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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鬥的喧囂逐漸退潮,隻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規律聲響。

    當然,還有海上必少不了的海鷗鳴叫。

    如果這些一個個大如老鷹,凶狠異常的海鷗還算是海鷗的話。

    畢竟它們圍在這,啄食的是那些海麵上還漂流著的海獸屍體。

    這些海獸屍體正常情況下都會被算作汙染物,隻不過和周圍的環境過於緊密,汙不汙染也無所謂了。顯然這些海鷗也是無所謂的那一類。

    冒險者們疲憊卻帶著劫後餘生興奮地交流著守夜人的變革時,一些眼尖的人注意到了幾艘大型艦船甲板邊緣和下層舷梯入口處,出現了一些格格不入的身影。

    這些身影他們之前並沒有見過,也不知道是從哪突然冒出來的,不過很多人也不是很在意,畢競每艘運輸艦都挺大的,冒險者們雖然能夠去大部分的區域,但是還是有一些區域不允許通行。

    這些陌生人並非穿著守夜人標誌性的、注重實用性的灰黑色甲或製服。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與白涇渭分明的特製服裝。

    並非完全對稱,而像是在莊重的剪裁中刻意糅合了這兩種極端的色彩一一可能是純黑的袍服上鑲嵌著銀線勾邊的雪白立領和袖口,或是潔白的底衣外罩著帶有黑色符文鑲邊的束腰長馬甲。

    衣物材質也頗為奇特,在陽光下泛著一種非皮非布、隱約帶著金屬冷光的奇異質感。

    怎說呢,看上去就與眾不同,和正常的守夜人有極大的差別,好像還高出一個規格似的。他們的舉止也截然不同。

    完全沒有戰鬥人員的鋒芒和後勤人員的幹練,反而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近乎刻板的莊嚴與肅穆。有一種秩序社會當中莫名出現的神叨叨的感覺。

    每個人臉上都覆蓋著一張沒有任何紋飾、純黑或純白的、隻露出眼睛的無口麵具,使得他們的表情無從窺探。

    行走間無聲無息,腳步沉穩得仿佛踏在祭壇而非鋼鐵甲板之上。

    這種存在想不注意都難,隻不過大部分冒險者並沒有開口說話或是打擾,隻是默默地注視著。這群人一一大約七八人一隊,分散在船隊各處。

    出現時,甲板上原本有些輕鬆的喧嘩不自覺地降低了許多。

    並非守夜人下令,而是一種莫名的、源自本能的安靜。

    一個正和同伴分析剛才戰鬥細節的森林精靈法師突然渾身一僵,淡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法杖,原本放鬆的尖耳朵也警覺地立起,微微向後旋轉,仿佛在捕捉著什無形的波動。

    “莉雅大師?怎了?”她旁邊的矮人戰士杜瑞克問道。

    莉雅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緊緊盯著那幾個剛走到一處堆放著幾具被海獸撕咬致死的守夜人戰士殘骸旁的“黑白人”。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極少在她身上出現的、近乎壓抑的凝重。

    “我感覺,很不舒服。不要過去……不要打擾他們。那些人他們身上沾染的氣息……不祥。“但又……沉重。那是深度浸染過生死邊界、與亡魂和冥土直接打交道的味道……非常古老,非常深奧,絕非善類。”

    她的話立刻引起了旁邊幾個冒險者的注意。

    一個擁有微弱精靈血統的半精靈遊蕩者皺著眉低聲道:“我也感覺到了……很冰冷,很……空洞?像站在剛下過雨的老墳場旁邊。”

    不過能感覺到的,也就隻有他們這些法師或者是能夠敏銳感覺到魔力波動的生物或職業了。其他的傭兵根本看不出來這一點,隻是從外形就知道這些人不好惹罷了,法師說的話神神叨叨的,他們也不好反駁。

    畢竟法師是所有職業的人上人,也是知識最淵博的,正常情況下沒那個本事和見識,還是不要亂開口,免得被人嘲笑。

    這時,那群黑白裝束的【擺渡人】已然開始了他們的工作。

    他們如同精確的機器,分工明確,動作間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響。

    麵對那些皮膚蒼白、甚至肢體殘缺的遺骸,他們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厭惡或者悲傷。其中一人無聲地打開一個同樣由黑白色材質構成、表麵光滑的長方形匣子,取出一卷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布匹。

