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建戊
洲中。
此地乃是重重玄宮,接通遠處的建木根係,高如山嶽,渺似廣海,一眼望不到這殿宇的邊界。
最為醒目的自然是那一座青金色玄宮,道氣縹緲,玄光流轉,青木匾額之上正書著幾個古字,為【東蒼宮】。
青竹化作的精怪在前引路,此時沿著一條白玉長道往這東蒼宮的左邊行去,隱隱能見到一座青銅宮殿。
許玄隨在這角憂身後,目光卻是落在了那東蒼宮,心中隱動,看向兩側金木寶柱之上的題字。
‘雙陽交明,閑木移位。’
所謂雙陽,即是太陽明晝,少陽明閑,也就是這位天鬱真君成道所借之力,先是天葉,再是東華。
至於【閑木】,應對指的就是那【玄閑】,古代少陽道證之中的仙物,也是那位天鬱真君甲廣移木,收歸角音的依仗。
‘還有【青閑】、【白閒】兩位玄君,是否也借了少陽門中之物成道?’
“大王,快到了。”
角憂開口,指向前方,隱隱能見著那座青銅寶宮的全貌了。
“你是精怪?”
許玄憋了一路,終於還是問出這問題。
眼前的角憂體型和常人一般,但通體都是由竹根枝葉糾纏而成的,身上並無神通氣息,但隱有紫府一級的氣機。
洞青雖然稱這角憂為一小神,但這竹怪的身上也不見絲毫香火之氣。
“非也,無父無母,無因無果的才是精怪,小修得了大人封正,拜入仙階,如今是孟洲上的一小神。”
“你既為神,怎無香火?”
許玄心中疑惑,再度問來。
角憂又是怪笑一聲,繼續說道:
“小修這神位是大人予的,不需香火,隻是將性命涵封在了這建木上,不能離開太遠,學的是天問一道【封山敕水】的法門。”
許玄心中一動,要知道大離的神道也有這過程,但雖封在一地,凡受元羅照拂的地界都可催動【離擢】的神妙。
按照那位天黐的說法,這是效仿了古天庭的神籙體係,但如今來看,似乎還沾了幾分天問的意思。
“大人,到了。”
角憂止步,停了下來,此時二人已經到了那一座青銅宮殿的前方。
此宮恢弘廣大,四四方方,仙光噴薄,在表層又布滿了一層斑駁銅綠,門戶則是用尊紅寶金打造,呈現圓形,中開一線。
庚勝交疊,匱滿變化,商音驟起,有更殺之象,圓滿之機,合而為一道金氣天地。
這寶宮最上方則掛著一道白金匾額,上書為【商庫】。
“此乃我宗第一靈庫,當然.是紫府一級的東西所在,金丹的可取不出,大王可隨我入內,挑件趁手的東西。”
角憂嘿嘿一笑,聲音頗為怪異,像是將野雞掐緊了脖子發出的聲音。
許玄稍稍點頭,隻覺這竹怪雖然笑的難聽,但還是比天陀強上不少,畢竟那老妖每次怪笑都是直接在他心中響起。
入了宮內,便見一座座殿宇相連相通,各置青木寶架,擺上了一道道靈物,兵器,秘寶,玄光交疊,熠熠生輝,最終被一股在匱空和圓滿之間變化的金氣鎮壓。
每樣事物之下都掛了木牌,篆刻其名,極為整齊,看的許玄更是目不暇接,心中更是被這東蒼的庫藏給鎮住了。
各種外界稀有的靈木、寶土和雷霆都能在此尋見蹤跡,包括紫府社雷都有三道,品質絲毫不差那一道【執絕天雷】,至於其他的靈物更是多了。
隻是水火之物在此少見了些。
許玄目光有些不舍地從靈物之上移開,他眼下並不缺資糧,【青華玄火】已經讓天陀拿去煉丹了。
【參羊蘊土爐】在,又有【服玄衝和丹法】,以及洞天孕育的六對陰陽靈物,按照這老妖預計足夠煉出十二枚陰陽大丹了!
