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沒有半分動搖,隻有純粹的、凍結靈魂的殺意與漠然。
淩霄對呂寧的求饒置若罔聞,仿佛隻是聽到了一聲微不足道的蟲鳴。
更令呂寧絕望的是,那懸浮於影煞頭頂、散發著無盡蒼涼與鎮壓氣息的魔神法相,非但沒有因為她的求情而有半分停滯,反而幽光大盛!
法相表麵那些流淌的暗金色詭異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流轉速度陡然飆升,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毀滅波動!
符文閃爍間,仿佛有無數來自太古的魔神低語在空間回蕩!
而被那幽暗魔光死死籠罩的影煞,情況愈發危急!
他那玄黑色的勁裝身影,在強大的鎮壓之力下,竟開始變得虛幻、透明!
仿佛他並非實體,而是一道即將被狂風撕碎的殘影!
他的輪廓在魔光中扭曲、波動,仿佛隨時都會被那魔神法相張開的無形巨口徹底吞噬、拖拽進九幽地獄的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額頭上那個血腥蠕動的“鎮”字,更是紅得刺眼,如同燒紅的烙鐵,散發著禁錮一切的絕望氣息!“不……!”
呂寧的心徹底沉入穀底,又驚又怒,巨大的恐懼和即將失去影煞的責任感讓她急得幾乎發狂,晶瑩的淚花在眼眶中瘋狂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就在這萬念俱灰之際,她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再也顧不得其他,用盡全身力氣尖聲嘶喊,聲音因極致的情緒而尖銳刺耳:
“淩霄!你想想清楚!
我“妖魔海’對你“霸天城’曆來不算差吧?
資源、情報、乃至暗中為你牽製強敵……
你今日若在此斬殺影煞,行事如此不留餘地,待魔王大人功成出關問起,你……你又該如何向他交代?!
你難道要徹底撕破臉皮嗎?!”
這聲嘶喊,帶著最後的威脅與絕望的質問。
回應她的,是淩霄唇角勾起的一抹極度輕蔑的弧度,發出一聲冰冷刺骨的嗤笑。
“。”
這聲輕笑,充滿了不屑與嘲諷。
“交代?”
淩霄的聲音如同寒冰摩擦,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呂寧,你是不是忘了什?
若非有雲無跡和蘇聆音兩位前輩橫插一手,你們那位所謂的“少年魔王’,早就在我誅神劍下化為飛灰了!
還能輪得到他今日閉關?”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魔神威壓下苦苦掙紮、身形越發虛幻的影煞,以及麵無人色的呂寧,那眼神仿佛在看兩隻在巨掌下徒勞掙紮的螻蟻。
“算了………”
淩霄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厭倦,“未來對抗“天淵聖堂’那幫偽君子時,你們妖魔海……或者說你們這幾個“人才’,還算有點用處。
今日,便饒你們兩條賤命。”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眉心靈台處的光芒微微一閃。
那懸浮於影煞頭頂、散發著恐怖威壓的魔神法相,表麵瘋狂流轉的暗金符文速度驟然減緩,幽光也收斂了幾分。
那股要將影煞徹底吞噬、鎮入九幽的毀滅力量,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
死寂在那間凝固了空氣,仿佛連時間本身都被那魔神法相的餘威凍結。
每一粒微塵都懸停在半空,沉重得令人窒息。
終於
嗡!
一聲低沉、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嗡鳴,自那鎮壓在影煞頭頂的恐怖法相中傳出。
魔神法相周身那幽暗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光芒開始緩緩向內收斂,如同退潮。
法相那由純粹黑暗與蒼涼氣息構成的猙獰身軀也隨之變得模糊、虛淡。
最後,它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流淌著暗金符文的漆黑流光,如倦鳥歸巢般,瞬息飛掠回淩霄麵前,無聲無息地沒入他眉心靈台之處,徹底消失不見,隻留下空間被強大力量扭曲後殘留的、不易察覺的細微漣漪。
呼!
呂寧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一鬆,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猛地一軟,踉蹌著後退半步才勉強站穩。
一股冰冷的、劫後餘生的虛脫感瞬間席卷全身,後背的衣衫早已被涔涔冷汗徹底浸透,冰涼地貼在肌膚上。
她不由自主地、長長地、顫抖著吐出了一口積壓在胸腔的濁氣,那氣息帶著明顯的顫抖,仿佛抽幹了全身的力氣。
另一邊,影煞的身體也是微微一晃。
他額頭上那個散發著濃鬱血腥氣息、扭曲蠕動的“鎮”字血印,如同被擦去的汙跡,迅速變淡、消散,最終隻留下一片略顯蒼白的皮膚。
那股足以將他神魂連同肉身一起碾成裔粉的恐怖鎮壓之力,也如同退去的潮水,消失得無影無蹤。然而,他緩緩抬起頭,那雙透過冰冷銀色麵具顯露出的、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望向淩霄時,再無半分之前的漠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凝重與深深的忌憚!
搭在刀柄上的手指,指節因用力過度而微微發白。
淩霄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冷冷地掃過驚魂未定、臉色依舊慘白的呂寧,又掠過氣息紊亂、周身靈力波動尚未完全平複的影煞。
他的聲音不高,卻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相互摩擦,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間,帶著金石交擊般的脆響和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意:
“你們,好自為之吧!”
冰冷的字句在空曠的修煉室回蕩,“下次,再敢惹我,我保證,誰也救不了你!
說到做到!”
話音落下,他再沒有看這兩人哪怕一眼,仿佛他們不過是路邊的塵埃。
猛地一個轉身,玄色衣袍的下擺在驟然湧起的無形氣流中獵獵狂舞,發出裂帛般的聲響!
他手中那柄名為“誅神”的凶劍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化作一道刺目的血虹,瞬間沒入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緊接著,他邁開步伐,大步流星,沒有絲毫猶豫與停留,徑直朝著妖魔海深處那更加幽暗、更加未知的領域走去。
那決絕而孤傲的背影,在幽暗的光線下被拉長,仿佛一柄剛剛飲血歸鞘、鋒芒卻依舊刺破蒼穹的利刃,帶著一種拒人於千之外的冰冷和一種踏碎一切阻礙的漠然,迅速消失在廊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