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神劍與嗜血刀在體內蓄勢待發,如同蟄伏的毒蛇。
他小心翼翼地邁開腳步,不再東張西望,而是將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感知前方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與紅霧之上,一步一步,異常謹慎地朝著這座“孽海骨獄”宮殿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最幽暗、最深邃的核心區域走去。
每一步落下,靴底踩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發出的輕微聲響都仿佛被周圍的死寂放大,敲打在他緊繃的心弦上。
那感覺,像是正一步步走向某個洪荒巨獸張開的口器深處。
淩霄小心翼翼地穿過空曠得令人心悸的主殿,繞開那些雕刻著無數痛苦魔影、散發著怨毒氣息的巨大石柱。
隨著深入,空氣中彌漫的詭異紅霧越發濃稠,血腥與腐朽的味道也愈發刺鼻,幾乎凝成實質,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鐵鏽。
終於,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被更深的詭譎所取代!
這是一個比外麵大殿稍小一些的內殿空間,光線比外麵更加昏暗,仿佛被那濃鬱的紅霧徹底吞噬。然而,吸引淩霄全部目光的,是內殿正中央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
那並非水潭,而是一個巨大無比、由無數森森白骨壘砌而成的池子!
池壁完全由各種形狀扭曲、大小不一、顏色灰白甚至泛著詭異磷光的骨頭構成!
有粗大如梁柱的肋骨,有尖銳如長矛的腿骨,有猙獰扭曲、不知屬於何種生物的顱骨……
它們以一種混亂而充滿褻瀆意味的方式堆疊、鑲嵌在一起,縫隙中流淌著粘稠的、如同凝固陰影般的暗色物質。
僅僅是看著這白骨壘砌的池壁,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厭惡與恐懼便油然而生。
池子,並非預想中的清水。
而是粘稠得如同冷卻岩漿般的暗紅色液體!
它並非流動的血液,更像是一整塊巨大、凝固的暗紅琥珀,表麵平滑如鏡,詭異地平靜,沒有一絲漣漪。
但這平靜之下,卻散發著比外麵大殿濃鬱百倍、千倍的邪惡血腥氣息!
那氣息不僅僅是腥臭,更夾雜著一種暴虐、瘋狂、仿佛能腐蝕靈魂的怨毒意誌!
更令人心悸的是,這粘稠的暗紅液體內部,隱隱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恐怖能量波動!
仿佛其中蟄伏著一頭隨時可能蘇醒、撕碎一切的太古凶獸!
僅僅是站在骨池邊緣,那混合了極致邪惡與狂暴能量的氣息,就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衝擊著淩霄的心神,讓他神魂搖曳,護體罡氣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淩霄強忍著那股直衝腦門、幾乎要讓他嘔吐的濃烈腥氣,以及那股仿佛要將靈魂都凍結的陰邪壓迫感,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澀,在識海中問道:
“前輩,這……這是什東西?”
眼前這由白骨和暗紅粘液構成的詭異池子,絕對是他生平僅見的大凶之物!
識海中,綠靈那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這一次,罕見地帶上了一絲鄭重:
“九幽孽龍精血。”
“九幽孽龍?”
淩霄對這個名字感到極其陌生,但“孽龍”二字本身就足以讓人聯想到毀天滅地的凶威!
他心頭劇震,“這……是龍血?!”
“嗯。”
綠靈的聲音恢複了那份追憶的淡漠,“太古時期橫行寰宇的一種凶物,性情暴戾,嗜殺成性,以吞噬世界本源為樂。
實力嘛……在它那個時代,勉強算……過得去吧。”
它的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評價一隻螻蟻,但那“橫行寰宇”、“吞噬世界本源”的字眼,卻透露出這頭孽龍生前是何等恐怖滔天的存在!
其精血能留存至今,蘊含的能量簡直無法想象!
淩霄的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忍不住追問道:“勉強過得去?
那……有多“過得去’?
比您老人家當年全盛時期……如何?”
他想探探這位神秘“綠靈”的底。
識海中,綠靈沉默了片刻。
這沉默仿佛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緊接著,綠靈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萬載玄冰相互摩擦,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煞氣和一種“你小子活膩歪了”的危險意味:
“小子,再問這種沒營養、不知天高地厚的問題來杠我…”
它的聲音一字一頓,寒意徹骨,“信不信我現在就出來,把你按進這血池,讓你嚐嚐被“勉強過得去’的孽龍精血浸泡三天三夜的滋味?!”
」ⅠⅠ”
淩霄脖子後麵瞬間一涼,仿佛有一隻無形冰冷的爪子已經搭在了他的後頸上!
他非常識相地、以閃電般的速度緊緊閉上了嘴巴,臉上擠出一個極其“乖巧懂事”的表情,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絕對、絕對不會再多嘴一個字了!
這綠靈來到這之後,似乎比以前更有底氣,也更強悍了,連他都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他小心翼翼地後退了半步,離那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骨池邊緣遠了一點,目光警惕地在那粘稠如琥珀的暗紅血池和綠靈之間來回掃視,心中默念:這前輩脾氣不太好,惹不起惹不起……
太古凶物的精血!!
淩霄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鎖在眼前這滿滿一池的暗紅之上。
那粘稠如琥珀、平靜得詭異的液體,卻散發著比萬載寒冰更刺骨的陰邪,比火山熔岩更狂暴的能量波動,仿佛一個沉睡的深淵,隨時可能蘇醒,將靠近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僅僅是凝視,就讓他體內的魔針微微震顫,誅神劍與嗜血刀更是發出低沉的嗡鳴,既帶著渴望,又透著本能的忌憚。
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靈魂深處的悸動,聲音沉凝得如同山嶽,在識海中發問:
“前輩,您費盡周折,引我穿越時空,來到這「孽海骨獄’,直麵這九幽孽龍精血……究竟,要我做什?”
他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而不是再被牽著鼻子走。
識海中,綠靈那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這一次,褪去了之前的戲謔與不耐,恢複了那份仿佛看透萬古的淡漠,也不再繞任何彎子:
“觀察你有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