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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9章 軍心不振

    中陶城,天空飄著雪花。

    雪勢漸漸增大,城牆上與城外連環壁壘所立的各種旗幟都已凍結,旗麵下垂收攏如似直指天穹的矛刃。

    外圍壁壘間隔百餘步,閻行勒馬緩行,隔著雪幕觀察馬騰布置的營壘。

    馬騰算不上什軍事天才,因此他布置的大小營壘根據中陶城的地勢而建。

    中陶城也是依山而建,附近是河流衝刷形成的開闊平地,雖不足以支撐一個縣邑,但能保證一個鄉邑的人口生活所需。

    因此馬騰修建的城外營壘因貼近城邑,所以地勢整體相對較高。

    馬騰放棄了河水另一麵的平地,隻是燒毀了村落,填埋了水井。

    其營壘分內外三層,外圍隻是貼近河麵修建的簡陋矮牆。

    這地表已經凍結,閻行一眼就能看明白馬騰所部防線的用意,就是強迫河湟漢羌聯軍在冬日開挖水井,這注定是一項艱苦的工作。

    如果河湟漢羌聯軍來的越晚,那地麵凍結的越是堅固,挖掘大軍人畜所需的水井更是難上加難。

    若是想靠近河麵鑿開冰麵取水,那就要遭受對岸矮牆後的弓弩手射擊!

    馬騰的斷水策略已收到效果,閻行觀摩馬騰防線之際,他的軍隊隻能就地開挖水井。

    隻是中陶城與障縣城邑布局類似,在守軍數量足夠,又有戰爭儲備的情況下基本上很難攻陷。

    河湟漢羌聯軍沒有攻堅的決心與器械,閻行深知這一點。

    他無法命令暫時配屬給他的漢羌豪強進行強攻,他也不會接受韓遂發布類似的命令。

    觀察一圈後折返,閻行對身邊跟隨的幾個交好的漢羌豪帥說:「中陶城實難攻陷,其城外營壘階層有序,若不能一鼓破之,必受其害。」

    隨行的漢羌豪師也都參加過當年的西涼叛軍,年齡大的兩個人甚至作為涼州三明的部屬服役過。

    閻行已萌生退意,隻是不好裹挾全軍。

    他是不能擅自撤退的,他後麵就是韓遂督率的大軍。

    就隴右的地形,他後撤的話必然與韓遂碰撞在一起,到那時隻能拚個死活。

    可若帶看這樣的烏合之眾去與馬騰對耗,他一方麵於心不忍,也不想讓自己的部曲遭受這種無意義的損耗,如果不做帶頭作用,他就無法號令魔下配屬的豪師進行強攻。

    現在最好的出路,就是把魔下這些豪師打包賣個好價錢,閻行握持馬鞭展臂斜指視線盡頭·也不遠,大概也就二百步距離,因降雪的原因,他們視線有限,隻能看到馬騰布置的第二道防線。

    這是完整的壁壘,東西走向,或許有十幾長。

    他身邊豪帥們也側頭去看,中陶這的土質比較特殊,偏向於紅黃相間的赭色,板築而成的壁壘在降雪時也非常的明顯。

    眾人也能看明白,河麵已經結冰,他們渡河便利。

    渡河之際就要遭受河岸矮牆後的弓弩手騷擾,等渡河攻入這道矮牆後,這樣的矮牆雖然能為他們提供一定的防禦。

    可他們是來攻堅的,就必須發動攻擊,必然要強攻壁壘,承受更密集的弓弩打擊。

    而現在最大難點是看不清楚馬騰布置的第三道防線,根據斥候的偵查,第三道防線是兩大六小一共八座營壘,分別布置在中陶城東西兩側,也都是依山而建。

    進攻時就要遭遇層層阻擊,最惡心的是撤離時還不能破壞已經占據的第一第二道防線,因為這些防線敵軍可以使用,他們進攻撤離時也能使用。

    可若是不能一戰攻破拔除城外各營,那他們就要反覆進攻河對麵的兩條防線。

    幾乎不需要多想,每個人都在暗暗搖頭,他們不想渡河攻堅。

    若是等到韓遂督率的大軍抵達,那些人同氣連枝逼迫之下,那他們這些人就得渡河強攻!

    見眾人情緒不振,目光遊離,閻行才說:「今日暫且紮營,待大將軍抵達後再做商議。」

    「還商議什?」

    一個山羊胡花白的雜羌大人語氣不屑:「我等是先鋒,至今不曾一戰,大將軍若來,必然問責。」

    另一個漢豪強也開口:「正是,理當徵集輕銳剽捷之士襲擾敵壘,以震懾敵軍。否則馬壽成還以為我軍不敢戰,今夜就敢渡河來攻。天寒地凍,山林樹木也不便采伐,我軍營壘猝然難成,今夜若遭遇馬壽成強襲,恐難善了。」

    這些人的特點就是會打仗,會打仗就是這些人的唯一特點。

    閻行靜靜聆聽,等這些歲數比他大的漢羌豪帥交流討論,他不做幹預,這些人也討論不出結果。

    河湟漢羌聯軍的性質注定了這支軍隊很難去打攻堅戰,因曆史原因,他們也缺乏為漢室竭忠效死的認知與共識。

    軍隊上下的共識很重要,整個河湟聯軍是來占便宜的,不是給漢家天子白白流血賣命的。

    當然了,如果許都朝廷的黃金能運到隴右戰場,這些人覺得劃算的話,也會不惜代價,強迫魔下部曲部眾進行血戰強攻。

    黃金肯定有,隻是在趙基手,還都留在普陽。

    鮮卑人都沒拿到的黃金,河湟漢羌豪帥不認為自己能輕易拿到。

    隨著這些人討論深入,話題也沉重起來。

    反正,沒人願意等韓遂過來。

    韓遂抵達後,他們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都是亂軍中爬起來的人精,早已沒了什道德的肘。

    對西涼叛軍出身的他們而言,戰場之上,節操可是大忌。

    這些漢羌豪帥見閻行始終沉默,不打斷他們越來越放肆的言論,就摸到了閻行的底線。

    於是,那個山羊胡白花花,氣質相對儒雅隨和的羌帥就說:「彥明,任氏自天水潰逃西遁一事也非機密,各部吏士皆有聽聞。如今軍心不振,韓遂也非明主,何不另尋明主?」

    閻行聞言低下頭,為難回答:「大將軍素來待我親厚,實難背棄。」

    另一個歲數較大的漢豪強也開口規勸:「我等年事已高,已不求建功立業光耀門媚。

    倒是彥明勇武冠絕西州,若能投入趙太師魔下,何愁功業不成?」

    緊接看一個臉上有刀疤的漢豪強開口:「漢室氣數已絕,以太師之神武,幽並邊患一舉掃除,代漢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回應他們的隻是閻行的長長一聲歎息,眾人頓覺希望大增,立刻有人進言:「彥明若是憂慮前路,我與馬壽成有舊,這就遣使其營,諮詢內情。」

    另一個人緊接著說:「我知道彥明是擔憂馬壽成記恨私仇,此國家之事也,我想馬壽成自能妥善處置。上不負朝廷,下對兩軍吏士也有交待。」

    「唉~!」

    閻行還是一聲長歎,驅馬先行而去。

    眾人環視,更覺得此事可行。

    隻要馬騰願意放棄追究血仇,那閻行顧慮自然就沒了。

    至於家眷把韓遂弄死在這,閻行的家眷自然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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