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玄許
多寶洞天。
玄台之上,金人獨坐。
這位庫盈的異色雙瞳之中正有幾分隱隱的擔憂,看向下方行禮告饒的老道,歎了一氣,隻道:
“我同你說過,不要插手司白、太平兩道之事,你把那呂昭請進來,贈了他機緣,助他五法,又把上霄給牽扯入內,所圖為何?”
“師叔所言卻是錯了。”
寶秋搖了搖頭,此時他已經將那兩位外來的真人送出洞天,他自己則悠然開口道:
“不是【太平】和【上霄】,而是【純陽】和【青元】這兩道,乃是勝金之事,不牽扯兌金,哪違背了師叔教誨?”
上方的金人語氣稍沉,卻隻回道:
“元木之事,畢竟和你那位寶梓師兄有關,他既然是我道弟子,便不能不管,助他一躍,說不得有為元木之神明的機緣。可勝金你又不是不明白,此道牽扯甚多,乃是那位【東華紫府少陽真君】、【天滿萬法全陽真仙】的成道所在。”
“這一道可不是後人附稱的陰陽,所謂【乾陽】,就是奉玄道統也認,一旦牽扯至此,就容易.”
庫盈的語氣略有停頓,繼續說道:
“各家都盯著此道,元木也是有木德諸位真君首肯才行,可金德太真的那位大人少有交流的意願。”
他的意思已經極為明顯了,並不願意插手過多勝金之事,畢竟這一道除了為金德之外,還是第三陽,所謂的六度之一。
五金之中,這一道金德的前程最為廣大,更是代表了金丹的那一個【金】!
“既然那呂昭能登上洞天,便說明大人也同意此事,隻是贈了他一道靈寶,也不算什大事。”
寶秋語氣略有幾分心虛,到底還是搬出真君來,這下倒使得玄台之上的庫盈沒話說了。
“我看不是什大事,無需擔心。”
自這玄台旁不知何時燃起了灼灼離火,朱紅作色,神聖光明,顯出一容顏明麗的女子來,踏在一片近乎虛幻的紅霞之上。
庫盈的身形當即縮小,化作常人高,不敢高過那女子,連忙拜伏,當下呼道:
“拜見大人。”
一旁的寶秋更是麵色微變,跪伏在地,恭敬說道:
“大人,怎來了此處,可是我做錯了.”
離光熠熠,火如煙霧,將那女子的身形籠罩,使人有些難以看清。
“宿秋,你做的不錯,我道行事,無需太過束手束腳,隻要不是直接送這呂昭登金,別的事情就是做了又如何?誰人敢來問罪?”
她的聲中自有一股平靜的霸道之意,那是久居上位之人才有的氣勢,甚至壓得一旁的金人有些不敢抬頭。
“庫盈,你性子謹慎,雖是好事,但在這洞天之中待的太久,也失了銳意進取之心,天下沒有永久不落的洞天,也沒有從不開啟的金庫。”
“早早行事,遠勝過大難當頭才有所作為,何況.”
這女子的目光緩緩轉動,似有無窮離火之光輝在其瞳中,又可見聖王立廟,天下征平,離火光明之意如無窮盡。
“應當是他道畏懼我薑氏才對。”
這異象轉瞬散去,又複平和,一旁的庫盈和寶秋再度拜伏。
這女子麵上似有幾分笑意,悠然說道:
“說來,許寧公昔日留的那件東西有些維持不住了,早些傳令,讓許氏的後人來取了,免得生變。”
——
天殛。
大殿之中,銀雷隱現。
青袍男子立身殿下,姿容俊美,背一長劍,玄妙的劍在其法軀之中沉浮不定,作龍蛇,化雷霆。
【司天劫】這仙基已經徹底圓滿,浩蕩的雷宮氣象如宮闕連綿,顯化在其身之上,更有一股威嚴的刑殺之氣。
柳行芳在邊疆駐守多年,殺魔誅釋,死在他手中的築基不計其數,功勳足以排在雷部諸衛第一,甚至連帝家都多有賞賜。
可以說門中誰人手中沾的血最多,除了許玄,就是柳行芳了,幾乎是一路殺過來的,在邊疆也有數次性命之危。
他往日那股鋒銳至極的氣勢漸已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駕輕就熟的沉穩,往往出劍,隻是一斬,卻無太多的執念在上,更有宗師的風範。
“可準備好了?”
大殿主位,許玄的目光之中略有幾分沉重之意,一旦成就紫府,神通有成,失之純粹,想要修成劍意更是難如登天。
可以說,隻要他這個弟子選擇突破神通,日後恐怕是徹底沒了劍意之望。
“回稟師尊,仙基圓滿,丹藥備齊,已可準備入京,閉關突破。”
柳行芳的語氣極為平靜,他正是要入南都的那一處司劫舊地突破,也就是許玄昔日修行神通之所,也是那宋世明曾經閉關的所在。
至於閉關所需的靈物,早已備好,乃是用帝家賞賜的雷液煉製的丹藥,出自兜焰,品質不凡。
許玄略略沉思,翻手取出了一道雷火麒麟大印,送至對方麵前。
“這一道【普化敕雷印】乃是社雷古寶,正可拿去輔助突破,本來.應當是用【丹霆】輔之最好,但為師也就這一柄劍,離不得手。”
他的肩頭適時有一雷雀跳出,銀瞳煌煌,卻不亂叫,凝視著下方大殿的男子。
“已經足夠,此印不凡,正呼應【司天劫】。”
柳行芳稍稍點頭,收了此印,猶豫少時,隻道:
“師尊,如今將成第四道神通,不知,對那金位是如何看的?”
他語氣之中隱有憂慮,到底還是問及這個問題,畢竟整座山門之中也唯有他得了師尊的真傳,道途也相同。
“若要求之,成與不成,都會隕落。”
許玄語氣極為平淡,就如他一如既往給自家弟子傳道解惑般,悠然說道:
“社雷之位,隻可求正,要有監察天下之威嚴,律令萬民之法度,所以.想要成道,至少要讓海內所有人都遵社雷,一旦有違,天罰便至。這一道成了,日後修士突破築基,修成神通,成就金丹,都要經曆雷劫,誰人願意?恐怕為天下所不容。”
柳行芳目光稍沉,隻道:
“既然如此,師尊可還會求位?”
“必然會求。”
許玄聲音依舊平淡,卻隱隱透著一絲果決之意。
“成與不成,在天時,在局勢,在果位。可求與不求,隻在我之心念,無人能阻。”
他的目光漸有了幾分殷許,看向殿下。
“本門光複,紫府林立,交好諸道,根基已穩,如今就是我驟然隕落,本門也能繼續傳承下去,如果興榮衰亡僅係在一人之身,不是什好事。”
許玄的聲音漸漸止了,他還有話未說盡。
自他年少修道起,便以光複道統,得複師仇為己任,如今門中興盛,傳承有序,已然是一片光明。
既然如此,他肩上的擔子也能鬆些了,至少,可以自私些。
求金得性,而後問一問.那道丁火,或許不是以社雷之君的姿態,而是——玄雷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