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十分正常,雖說信仰的建立並非一日而就,最開始時,就算得了乾元神殿恩惠,也隻是心存感激,與信仰無關。
但隨著時間過去,每日燒香敬拜,神殿之內也不斷宣傳顧元清之神跡,將所施恩惠歸結於顧元清身上。日夜熏陶之下,總會有信徒誕生。
廣撒網,積少而成多,再加上諸多界域皆是耕耘,自然是成果漸顯。
而這些種種,根本都無需顧元清去關心,自有乾元宗和大乾上下代勞。
對他們來講,這也是頭等大事,畢竟數百年來,且不說乾元界掌權之人,皆是顧元清之子孫,就算其他人,也都曾得顧元清講道之恩,也未曾得過顧元清之命令,現在如何會不盡心盡力!
而乾元界如此大的動作,太古神宗又豈會不知曉。
雖說自封,無人從太古界或者古神山中外出,可太古神宗在玲瓏界域有監天境,在古界之中有乾坤萬象境。
皆可跨越空間監視各大界域。
乾元界隨著與北泉洞天的力量逐漸強大,他們已是難以觀察,但其他界域卻擋不住監天鏡的力量。這件事情很快便在傳入太古神宗各大長老之耳。
說來這些長老們對太古神宗自封之事,本有異議,此時聽聞乾元界之動靜,又如何能坐得住,紛紛來到宗門議事大殿之中。
牧天高坐上方,神情平靜,說道:“本座說過了,此事自有計較,諸位師弟無需擔憂!”青冥一脈的脈主,也就是風神禁地之主齊亦塵抱拳說道:“非是我等質疑宗主之令,隻是宗門到底為何自封,我等到現在都是一頭霧水,那次顧元清對眾多界域出手,我太古神宗任其出手而毫無反應,讓我太古神宗在玲瓏界域的威望已是跌至穀底!
此等之事,亙古未有!
眼下,他們更在各界域之中立下神殿,這是要將手伸進各界域之中,也就是要斷我太古神宗在玲瓏界域的根基!
若是讓其得逞,我們手中的十方令便如同廢物一般!”
“不錯,宗主,此事關係我太古神宗的根基,我等身為長老,不敢坐視不理啊!”又一位長老說道。牧天淡淡說道:“諸位師弟,有件事情你們可就錯了,我太古神宗的根基從來都不是其它玲瓏界域,也不是十方令,而是我們宗門本身,十方令之所以能號令四方,那是因為他掌握在我們太古神宗之手!”齊亦塵道:“話雖如此,但此舉無異於自斷雙臂,那顧元清實力本就不弱,若是讓其謀劃得逞,隻怕真就成了大患!”
一眾長老皆是同聲附和。
牧天目光自他們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監天長老的身上。
監天長老郭永全歉意道:“宗主,此事是老朽的不是,一時口快,便將乾元界在玲瓏界域立下神殿之事隨口說了出去,其實說來也是郭某好奇,想那顧元清身掌太初天爐,此刻卻偏要走那香火之道,未免令人生疑。”
一直未曾說話的雷伏嶽此時也是開口說道:“郭長老這話倒是不錯,那顧元清此舉確實令人覺得匪夷所思,我不相信他會不清楚香火之道的缺陷,明明有著坦蕩大道不行,反倒要自入困境,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他必然另有圖謀,而玲瓏界域中值得他如此做的也必然是我太古神宗!
香火之道的手段本就詭異,當年他修為弱時,便有借香火之氣循著因果之力,行隔界殺人之事,眼下修為更非那時能比,所以此事不得不防啊!”
牧天眉頭微微皺起,目光在雷伏嶽和監天長老二人身上轉了一圈,這才平靜的說道:“行了,此事本座知道了,諸位長老除此之外還有什事情要說的嗎?”
一眾長老麵麵相覷。
最終齊亦塵躬身道:“既然如此,那吾等告退,還望宗主三思而行。”
牧天微微頷首,又道:“雷師弟,你隨我來一下!”