他人龍二身已經完全夠用了,主要還是給龍身,畢竟社雷遠不如震雷能消化陰陽之物。
‘【握雷局】也已圓滿,再取雷霆,意義不大。至於別的靈物,除非能再來一道鬼靈水火,融為一體,造出那一道【大獸】的靈證——【末劫水火】。’
許玄將目光自這些靈物之上移開,繼續向前,越是往內,庫藏之物的年代也就越久,而他剛剛看的東西都是近古之物,連中古的都沒有。
中古大致就是以蜀趙為界,而近古則是以奉亡為界,至於上古,那就是一團亂麻了。
“【太乙分光劍】,好東西,這是古代【太乙宗】的法劍,可惜是用來施術的,需配法決,不合大王。”
角憂取出一柄煥發灰光,如若虛無的三刃法劍,仔細看了看,又自己搖頭,放了回去。
這小神極為活躍,不時取出一件庫藏,殷勤地為許玄解說這東西的來曆和用處,如數家珍,看起來對這地方極為熟悉。
“【大業火台】,嘖,【天業寺】之物,這一道有覺者在世,東西雖好,但是釋器,不能動用”
“嘿嘿,這是【扶權輿】,元木一道的東西。”
許玄都是搖頭,他如今並不缺這些靈器,無論是攻殺還是護身,他都有極多的選擇,而震雷又是五雷之中最中庸的道統,這也就代表.他駕馭各道靈器很少有起衝突的。
如今攻殺有【列缺】、【豐隆】、【天離朱鉞】,護身有【羲焰】和【具心鼎】,其餘的靈器更是多,包括【正歲桃符】、【嶽陽惰石鏡】、【雲夢衛神矛】。
多出來的靈器他都是給了身邊人用,自己已經不缺什。
眼下他需要的東西,最好是能應對那希海的神雷,出奇製勝,不然再來一件靈寶對他也是意義不大。
“可有戊土之物?”
許玄對於神雷自有幾分了解,這一道雷霆同震雷一般,都難損戊土,或者說除了社雷,其餘的雷霆對於這一道無漏之土都不好應付。
“戊土.倒是有幾件。”
角憂略略思慮,領著許玄一路前行,越過諸多靈器秘寶,最終到了這商庫的最深處,已經到了上古之器的所在。
此間並不陳設木架,相反,是用了一座座青木玄台來供奉器物,並無多少玄妙光輝湧動,僅有一股古老滄桑之意。
角憂先是領著許玄來到一玄台前,其上則供奉著一極長的道卷。
此圖呈現出黃白之色,上繪山河社稷,九州萬民,稍一臨近,便能聽得萬民祝禱之聲,又有斑駁黃血灑在這圖上,更添神異。
“此為【再複山河圖】,是元魏太子拓跋天覺所製,當初元魏臨亡,帝君隕落,這位太子倉皇登基,號乃魏明帝,見山河破碎,九州崩裂,因而在帝都【洛京】作了此畫,懸在城內,誓複山河。”
“這位大人是戊土圓滿的修為.隻是可惜當時那法寶【社稷璽】已經遺失,不然再往這畫上一蓋,可是了不得!”
角憂語氣有些可惜,雖然如此,這一副畫卷也是難得的秘寶了,不是靈寶,勝似靈寶,帶了社稷之氣。
“這位魏明帝後來如何了?”
“被人剮盡血肉,懸骨城頭,萬民唾棄,最後被煉成了一道秘寶,叫山上的仙家取用了。”
角憂語氣感慨,看向許玄,隻道:
“這圖卷有顯化山河社稷,拖人入內的玄妙,最能配合界神通,大王可要取用?”
“再看看。”
許玄搖頭,雖然這【再複山河圖】頗為玄妙,但背後承載的因果實在太大,說不得又要招來些麻煩。
拓跋氏的事情水極深,是土德的大事記,而這一卷道圖所承載的意義也是極重,一旦出世,必將引來他人注意。
繼續往前,又至一頗為低矮青木玄台之前,上供一麵玄色大鼓,旁置紫木寶槌。
“【帝命鼓】和【風雷槌】,這是【戊衡宮】中【神社玄戊大道】的東西,以震發戊,用正升宮。”
角憂看向這一麵大鼓,細細介紹起來。
“這是戊土古寶,可以驅策宮音,借此行鎮壓、用殺、化解、命調諸事,也能用震雷去驅策,是當初帝軒斬夔,造鼓作聲的緣由.”
“戊衡宮,此道內如何分?”
許玄卻對這戊衡道統極為好奇,常有耳聞,可此道似乎又有劃分。
“稟告王上,實乃兩家,分為【神社玄戊】和【道紀衡史】,在地紀共同主持一【戊衡宮】,兩道的大人輪流入主,主持土德事,所謂【戊衡宮】,更像是雷宮那樣的組織,而非傳承的道統。”
角憂坦然告之,倒是對這些古代之事極為了解。
“大王可要用此鼓?”
