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羅琳的眼中再次閃過讚許,然後她指向遠處還在混戰的變異體們:
“那,現在這種情況……”
她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整個競技場就是一個巨大的能量收集器。
那些狂亂孢子不僅僅是為了製造混亂,更是為了激發參賽者的極端情緒。
而那些死亡和複活的過程,則是在收集最純淨的生命精華。
“所以這整個狂歡節都是一個陷阱。”
羅恩的聲音變得冰冷:“用來為那個儀式收集能量。”
卡羅琳虛弱地點頭。
阿塞莉亞在意識中發出憤怒的咆哮:
“這些瘋子!我已經大概看懂這個儀式了。
他們肯定是想要收集這些生命力和靈魂,和什可怕的東西建立聯係!”
羅恩複述了阿塞莉婭的問題。
卡羅琳聽到了這個問題連忙肯定的點點頭。
她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控製裝置正在警告她不要透露更多信息。
但卡羅琳知道,如果不能給出足夠的有用信息,她馬上就要死在這。
她想起了自己的某個選修課程,用顫抖的手指在沙地上寫下了三個龍語字母:
“Mor 'du..….”
然後,艱難地添加了後麵的部分:
.. Korthak”
Mor'du Korthak-在龍語中,這意味著“至高無上的支配者”。
這是古代龍族用來稱呼那些超越凡俗理解的恐怖存在的專用詞匯。
卡羅琳的身體開始痙攣。
控製裝置被激活了,劇烈的疼痛如電流般在她的神經中穿行。
另一邊,在徹底失控的儀式中心,混沌的力量如病毒般蔓延著。
莉安娜和維妮之間,開始了一場超越死亡界限的瘋狂吞噬。
無數根如蟒蛇般粗壯的藤蔓從莉安娜背部延伸而出,每一根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蝕性氣息。這些觸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纏繞住維妮分化出的昆蟲群,將它們拖拽進那些巨大食肉花朵的深淵。花瓣如鋸齒般閉合的瞬間,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
被困其中的昆蟲,在強酸溶解下發出尖銳的死亡哀鳴,那種聲音如同千萬根細針同時刺入人的耳膜。消化液中閃爍著詭異的熒綠色光芒,每一滴都蘊含著能夠分解生命本質的恐怖力量。
但維妮的反擊同樣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看似被徹底消化的昆蟲,在生命的最後將卵產在了莉安娜的消化腔內。
這些卵在接觸到植物汁液時,不僅沒有死亡,反而獲得了某種異質性的強化。
它們以莉安娜的生命精華為養料,在短短幾秒鍾內孵化成更加巨大、更加凶殘的變異昆蟲。這些新生的怪物從花朵內部破膛而出,如同外星生物般猙獰可怖。
它們的甲殼呈現金屬般的光澤,口器鋒利如手術刀,複眼中燃燒著嗜血的紅光。
最可怕的是,這些寄生昆蟲與莉安娜的神經係統建立了強製性連接。
讓她在享受“進食快感”的同時,也必須承受被“內部蠶食”的劇烈痛苦。
“不………不要,停下來,但是又不能停……”
莉安娜發出如夢魘般的呻吟聲。
植物本能驅使她不斷吞噬,但寄生的昆蟲又讓她痛不欲生。
快感與痛苦如孿生惡魔般纏繞,將她的理智徹底撕碎。
維妮的情況同樣扭曲而殘酷。
每當她的昆蟲群被消化吞噬時,集體意識中就會產生巨大的“缺失感”,就像身體的一部分被活生生切除。
但這種痛苦又會激發更強烈的繁殖衝動,驅使她產生更多的後代去“填補空虛”。
“一定要填滿,一定要補充……族群不能減……”
無數微小聲音在空中形成刺耳的合唱,維妮的集體意識已經陷入強迫性的產卵循環。
她的身體如工廠般不停運轉,每一秒都有新的昆蟲從體內湧出,然後立刻被莉安娜的觸手捕獲。這種“吞噬-孵化-再吞噬”的惡性循環,很快擴散到了整個儀式中心。
那些在狂亂孢子影響下複活的其他參賽者,同樣陷入了這種病態的相互依存關係。
一個原本是沙行者部落的年輕戰士,現在下半身已經完全植物化,無數根須深深紮入地下汲取養分。他的上半身則被維妮的昆蟲群寄生,胸腔內不斷孕育著新的蟲卵。
每當蟲卵孵化時,他就會感受到“新生命誕生”的扭曲快感。
但同時,那些幼蟲的啃咬又讓他痛苦得想死。
一個多麵族部落的女薩滿,身體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囊狀結構。
內部漂浮著數十個不同發育階段的胚胎,有些是昆蟲,有些是植物,還有些是完全無法辨認的奇異形態她的意識被強製分割成數十個片段,每一個都要經曆不同胚胎的“成長記憶”。
