗宗主葉正鴻正靜靜等候,數十年過去,他已是穩固下了境界,此時,其真身去了域外,鎮守防線,留在這的隻是一道分身,但依舊擁有陰陽周天巔峰之實力,而在這宗門駐地之內,藉助宗門法陣和底蘊,就算來了混天不死也可無懼!
他同樣關注著李妙萱,李妙萱一事自也瞞不過他。
雲映荷來到殿中抱拳躬身:「見過宗主。」
葉正鴻抬手道:「師妹不必多禮。」
雲映荷站直了身軀,問道:「宗主喚我過來可是有什吩咐?」
「你可知那人之來曆?」葉正鴻開門見山,語氣略顯凝重,「你當知道,妙萱乃是我靈墟宗未來崛起之希望,關乎宗門接下來萬餘載之興衰,絕不容失,其道侶之事,非同小可!」
雲映荷神色未變,從容應答:「回宗主,妙萱確實言及這位顧元清便是其道侶,卻並未說其根腳。隻知名叫顧元清,來自北泉山,手持靈寶聖地星辰令而來。」
葉正鴻道:「妙萱身為你的弟子,由你一手培養,對其所知,你也當比我更為詳細。當年她曾言在離開試煉路上的丁十二界之前便已成親生子,師妹,你說這顧元清是否就是她當年所說之人?」
雲映荷道:「宗主認為此人來自丁十二界?或者說,宗主認為他來自乾元島?」
「難道師妹不這想?」葉正鴻負手,緩步行在大殿之中,又道:「當年乾元島出現在赤淵洲,疑似有混天大修出手,幽冥宗和聖天宗的下界宗門皆是折損了不少弟子和天人長老,邪尊與聖天宗幽冥宗聯袂來到靈寶聖地之前問罪,動靜頗大,後麵更是對我靈墟宗露出敵意,起因便是赤淵洲出現之人疑似與妙萱有關,同樣來自丁十二界!」
雲映荷略微沉默,緩緩說道:「宗主,我以為,隻要妙萱之心係於宗門,其道侶為何人,並非關鍵。宗門若此刻貿然深究,甚至強行幹預,恐會引來妙萱反感,弄巧成拙,反生隔閡,乃至離心離德;不若靜觀其變,稍加留意即可。而且靈寶聖地贈送令牌向來謹慎,所以,其身份應當沒什大問題。」
葉正鴻沉吟片刻,最終道:「你所言,不無道理,但此事亦不可全然放任。張師弟其實曾去見過這位顧元清,隻是那時不知他與妙萱的糾葛,言道其深不可測。這樣,你親自去一趟寂字院,以安排更佳居所為由,見一見此人,稍作試探,觀其反應。」
「是,宗主。」雲映荷躬身領命而去。
片刻後,雲映荷悄然現身於顧元清所居的幽竹苑外。
「顧道友,本座雲映荷,妙萱之師,前來拜訪,可否入院一敘?」
顧元清在其現身之際,便早已察覺了她的到來,淡然一笑:「雲長老請進!」
院門無風自開,雲映荷緩步而入。
「見過長老,顧元清有禮了!」顧元清站在石桌前,含笑抱拳,對方乃是李妙萱的師尊,李妙萱也說在靈墟宗內也多虧了雲映荷的照顧,所以自應該給其應給的尊重。
雲映荷目光也落在顧元清身上,一身普通的青布長袍,身上並沒有其他華麗的裝飾,異常乾淨平和,仿佛世間萬千紛擾皆不能在其上留下絲毫痕跡。
一身氣息絲毫不露,若是換了一地,隻怕都會以為其是某個隱居山林的尋常文人,以她之修為竟是絲毫感知不到對方任何靈力的波動和道基的深淺。
這種「平凡」,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平凡!
再看其雙眼,那溫潤的眸光深處,是望不到底的深邃與平靜,又有一種閱盡滄桑洞悉世事的淡漠與了然;
唇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又仿佛對這世間萬物有一種超然其上的疏離感。
她心中道:「難怪張鶴歸難以探出根底,隻是言道其深不可測,若是他真是宗主所想之人,這丁十二界當真是神奇,竟是同時出現了他和妙萱兩位此等資質之人!也不知是何等際遇才可在短短三百年間造就了其修為和道行!」
她壓下心底猜測,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拱手道:「顧道友,住在這寂字院,實在是招待不周了。宗門已為道友在墟字院備下院落,一應設施遠勝此地,靈氣更為充盈,不知可否請道友移步?」
顧元清微笑道:「有勞雲長老費心。不過此地清靜,我已住慣,就不必麻煩了,雲長老請坐!」
雲映荷見他拒絕,也不堅持,在石凳之上落座,說道:「既是如此,倒是我多想了,隻要道友喜歡就好。」頓了一下,開門見山的道:「除此之外,顧道友應該也知我此番來意吧?