“雖然此物不錯,但本王已有【豐隆】,有些重複,再看看罷。”
二人繼續前行,又來了一座極為高大的青木玄台前,上方的事物足有數人高,直抵天頂。
戊土光輝湧動變化,有承載天地,運化萬物之威,顯化出一尊極為神異的獸類。
此獸首如龍形,身似馬軀,通體褐色,繚繞著滾滾玄黃之氣,又有棕褐色的戊土光輝噴薄,生有雙翼,皆覆黃羽,四蹄踏霞,尾拖慶雲。
在其背上又有一麵極為玄妙的圖紋,縱橫交錯,時刻變化,似在闡釋陰陽、天地、五行種種變化。
身為純血龍種,天地下最為尊貴的妖類之一,許玄卻感受到了一股劇烈的窒息和威壓,似乎在這仙獸之前有些抬不起頭來。
不是【玄鳥】,也不是【白社】,而是最能代表戊土之性,昔日號稱大聖的【建戊】!
仙獸之屬,生而據位,就是金丹一級,在古代大多都能順順當當的成就元嬰,這時稱號才自妖君轉為大聖!
成功的例子就是鯤鵬,昔日拜在奉玄階下,本為金丹,先後在陰陽位之間流轉,最後隨仙離界,才有了大聖的稱號。
至於反例,看一看天水北邊的荒漠就知道了,那可躺著一位古代蘊土之獸,到死也沒突破。
眼前的異象逐漸散去,戊光沉下,清木玄台上陳著的事物漸漸顯出了本貌。
正是那建戊的塑像!
此像由陶製成,宛如一體,滾滾戊土光輝和玄黃氣機繚繞在上,而這對塑像的眼瞳則是濃烈的深棕之色,沉如厚土。其背上的玄紋仍然在流轉變化,看的人眼花繚亂,不能久視。
“【戊尊】,地紀之時的東西,乃是當初人皇部落所造,用於征戰,今人已經沒有造就這東西的手段了。”
角憂語氣恭敬,繼續說道:
“此物神妙應當不低,但想要降服恐怕有些麻煩,大王可要取此這一道【戊尊】?”
“就是此物了。”
許玄心中瞬間有了決斷,要知道這可是地紀時代的東西,人皇的傳承之物,甚至可能是天底下獨有的一件建戊塑像了。
“如何煉化?”
他看向這一尊塑像,卻發覺自己的法力和靈識都不能靠近,被迅速化解,常規的煉化之法對這戊尊之像毫無用處。
“簡單,滴血即可,隻是還待將此物取出再行,我怕.這東西複蘇了,鬧騰的厲害。”
“好。”
許玄當即應了,更覺這戊尊極為神妙,絕對是件厲害器物。
角憂身形一變,陡然長大,足有三人之高,此時不斷有竹根自他手中散出,纏上這一尊陶塑。
“起!”
他催動法力,自大地之中傳來無數甲木青元,加持其身,散出一股紫府境界的氣機,足以和專門煉體的神通相比。
那塑像卻紋絲不動,與之相反的是.角憂的竹根接連斷裂。
“大王,此物太重”
許玄上前一步,示意角憂退開,而他則伸出雙臂,托舉起了這陶塑的底座,稍稍法力,頓覺有一座萬古神山壓在這,根本撼動不得。
“?”
他心中一動,血氣翻滾,顯出三頭六臂來,此時才勉強搬起了這一尊塑像,每走一步,就壓得這地磚破碎,大殿搖晃,所幸有金氣湧來自行修複。
“你來引路,看看在哪一處煉化.”
許玄勉力出聲,有些艱難。
他的肉身可以說是在紫府之中也極為靠前了,先後得了天晦、燁光二流的神妙,又經過不少靈物淬煉,包括那古雷澤之水,甚至還修行了古代法身和血異表。
他如今邁入紫府後期,氣力之恐怖遠超以往,但即便如此,還是叫這一尊陶像給壓得直不起身,甚至這東西還未完全催動。
“快了,快了,請王上隨我來。”
角憂則是看的心驚,他剛剛試過,就是調動了靈地之力,也難以撼動這建戊陶像分毫,而這位龍王卻是用肉身就搬起來了,甚至未用神通!
‘好生恐怖的肉身龍種果然不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