出生、覓食、繁殖、死亡,無數個生命周期在她腦中同時上演,讓她的人格徹底崩裂。
最令人作嘔的是一個石心部落的重裝戰士。
他的身體被藤蔓從內部完全改造,皮膚下爬滿了如蛇般遊走的根係。
每當根係吸收到足夠養分時,他的表皮就會裂開,長出新的昆蟲巢穴。
而從巢穴中孵化的昆蟲,又會將卵產在其他受害者體內,形成更加複雜的寄生網絡。
在“死亡與重生”機製的詛咒性作用下,這些受害者無法通過死亡獲得解脫。
他們在被完全吞噬後又會複活,然後繼續這種扭曲的“共生”關係。
漸漸地,十幾個複活者的身體開始被藤蔓、觸手、寄生管道連接在一起。
他們形成了一個類似“人體蜈蚣”的恐怖聚合體。
每個個體的消化係統,都與下一個相連。
排泄物成為下一個的食物,痛苦和快感在這個封閉循環中無限放大。
“殺了我……求求你們殺了我……”
“為什死不了……為什還要醒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自己在吃自己..……”
無數聲音匯聚成地獄般的合唱,每一個音節都攜帶著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痛苦。
在這種極度痛苦中,他們偶爾還會爆發出歇斯底的狂笑。
埃德溫看到這一幕時,熔岩裝甲都開始劇烈顫抖。
他捂住嘴巴,強行壓抑住胃部翻湧。
即使是自認為見慣了恐怖景象的他,也從未目睹過如此惡心的畫麵。
“這……這還是生命嗎?”
他的聲音因為惡心而變得嘶啞:
“生命之樹學派的實驗都這反人類嗎?”
派翠在空中盤旋時差點失去平衡。
她那雙經過魔力強化的眼眸,能夠捕捉到更多令人絕望的細節。
比如那些聚合體成員臉上,時而痛苦時而狂喜的扭曲表情。
拉庫則將手掌死死按在地麵上,強忍住不吐出來。
“這不是實驗……”
拉庫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是折磨,是對生命本質的褻瀆。”
羅恩強迫自己保持觀察。
作為一個巫師,他必須理解這種扭曲背後的深層機製,才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在“靈界視覺”的觀察下,他看到了更加令人震驚的真相。
這些聚合體的靈魂並沒有融合,而是被強製分離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都承載著不同的痛苦記憶。這種“痛苦收集”機製,正在為某種更加邪惡的目的積累著能量。
卡羅琳躺在地上,看著曾經的兩個同伴如此失控扭曲的樣子,低聲歎息。
“她們……莉安娜和維妮,曾經也是有著美好夢想的女孩……”
她的聲音如秋風落葉般淒涼:
“莉安娜小時候最喜歡照料受傷的小動物,她說要成為最好的治療師,讓所有生命都能健康快樂…”“維妮則迷戀昆蟲的美麗,她收集了數百種蝴蝶標本,每一隻都被她視為藝術品般珍藏……”回憶如刀鋒般割裂著她的心髒。
那些純真美好的過去,與眼前的地獄景象形成了殘酷的對比。
“我們都以為自己在追求更高層次的生命形態,都以為痛苦隻是成長必須承受的代價…”
卡羅琳捂住臉龐,肩膀因為抽泣而不停顫抖:
“但現在我才明白,我們從一開始就被欺騙了。那些學派的導師從來沒有把我們當作學生,而是當作實驗材料……”
說到這,她突然陷入了更深層的恐慌。
當她想到回到學派後將要麵對的處境時,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感襲上心頭。
“我還能回去嗎?”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眼中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
“學派會如何處置一個知道太多秘密的失敗品?會不會把我也變成……變成那樣的怪物?”這個認知凍結了她的血液。
作為生命之樹學派內月曜級的精英成員,她太了解組織的運作方式了。
對於那些“價值已經榨取完畢”的實驗品,學派從來不會手軟。
要成為下一輪實驗的材料,要被“人道主義”地處決。
絕不會允許知情者自由離開。
“也許……也許我現在就應該死在這.………”
她喃喃自語道:
“至少這樣,我還能保留最後一絲作為人類的尊嚴……”
但就在絕望即將吞噬她的意識時,羅恩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要放棄希望,你也有自己的價值。”
他蹲下身,平視著卡羅琳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
“生命之樹學派不是這個世界的全部,還有其他道路,還有其他選擇。”
他輕笑著伸出手:
“就比如,加入我們水晶尖塔如何?”