片刻之後,二人獨自站在山巔。
“師弟,你到底意欲何為?”牧天冷冷注視。
雷伏嶽苦笑:“師兄誤會了,其他師弟尋上我來,我也是拗不過。自從封山以來,宗門之內謠言四起,特別是那顧元清之言,雖說明麵上無人談論,可背地如何就無人知曉了。”
牧天淡漠一笑:“他們這是懷疑本座清除異己,所以栽贓陷害了厲師兄?還是說懷疑這一次之戰後,牧某重傷難愈,所以才要自封宗門?”
雷伏嶽沉默,牧天話中似乎意有所指!!
牧天看向雷伏嶽,又道:“下一次,師弟便隨我一起入祖師殿吧。”
雷伏嶽神色微變,連忙躬身道:“不敢,這不合規矩。”
乾元界同樣一直關注著太古神宗的動向,包括顧元清其實也同樣小心著太古神宗突然來襲,若真以為對方自封百年,那這百年間就安全了,就大錯特錯,敵人的話又豈可真信?
為此,顧元清對後麵的混天不死之劫也十分小心。
古界,九曲山中。
易雲波再來拜訪,當然真正要來的不是他,而是寧虛玄。
十餘年過去,寧虛玄的這一道神魂變得更加虛弱了,清風吹拂下,似乎都有絲絲縷縷的力量在散去。顧元清輕輕一歎:“道友該多保重才是。”
寧虛玄輕笑道:“主身已死,這一道殘魂就算再小心也活不了多少年,不如趁著還有幾分力氣,靈智也尚能維持,為宗門多留下幾分底蘊。”
站在一旁的易雲波聽聞此話神情之中忍不住浮現出一絲哀傷。
顧元清道:“這次倒還要多謝幻靈宗允許立下神殿。”
寧虛玄道:“幻靈宗還是很希望得到道友的友誼,此舉不過順勢而為罷了,幻靈宗上下也挺希望有機會能入道友仙山修行。”
顧元清哈哈一笑,又道:“敝人可是歡迎得很,說來我還是幻靈宗的客卿,道友也請放心,吾雖立神殿,卻不會插手各界域的事情,隻是為了自身修行而已。”
寧虛玄微笑道:“無需道友多說,以你修為和乾元界的底蘊,想來也是看不上其他界域的。不過,道友如此大動作,太古神宗必然會知曉,隻怕會另生事端,道友還是要小心提防才是。”
寧虛玄在九曲山中停留了大半日才準備離開。
二人並肩站在山巔,看著遠處風景。
寧虛玄道:“這一次,應當真的是我最後一次與道友相見了。”
顧元清略微有些失神,隨後道:“若是道友願來乾元界,或許我能想到一些辦法。”
寧虛玄淡然一笑:“道友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不必了,活了萬餘年,也早已活夠了,苟延殘息也沒什意思,倒是想去看一看,這人死了之後到底會是怎樣的光景!不過,還是那一句話,若是他日,幻靈宗出了事情,還要麻煩道友能讓幻靈宗留下一份道統和傳承。”
這一次顧元清未如前兩次那般模棱兩可的回答,而是點了點頭:“我會盡力而為!”
“能得道友此話,寧某便放心走了,今日還要多謝道友款待!也祝道友道途昌隆!”寧虛玄抱拳躬身。顧元清抱拳回禮:“道友一路走好!”
寧虛玄大笑中化為一縷淡銀色光輝沒入易雲波的身上。
易雲波便也與顧元清告辭。
顧元清則邀請易雲波有時間可來乾元界北泉山坐坐。
說來二人關係本很密切,當年顧元清還在無量河垂釣之時,也是易雲波幫忙處理道魂,省卻了不少功夫。
隻是慢慢的隨著二人修為差距越來越大,他在顧元清麵前也變得越來越拘束。
其實這也不怪他,以前二人可稱道友,而現在,他在顧元清麵前已經隻剩下仰望了。
顧元清目送易雲波離開,神情略顯複雜,他抬起手來,一枚玉簡懸浮手心,而這才是寧虛玄此來的真正目的。
這麵便是幻靈宗的傳承。
若是幻靈宗不幸遭遇劫難,手中這枚玉簡便是幻靈宗最後的希望!
