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缺躺在玉棺當中,渾身被白色的煞氣所充盈。
絲絲劍氣也在其中成形。
他須發發白,身上更像是長滿了白毛似的真氣,宛若屍變了一般。
但是他的胸膛還在起伏,一吸一呼之間,汩汩的太白真煞進入他體內,梳洗著他全部的筋肉、骨骼,讓其充滿了一股難以言明的靈性。
特別是他的真氣。
餘缺之真氣,本就是三種真氣合練而成,在得到了由三種煞氣合練而成的太白真煞,其真氣和煞氣極為匹配,兩者相互融合在一起,並無多少的滯澀之感。
它們水乳交融般,即可就融化一體,並且主動就開始汲取四周的靈氣,不斷壯大自己。
因此按理來說,剛剛凝煞成功後,不管是仙家還是修士,都需要適可而止,體內擁有煞氣煉就的真氣作為種子就足夠了。
修煉者今後可以慢慢的再采集煞氣,或者依靠水磨的功夫,將凝煞工作臻至圓滿。
但是現在,餘缺已經是跨過了凝煞的關口,卻仍舊是在勇猛直前!
以他此番所合煉而成的煞氣數量,就算是他一口氣的將境界推升至凝煞圓滿,也是足夠的。並且玉棺當中所存的靈氣,對於凝煞修士而言,也是一股龐大至極的資糧,能夠對此起到補充作用。因此餘缺現在雖然已經跨過了凝煞關頭,算得上是築基成功了,但是他仍舊是在抓緊眼下的機會,能多漲一分真氣,便多漲一分真氣。
哪怕是為此錯過了仙山中的其他大機緣,隻要是一口氣的將修為攀升到凝煞圓滿,那他便是憑空的節省下了幾十年的功夫!
時間繼續流逝。
餘缺體內的真氣,一點一滴的充盈。
他體內的祖廟,已經再次擴大,並且擴大的程度,超過了他的預估,絕非尋常仙家所能擁有的,目前也還沒暫停的跡象。
在他的期待之下,他的凝煞修為,很快就跨過小成,進入了中成境界。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餘缺心間既然是驚喜,又是錯愕。
並且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
“等等,我乃是仙家中人。
雖然我築基成功,且依靠著得天獨厚的條件,煞氣靈氣不缺,但沒有宮中的法脈傳承,我怎的就突破到了築基中期?”
餘缺從興奮中清醒過來,心間思緒頓時雜亂。
仙家們在突破大境界後,雖然可以繼續修煉,並不是立刻就需要下一層的功法,但若是沒有下一層功法,會被卡在下一大境界的前期。
而他現在如今,直接就突破了凝煞前期,相當於是進軍了六品中位仙家,其十分不合常理。對此隻有一種解釋。
那便是,他已經是入了古修的修煉之道!
古修者,首重煉氣,彼輩修煉可不需要積攢家神,隻需要將體內的真氣蓄養足夠,修為便可勇猛精進。特別是在餘缺的手中,他還恰好就有著一方能夠直指成仙的古修法門一一《太陰劍訣》!
心情難言間,餘缺當即沉下心情,在自己的體內打量。
他果然發現自己的真氣,雖然和太陰劍訣當中所描述的頗為不同,但是一身的真氣走向、蛻變過程,都是和劍訣當中所記載的一般無二。
正因此,他方才能悄無聲息間,便破開了凝煞前期。
麵對如此情況,餘缺不由的輕歎:
“劍訣啊劍訣,爾等誤也我。”
不過他隻是歎息了數息,身心便老老實實的沉浸在了太陰劍訣的修煉路子上,繼續高歌猛進,積蓄體內真氣。
既然都已經走了岔路,偏離仙家之道,那自然是一條道走到黑了。
否則,難不曾他還將辛苦修煉而成的道基,給廢掉?