與此同時,在距離儀式中心較遠的一處岩石台地上。
燃鱗氏族的隊伍,正在經曆著身份認知的徹底崩塌。
得知血脈真相後的衝擊,比任何物理攻擊都要致命。
隊長癱坐在地上,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他手中的祖魂石已經失去了所有光澤。
那些古代龍魂們,現在全都陷入了完全的沉默。
隻怕以後再去呼喚也不會給出任何回應了,當然,他也不敢去呼喚這些憤怒的先祖了。
“數千年的榮耀……都是謊言……”
他的聲音如破碎的風箱般嘶啞:
“我們到底是什?冒牌貨?實驗品?還是……一群可悲的自欺欺人者?”
其他隊員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絕望。
他們從小到大的所有驕傲,都建立在“龍血純正”的基礎上。
現在這個基礎徹底坍塌,他們連自己存在的意義都無法確定了。
“我想起來了……”
一個年輕的隊員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小時候我總覺得奇怪,為什我們的“血脈覺醒’需要特殊的儀式?真正的龍種不應該是天生就有力量的嗎?”
“還有那些“淨血藥劑”…”
另一個隊員苦笑著接話:
“長老們說是為了“激發潛能’,現在想想,那些藥劑的真正作用是什?”
真相如潮水般洶湧,衝垮了他們內心最後的防線。
每一個曾經被忽視的疑點,現在都變成了無可辯駁的證據。
他們不是高貴的龍族後裔,而是被人工改造的試驗品。
他們引以為傲的血脈,隻是煉金實驗室中培育出的仿製品。
“那我們活著還有什意義?”
最年輕的隊員徹底崩潰了,他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如果力量是假的,如果血脈是假的,那我們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
絕望的氣氛如瘟疫般在隊伍中蔓延,每個人都在質疑自己存在的價值。
就在這種集體沉淪即將吞噬所有人時,一旁的巴洛克卻突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雖然沙啞,但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無論真相如何,活著才有改變的可能。”
他指向遠處核心地帶那個仍在進行的地獄儀式:
“看看那些被扭曲的複活者,再看看我們,至少我們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這句話其實也是在為自己打氣,巴洛克身上的血脈力量開始重新湧動。
其他隊員緩緩站起身來,眼中的絕望開始被新的希望所取代。
“巴洛克少主確實說的沒錯。”
一個隊員苦笑著搖搖頭:
“就算我們是實驗品,至少我們還能活下去。”
在巴洛克的激勵下,燃鱗氏族的隊員們匆忙激活了族內珍藏的緊急脫離符文。
但巴洛克本人,此刻正在經曆一場更加深刻的內心變革。
雷德的記憶如洪水般湧入他的意識。
“力量的源泉不在血脈,而在於心靈。”
“焚龍”雷德的聲音,不斷在他意識深處回響:
“真正的強者,是那些能夠直麵真相並從中汲取成長力量的人。”
這種啟示,如醍醐灌頂般讓巴洛克醒悟。
他開始主動接受血脈衝突帶來的痛苦,將其視為成長的必經之路。
當人工龍血與他原本的人類血脈發生激烈衝突時,他沒有逃避,而是勇敢地擁抱這種痛苦。在痛苦中,他找到了真實的自己。
不完美,充滿矛盾,但絕對真實。