「是因為妙萱?」顧元清為雲映荷斟茶,隨後落座,並不意外。
雲映荷頷首道:「那我便直言了,妙萱前途非凡,靈墟宗亦傾注無數心血,她也是我靈墟宗的未來,老身希望,無論如何,莫要將妙萱,乃至我靈墟宗,卷入不必要的紛爭之中。」
顧元清聞言笑容微微一斂,淡淡道:「這說,雲長老此番前來,是要阻攔我和妙萱了?若是如此,大可不必多談,我與妙萱之間到底如何,是我二人之間的事情,也會由她自行決定,與靈墟宗並無關聯,莫非是靈墟宗還要插手她的私人之事?就如同當年雲夢聖地蕭雲起一事一般?」
雲映荷道:「顧道友莫要誤會,我雖是其師,但卻不會替妙萱做任何決定,隻是道友自身之來曆,讓我,讓宗門都有些疑慮。」
「哦?」顧元清應了一聲。
雲映荷凝視顧元清:「道友進入宗門所登記的來處是北泉山,但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道友應該是來自乾元島,同時也來自丁十二界?」
顧元清似笑非笑,端起茶水,輕輕抿了一口,才緩緩說道:「貴宗倒是對顧某了解挺多。」
雲映荷輕歎:「不得不多了解,當年一役,宗門差點一蹶不振,即便這多年過去,也是宗主成就混天,這宗門局勢這才穩定下來,已是經不起太多的折騰。同樣的,妙萱也是如此,以她之天資和心性,碎天境並不是其終點。我身為其師,不得不多為她考慮一二。」
「雲長老愛護弟子之心,顧某明白。」他語氣平和,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顧某不會讓自身恩怨影響了妙萱道途,也不用擔心因我之私事,將靈墟宗卷入紛擾之中。」
雲映荷深深看了顧元清一眼,見他神情坦然自若,那份從容也絕非偽裝,但心中疑慮不減反增。
幽冥宗和聖天宗皆是當世邪道頂尖大宗門,宗門之內有著混天不死高手,即便是眼下有著正邪盟約存在,但並不是說對方就不敢出手,若是雷霆一擊,將乾元島的人盡數殺了,就算靈尊知曉也是無用,難不成真要掀起正邪大戰?
就如靈墟宗,這萬年來也並非沒有天資出眾足以成就混天的弟子,可直到百年前,宗主葉正鴻才成就混天,那是因為其他有資格成就混天的人無聲無息中消失了。
出手之人是誰,不言而喻!
但眼前的男子似乎也並非是狂妄之輩,那這份底氣又來自何處?是其自身修為實力,還是說這乾元島內也有混天不死大修?莫非這乾元島真的是傳說中的清平道宮傳承?
再或者是靈寶聖地給的他這份底氣?
「雲長老,還有什想問的嗎?」顧元清又道。
雲映荷沒有再更多試探,以免讓妙萱日後心有芥蒂,站起身來笑著說道:「既有道友此言,老身便安心了。那便不打擾道友清修,若有任何需求,可隨時憑令牌令寂務堂弟子通傳於老身。」
「多謝長老!」顧元清頷首。
雲映荷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竹幽苑。
一出院門,她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奔主峰大殿而去。
殿內,宗主葉正鴻依舊還在等待。
「如何?」葉正鴻問道。
雲映荷搖了搖頭,神色複雜的道:「其修為我難以看透,張師弟的判斷應當沒錯,顧元清至少是陰陽周天修士,甚至說……混天不死大修!對於其來曆,他承認來自乾元島,承諾不會給宗門帶來麻煩,隻是……」
雲映荷沒有說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有時候承諾能有什用,乾元島既和聖天宗幽冥宗有恩怨,這顧元清和李妙萱既為道侶,真要出事,不是說撇清就能撇清的。
葉正鴻輕輕一歎,若是換成靈墟宗全盛之時,有著混天不死大修坐鎮,倒也根本無需擔憂什,但此時的靈墟宗卻根本經不起任何折騰。
要知道,在域外戰場之中,發生什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現在的靈墟宗依舊可謂是步步驚險!
但這事情又不可強行插手,當年一事本就讓妙萱對宗門或許有所芥蒂,而若是如妙萱所言,顧元清是其夫,更誕下血脈,三百年宗門情義,未必能比得上這夫妻血脈之情。要是因為此事,讓其最後與宗門離心,那靈墟宗可就虧大了!
過了片刻,他最終說道:「此事就先且放下吧,妙萱渡劫才是大事,什事情都在渡劫之後再說!域外戰場局勢緊張,我真身難以回轉,這次渡劫也未必能一切順利,有些宗門可未必希望我靈墟宗能再次崛起,所以,師妹,這一次當萬分小心!」
雲映荷神情也變得凝重,李妙萱渡劫和當年葉正鴻渡劫完全是兩碼事情,葉正鴻渡劫之時,已是八千餘歲,或許碎天境便是其終點,而李妙萱不過三百餘歲便有此成就,兩者對外帶去的威脅不可同日而語!
更何況,靈墟宗積弱萬載,可謂是千瘡百孔,就連宗門之內,也未必齊心。
「宗主放心,就算我雲映荷拚得一死,也不會讓妙萱出任何事情,反正我突破混天無望,本身壽元也是不多,若是能以我一命換宗門之未來,那也值了!」雲映荷沉聲說道。
葉正鴻輕輕一歎,拍了拍雲映荷的肩膀,轉身負手看著大殿之上的祖師畫像,若是萬載之前,靈墟宗哪需得這般小心翼翼處處忍讓。
雲映荷沉默不語,她自然知道自己這位師兄所擔之重,靈墟宗確實依舊是一艘大船,可也正因為此,才更加凶險!
畢竟,一鯨落萬物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