    這布匹極為奇特一一麵漆黑如最深沉的夜,一麵潔白似初降的新雪。

    黑色的一麵似乎能吸收掉周圍的光線,白色的一麵又像在散發著幽幽冷光。他們異常輕柔、又無比精準地,像對待最珍貴的易碎藝術品一般,用這奇異的布匹將每一位犧牲戰士的遺骸小心地包裹起來。即使是在包裹殘破的肢體時,他們的動作也帶著一種近乎宗教儀式的莊重感。

    隨著黑白布匹的包裹,一個讓人心悸的現象發生了。

    那些猙獰恐怖的傷口、流淌的汙血、甚至開始泛起的細微腐爛氣息,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布匹上的黑白色澤似乎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平衡場,將一切屬於生的衰朽和屬於死的侵蝕都強製性地停滯在了那一刻!

    包裹完畢,另一位【擺渡人】上前。

    他手中捧著一個非常小的、形狀像是一根極短極細的黑色金屬短棒的東西。

    隻見他在包裹好的遺骸上方,緩緩地、如同描繪無形符文般,移動了數次短棒一一動作極其簡潔,隻有上提、停頓、下壓、環繞等幾個極其基礎的動作,每個動作的停頓點都蘊含著某種韻律。

    就在那黑色短棒移動之時,一道極其微弱、一閃即逝的微光籠罩了一下被包裹的遺骸。

    光芒過後,那具包裹好的遺體似乎變得更“穩定”了,連空氣中最細微的氣流波動都無法擾動那層布匹隨後,兩位【擺渡人】輕輕抬起被包裹好的“布包”,動作同步得如同一個人。

    他們無聲地離開了甲板,向著船艙深處走去。

    莉雅的目光一直追隨到船艙入口消失,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杜瑞克低聲問:“大師,那是在幹什?某種安葬儀式,但也不至於這急吧?”

    莉雅搖搖頭,眼中依舊殘留著困惑和一絲震撼:“那不是我們所知的任何亡靈法術或安魂儀式……那種力量……是純粹的守護、隔絕和封存。

    “他們不是在安撫亡靈離開,而是在保護那逝去的軀殼本身?這……”

    反正看不懂。

    完全不知道守夜人要幹什。

    幾個月前守夜人雖然邀請了大量的勢力,甚至可以說是幾乎世界上所有的勢力去進行觀禮。展現了守夜人的複活之力。

    但問題是這些勢力的外交團體都有各自的訴求,導致這則消息並沒有傳播出去,就算有一些不知準確的信息傳播出去,大家也不會信,因為有一些過於魔幻了。

    哪怕是這樣的法師或是精靈,隻要沒有涉足到他們世界的高位,他們就不知道這則信息。

    而守夜人也暫時沒有貿然地去宣傳,因為這是不利的。

    而且在虛空沒有降臨之前,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對全世界被賜福的人進行複活,並不是什理智的行為。黑白之龍也幹不了這樣的事情,儲存的靈魂過多可是會出現無法挽回的意外的。

    所以複活這種事情還是處於守夜人的內部,和一些勢力的主宰者。

    不過這些冒險者也並非全然享受不到這一好處,對於那些重要的冒險者,那些勇於做出犧牲的冒險者,守夜人也是會給出優待的。

    在旗艦下層,一個被改造成特殊艙室的區域一一艦內最大的停屍間,【擺渡人】們正井然有序地工作著。

    這艙室異常寬敞,溫度定在冰冷的程度,光線是柔和而明亮、卻不帶一絲暖意的白色燈光。最引人注目的是沿艙壁四麵展開的巨大結構一它看上去像一個高度精密化的多層蜂窩倉庫。無數個大小完全一致、約一人長的矩形單元,密密麻麻、如同最精密的蜂巢般整齊排列,從地麵一直堆疊到艙頂。