但塞西莉亞看到巴洛克因血脈衝突而扭曲的外表時,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美學危機。
“不……這太醜陋而……”
她顫抖著後退,眼中滿是無法接受的恐懼:
“你的臉……你的身體,這種不對稱……這種混亂……”
巴洛克的外表確實在發生劇烈變化。
人類和龍族的血脈特征在他身上交替顯現。
左半邊臉保持著人類的細膩皮膚,右半邊則覆蓋著金紅色的龍鱗。
一隻眼睛是普通的棕色,另一隻則燃燒著龍族特有的金焰。
這種“混血”狀態雖然真實,但確實不符合傳統意義上的美學標準。
塞西莉亞的“完美強迫症”被徹底觸發了。
她開始釋放自己的“美學重構”能力,試圖將巴洛克“修正”成符合她審美標準的完美形態。無數道金色絲線從虛空中延伸出來,試圖纏繞住巴洛克的身體。
但巴洛克堅決拒絕了這種“美化”。
“滾吧,我不會接受!”
與上次的土著戰士不同,巴洛克居然強行扯開了那些試圖改造他的金色絲線:
“這才是真實的我一一不完美,但真實。”
“我不需要你的完美化,我就是要保持這種矛盾和衝突,這才是雷德先祖教給我的。”
這種拒絕,如針紮般刺痛了塞西莉亞的內心。
在她的認知中,任何不完美的存在都應該被“修正”,任何拒絕美化的行為都是對藝術的褻瀆。“你不明白,你這樣太醜了,會汙染整個世界的美感……”
她的聲音開始變得歇斯底:
“我必須修正你,我必須讓一切都變得完美……”
塞西莉亞的“美學強迫症”達到了病態的頂峰。
她開始將整個戰場視為一幅需要“修正”的巨大畫作。
不僅是巴洛克,連遠處那些正在廝殺的變異體。
甚至是飛舞的塵土和血跡,都被她列入了“需要美化”的目標清單。
她的美學領域,開始無差別地向四周擴散。
金色絲線如蛛網般密布在空中,每一根都承載著“強製完美化”的恐怖力量。
但這種能力太過強大,連她自己都開始無法控製。
“美……一切都要變美,不能有醜陋……不能有瑕症………”
塞西莉亞的理智開始崩塌,被對完美的病態執念所吞噬。
她的美學領域開始自我遞歸。
不斷地“修正”已經被“修正”過的事物,追求著永遠無法達到的絕對完美。
最終,這種無限遞歸的完美化過程,創造出了一個絕對符合她審美標準的“作品”。
一個完全由水晶構成的牢籠。
這個牢籠的每一個角度都經過精確計算,每一道光線的折射都達到了數學上的完美。
內部沒有任何不規則的元素,沒有任何可能產生“醜陋”的因素。
塞西莉亞被困在了自己創造的“傑作”中央。
她獲得了永的美麗。
但同時,她也失去了一切變化的可能。
在這個絕對完美的空間,生命也失去了活力。
她成為了一個美麗得令人窒息,但毫無生氣的藝術品。
透過水晶牢籠,眼睛依然能夠轉動,意識依然清醒。
她能看到外麵那個“不完美”的世界,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和混亂的美感。
但她再也無法觸碰、無法改變、無法參與。
塞西莉亞隻能永遠地觀察,永遠地渴望,永遠地被困在自己創造的完美監獄中。
這種懲罰,比死亡更加殘酷。
她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完美,但代價是失去了作為生命的一切可能性。
巴洛克看著這一幕,心中湧起難言的情緒。
有遺憾,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種深刻的領悟。
“真正的美,不在於完美無瑕,而在於接受缺陷並從中尋找價值。”
他輕撫著自己那張一半人類一半龍族的臉龐:
“不完美,但真實,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