餘缺眼下頂多是遺憾想到:“道宮若是能提前將凝煞的仙家功法傳授給我,我就不必如此了。”消弭雜念後,他再次全身心的投入在凝煞修煉當中。
其渾身的肌膚,都呈現出了玉質,骨髓通明、血液精煉,五髒六腑種種,都是生機旺盛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他隱隱感覺,等到自己從棺材當中站起來,哪怕是不借用半點真氣,僅僅靠著自身的蠻力,動用拳腳,便能打破自己精心營造的密境。
如此變化,也是愈發的讓餘缺期待,此番真要是借機將凝煞境界修煉至大成,乃至圓滿了。那他到時候,法力究竟會強大到何種地步?!
不過當餘缺距離凝煞後期,還欠缺一點火候時,異變在他的體內出現了。
嗡嗡嗡,隻見他那已經擴大到了十地的祖廟,此刻轟然震動。
充斥在其中的太白真煞,宛若造反了一番,上下跳動,將祖廟內除去餘缺本人陰神之外的一切殘存物,全都剁成了“童粉”。
原本還古色古香的祖廟,內已經是一塌糊塗、模糊一片。
這動靜讓餘缺心神猛地一緊,他立刻懷疑是否是自己急功近利了,不該一口氣的將修為攀升到如此程度。
但是當他仔細梳理一番後,他並沒有從祖廟的異變中感受到威脅,體內真氣也沒用走岔。
流竄在祖廟當中的太白真煞,其都是他的真氣所化,或許該稱之為“太白真氣”,它們全都是受到他的徹底控製。
隻需要餘缺一念,祖廟便可停止異變,真氣也停滯,仿佛當場被凍結了似的。
“這究竟是何故?”
餘缺當即在腦中翻閱起《太陰劍訣》,想要從劍訣上查找出端倪。
但是劍訣中關於築基階段的修煉,除去凝煞、煉氣、煉劍之外,便再無其他需要留意的地方。不過話又說回來,《太陰劍訣》乃是古時修士所煉的法門,這法門中連“祖廟”一物都沒有,自然是不可能提及他現在的祖廟異樣了。
餘缺當即又將心思,沉在了閻王爺、太歲爺兩大法脈當中,一並的連腦中其他雜書道書,特別是香火一朝編纂的《仙經》,迅速翻閱了一番。
可惜的是,這些經典當中,同樣並無相應的提及。
這情況讓餘缺的心神愈發忐忑。
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穩妥一點為妙,寧肯祖廟不再增長,最好也別再出現蛾子。
反正他現在已經是遁入了古修一脈中,祖廟於他而言,不再像從前那般至關重要。
但是當餘缺再度開始凝煞煉氣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他每每多凝練一縷太白真煞之氣,這真氣不會遁入他的體內,而是會主動的遁入他的祖廟中。哪怕他有心想要導引真氣進入肉身中,其也是無可奈何。
隻需他稍微運轉一下體內的真氣,便會有舊有真氣被擠出去了似的,鑽入祖廟中。
也就是說,餘缺除非是暫緩修行,不再增長真氣,否則的話,他便無法暫停祖廟的異變。
既然如此,餘缺思來想去一番,心中氣性也上來了。
他索性任由祖廟自行變化,其既然需要真氣,那他便加大力度的給它。
餘缺甚至還將肉身內的真氣,也一並的灌入了祖廟中。
不過祖廟收容真氣之後,又反吐了回來,並不多求,隻索求餘缺新增的真氣份額。
就這樣的,餘缺的修為境界,一時固定在了距離凝煞後期還有幾分的情況,但是他的真氣,在祖廟中積蓄得是越來越多。
時間一日接一日的流逝。
等到餘缺再回過神來時,他的整個祖廟之形,已經是蕩然無存。
眼下在他的靈台當中,所存的僅僅是一方混沌龐大的空間,內充斥著他的太白真氣,數目比他修為暫停之前所修煉而出的,還多兩倍有餘!