    每個單元都用某種堅固的、閃爍著能量光澤的金屬框架構成,單元“門”是類似魔法熒光的可操作光幕此刻。

    【擺渡人】們正將被他們用特殊布匹包裹好、並經過“儀式”固定的遺體,小心翼翼地放入空置的單元中。

    他們托舉遺體的動作如同在供奉聖物。

    在安放之前,一人會在單元外側的一塊嵌入式晶板上快速操作幾下,晶板亮起,顯示出一連串清晰的字符數字編號和一些簡短的符文標簽。

    隨後包裹的遺體被平穩地推入單元。

    這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停屍房,但顯然守夜人不至於此。

    嗡的一聲輕響,光幕自動激活,將單元內部完全封閉。

    透過光幕看去,被包裹的黑白遺骸靜靜地懸浮在單元內部,周圍有極其微弱但清晰可見的能量流環繞流轉一那正是先前他們施展“儀式”留下的保護能量場的延續。

    整個艙室充滿了無數個這樣靜靜懸浮的微光單元,整齊得令人窒息,安靜得如同時間停滯。一個身穿帶有銀色鑲邊、似乎是領隊服飾的【擺渡人】,站在控製台前。

    麵前巨大的光幕上,是整個蜂巢結構的立體圖。

    隨著一個個遺體被安置完畢,光幕上密密麻麻分布的空白點便會亮起一個穩定運行的藍色光點,旁邊精確標注著單元編號和其對應的逝者身份編碼。

    他/她純白麵具下的眼睛平靜地掃過光幕,沒有任何情感波動,仿佛在處理最普通的數據錄入工作。守護逝者之軀,等待最終的歸航安息之所,這記錄每一個犧牲者的“代碼”一一這便是【擺渡人】的職責。

    他們沉默地在這片生與死的間隙中行走、操作,守護著秩序在死亡一端最後的莊嚴與尊嚴。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這個團體是幹的事情也就再明確不過了。

    就是協助複活的團體,負責保養和修繕複活者的屍體。

    畢竟靈魂先是通過特殊的渠道直接收了回去進行保護儲存,但屍體可就沒辦法了,隻能在死去的地方好好地妥善保管。

    等到特定的時期讓這些屍體活過來,讓守夜人重新降臨到世界之中。

    看著這些擺渡人忙碌的可不隻是冒險者啊,還有盧瑞克。

    要知道,盧瑞克從很多年前就一直在忙碌矮人的事情與當時的白銀矮人打好關係順便負責聯絡獸人帝國了解整個大陸的情況,這片大陸的大部分事物都是由盧瑞克來負責。

    這導致之後守夜人很多的大型戰役盧瑞克都沒有參加,他身為矮人賢者的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為矮人的未來奔波。

    當然也在為守夜人奔波,畢竟如果沒有世界的未來,那矮人也就沒有什未來了。

    所以當他知道所有人能夠複活的時候,別提有多驚訝了。

    他現在當然知道【擺渡人】就是負責管理屍體的部門。

    自然會有所好奇。

    “你說這複活到底是怎做到的?世界就這開明嗎?居然連這種事情都同意卡納去做。”盧瑞克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為什。

    矮人是信仰大地母親的,某種情況下,大地母親就是世界的意誌,兩者並無不同。

    所以他就更無法理解這種東西是怎存在的,這種東西不應該是世界排斥和抵製的嗎?

    雖然聽說卡納使用了很多巧思來達成這一目的,但本質是沒有變化的呀。

    旁邊的矮人聽到這話,看了盧瑞克一眼,默默地說道。

    “因為那是卡納呀,那是我們的領袖,那是世界的救世主。”

    聽到這話,盧瑞克看了他一眼,沉默無言。

    沒想到自己身邊還有個狂信徒。

    不過他倒覺得這並沒有什。

    畢竟這是個真實的奇幻世界,是個真正有神明的世界,所以狂信徒什的也太正常了。

    而且信奉的還是卡納。

    此時此刻,他不由得回憶起了曾經。

    回憶起了最初與卡納見過的那一麵,回憶起了他們在哨所第一次力戰邪神信徒。

    “就好像是昨天一樣。”

    旁邊的矮人沒聽懂他在說什,也就沒有接話,你不能指望矮人有什情商。

    盧瑞克自顧自地感歎著。

    其實也並不算是什感歎,畢競對於矮人來說,十幾年前的事情也並非是什多遙遠的距離。不過轉念一想,對於卡納來說,那確實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這樣思考著。

    大陸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眼前已經看不到一望無際的海麵了。

    取而代之的是占據整個視野的海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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