清平洞天中的一座懸浮島上。
天魔劍主躺在藤椅之上,閉目養神。
以他目前的情況,修行已是無用,任憑如何也難以阻擋壽元將盡,所帶來的精氣神的流逝。不過,他這一生行來,似乎難得有這般空閑的時候,以往要在謀劃,要在尋找機緣,要就在修行,整個人崩得很緊,仿佛隻要空閑下來,便會忍不住回憶起當年那難以放下往事。
這些往事早已成了他的執念,難以斬卻。
可這些時日,這份執念仿佛漸漸的變得淡去了。
他心中想著,或許是因為自己也快死了,而自己能做的,該做的也已經做了,剩下的一切都隻有聽天由命!
鳳九娘在一旁為其捏肩捶腿。
“好了,九娘,你坐下,陪我說上兩句。”裘衛風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鳳九娘依言而行,問道:“主上想聊什?”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裘衛風道。
鳳九娘想了想:“應是兩千六百三十二年,當年的我才神台三重。”
“已經兩千六百多年了啊,時間可過得真快。”裘衛風歎道。
鳳九娘微覺悲傷,以前的主上可從來未曾有過這樣的感歎,那份雄心壯誌似乎轉眼之間已是消失無影,眼前的天魔劍主,仿佛成了追憶往事的普通老人一般。
她忍不住道:“主上,那顧……山主,將我等丟在這,不聞不問,到底是何意思?他這等修士,難道言而無信不成?”
裘衛風平靜的道:“不要心急,我現在還活說著便說明事情可能還有轉機,其實真要說來,他並未承諾什。”
鳳九娘道:“那主上為何還要萬迢迢的送來真經?”
裘衛風淡然說道:“對我而言,留著天道經下卷在手又有何用?無非等死罷了,賭上一把,若是賭輸了,無非一無所有,與我而言並無區別,若是僥幸得存,那便賺了。”
在二人身旁,一盞青銅燈中,跳出一縷火星,化為人影,正是那池謹餘,他冷笑道:“說得倒是灑脫,但無非也就是騙騙小姑娘,要不是他腦子發抽,何至於如此?或許至少可以保住天魔劍,不至於有性命之憂!若早知如此,當初便該換我。”
裘衛風謝瞟了池謹餘一眼,沒有說話,一介殘魂,不和他一般見識。
清虛道人身影也隨之顯現,微笑道:“算了,過去這久,還說這些做什,何況,就算爆發這座燈的威力,能否走得脫也是未知。”
池謹餘輕哼一聲。
鳳九娘在一旁不敢言語,就算是她也是來到這才知主上當年曾斬出二身,各有意誌。
雖說她對另外二人自是沒什感情,但終歸是也與主上一體,也不是她所能言語的。
北泉洞天之中。
顧元清收回視線,他說過會給裘衛風一個機會,那自然也會給,隻是現在還未到時候。
換句話講,這天道經的上下卷,他都還未曾盡數參透,又豈會現在給外人用?
他看向洞天之外的香火之氣,累積的速度越來越快,此時比起當年已是快了五分之一。
目前立下乾元殿的界域已有四十二個,已是超過玲瓏界域的三分之一。
即便各界域對乾元神殿輻射的範圍都有所限製,但畢競人口基數在那,而乾元神殿紮根之後對當地影響速度更是出人意料。
入駐各界域的乾元宗的修士至少都是虛天之境,來到當地後為讓周圍之人信之,以法力開山鋪路,操風控雨,救人治病,行善布施。
玲瓏界的大修士們隻是冷眼淡看,可對窮苦之人,普通百姓來講,乾元神殿就是救世之人一般。其名頭自是漸漸傳開,日積夜累,也便漸漸有了信徒。
隨著時日過去,乾元宗也總結經驗,自是形成了一套傳教之法。
所以香火累積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起來。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至多二十年,香火之氣應該便是足矣!屆時,我對混天不死的感悟應該也足夠了,而我之修為也當已踏足碎天巔峰!”
“這似乎比預料中的還要跟快上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