終於。
當包裹著餘缺的玉棺,其棺身上也出現了裂痕,靈氣竟然快要被榨幹時,餘缺的祖廟停止了增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感,出現在了餘缺的身心間,讓他身形微顫。
他躺在龜裂的棺材中,猛地睜開了雙眼,用口齒對著虛空狠狠的一吸。
呼呼呼,密室當中的靈氣,迅速的就灌注他的口中;密室之外的靈氣,也是蜂擁而來,進入其口中。幾個呼吸間,一道龐大的靈氣漩渦,便在仙山第三層的地底形成,並且持續擴大,一直達到了三十大小。
這等大小,赫然就是餘缺的祖廟最終止步的大小。
其即便落在了龐大的仙山中,也算是不小了。
特別是它所製造的動靜,更是駭人,就連仙山的上下兩層,都隱隱被觸動。
那些還在第三層中逗留的仙家修士們,頓時就是眼晴放光,難以置信的看著餘缺閉關所在的方向。“這等靈氣波動,可是有異寶出世?”
“富貴險中求!”
“此地不可久留,我該速去。”
一時間,第三層中的仙家修士們,或是朝著靈氣漩渦所形成的方向直奔而來,或是背離著狂奔而去。等到那些居心叵測的仙家修士們,趕到了靈氣漩渦所在後,他們紛紛止步,麵色忌憚的看著漩渦當中。這些人等一靠近漩渦,就皆是感覺到了一股心驚肉跳的感覺,好似隻要再上前踏出一步,便會遭遇不測。
眾人觀察數刻鍾後,有人不信邪,撐著法術,當即就向著漩渦內踏出一步。
結果下一刻,那人體內的真氣便被漩渦席卷而去,若非及時收身,恐怕一身真氣都會被攝走,混入磅的仙山靈氣當中。
哪怕是及時脫身,那人的麵色也是煞白,驚慌不已,連忙盤膝打坐,迅速的調養身子。
又有幾個人不信邪,當場試驗一番後,紛紛麵色難堪的拔出身子,不再上前半步。
“哼!一群蠢貨,這明顯是異寶還在蛻變中,尚未成形。”
“桀桀桀,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諸位多多等待片刻。”
“若是驚擾了異寶,那可就不美……”
趕來的仙家修士們,對此或是嘲笑、或是冷靜的發出話聲。
而與此同時。
餘缺待在地下密室中,對於外界的情況並非是一無所知。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神識,竟然也隨著龐大的靈氣波動,擴散達到囊括三十地的範圍。
他自然是察覺到了那些被自己的突破動靜,吸引而來的仙家修士們,甚至還在其中看見了幾個臉熟的麵孔。
不過眼下時刻,餘缺沒有太在意彼輩,他的心神大半都落在祖廟之上。
其祖廟製造出了如此龐大的動靜,但卻並沒有彰顯於外界,反而開始向內坍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丈一丈的變小。
未過多久,它先是縮成了一棟樓大小,然後又縮成了人頭大小,且還在繼續縮小,隻是縮小的幅度,變成了一毫一毫。
終於,當它縮小到了毫末之際,其宛若要憑空蒸發掉時,餘缺福臨心至。
他躺在那口玉棺中,猛地睜開雙眼,舌綻春雷,喝出一字:
“開!”
轟隆!
地下密室猛地震動,整個仙山第三層甚至都好似動搖一番。
餘缺靈台中的那微末毫光,驟然綻放,釋放出了無窮的光熱。
這些光熱以餘缺的所在為中心,囊括四方,直接將玉棺震碎、煉化,又將足以抗下築基修士一擊的密室,似推倒紙屋般,輕鬆就拆毀了。
方圓三十地內的所有靈氣,被白光席卷一空,然後統統攝入到了他的靈台中。
隻見這時,餘缺的靈台內,出現了一方純白的天地,其成圓球狀,大小和剛才祖廟的相當,方圓上下三十。
但是它卻和祖廟截然不同,其並不再是虛浮空間、似有似無的,而是一方已經凝結成了實質的空間!餘缺此刻雙目失神,正難以想象的看著自己靈台中的這方空間,或者說一一這方天地。
他的心念一動,殘破密室中的鬼兵、陣法、阿鼻煞珠等種種被他護下了的物件,咻得就出現在了他的靈台中。
特別是那五通囊袋,這袋子內自成空間,可以儲物,它居然也能被收進來。
要知道根據餘缺所知,儲物類的法器,其相互之間是無法疊加的,唯有隨身攜帶才行!
看著靈台中的這方天地,巨大的驚喜感,出現在了餘缺心間。
他喜不自勝道:
“這、這究竟是怎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