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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內,彰德殿的偏殿內。

    劉協端坐主位,昂首挺胸看著同樣昂首挺胸、劍履上殿的呂布。

    呂布腳踩戰靴,今日的他龍驤虎步,仿佛行走在兩軍陣前。

    這也是他這一年多第一次正視天子,因天子坐姿與呂布本人身高的原因,呂布雙目微微下垂才能看清楚天子麵容。

    經過兩年時間的休養,現在的天子身高七尺有餘,哪怕端坐在那,以肩寬來看,天子也有一雙寬闊、挺拔的肩背。

    這樣的骨架稍稍訓練,把肌肉練出來後,就是呂布眼中的精兵。

    呂布又觀察到天子大袖中露出的雙手,手掌也是寬大,而且關節明顯。

    這說明天子深居宮中,日常也是會修習劍術或其他器械,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武技訓練。

    “大將軍拜謁天子。”

    一名宦官在側高唱:“拜~!”

    “臣布拜見至尊。”

    呂布止步,拱手長拜,這時候才垂頭俯身,但很快就自己抬頭。

    “為大將軍賜座。”

    劉協正襟而坐,兩名小黃門搬來矮榻,呂布道謝後等兩名小黃門退出後,也是坦然落座。

    劉協就問:“大將軍來意朕已知之,不過雒中儲糧不足,以朕觀之,年內不宜遷還雒都。”呂布拱手:“至尊,臣巡視雒中,就是為督促雒中軍屯之事。為充實雒中,臣有意遷徙公卿百官以及諸將家室、仆僮於雒中。待明年夏秋,雒都糧食充盈時,至尊遷回雒都不遲。”

    劉協想到了伏完的勸諫,就神情低落:“難道大將軍也要棄朕而去?”

    “至尊何出此言?”

    呂布一臉疑惑:“大司馬立殊功於外,臣深感壓力。如今唯有經營雒中,使朝廷遷還,以示天下安定。臣有如此安定國家、還於舊都之功勞,才可與大司馬並論。否則,臣何來的麵目與大司馬共治朝政?”呂布又說:“懇請陛下稍待些許時日,形勢自會好轉。”

    “大將軍又欺朕無知,朕所遣使者,與朝中諸公所遣使者出榆林塞、雁門塞之後再無音訊,皆不知大司馬心意如何。今許都吏民人心惶惶,皆雲天下將亂,實不知大將軍口中這安定太平從何而來?”劉協露出苦笑:“大將軍,時至今日,何不向朕坦言?”

    見此,呂布稍稍沉默,就說:“雒中乃天下樞紐,非臣坐鎮,旁人皆難抵禦大司馬。大司馬用兵迅猛,今朝廷無視其所部犁庭掃穴之殊功,待其舉兵,朝廷如何抵禦?臣不忍至尊憂心,故引劉玄德入朝為臂助,如此臣才能安心守禦雒中,不使趙元嗣兵出關東,驚擾許都。”

    呂布沒有說謊,去年已經證明了趙基可以喝退呂布的軍隊。

    易地而處,如果讓其他人去守雒陽,當趙基率凱旋歸來的大軍向朝廷所在進擊時,沿途軍隊有幾個敢抵擋?

    趙基的軍隊已經脫胎換骨,必然會囊括諸胡勇士,這些諸胡健騎湧入關東大地……自天子以下,誰不怕?

    他們可以不怕趙基,因為趙基不管是殺人還是斷腿,主要針對的都是主使人物。

    趙基的軍隊也有較好軍紀約束,所以大多數的臣民也聽說過,不怎懼怕趙部吏士。

    可這一戰兼並了那多諸胡部族,搜刮其精銳為爪牙,這些爪牙肆虐關東,肯定殺人不手軟。劉協也覺得呂布說的有些道理,這明明可以提前說,現在卻說,明顯有敷衍之意。

    君臣之間陷入沉默,劉協思索片刻,就問:“難道隻有裂土封王,才能酬趙卿之功?”

    “臣不知。”

    呂布理直氣壯回答,封王肯定可以安撫趙基,但這是安撫兩個月前的趙基,而不是現在。

    呂布很清楚邊塞的氣候,中原六月酷暑,但對陰山一帶活動的趙基來說,全軍披甲行動毫無影響。等趙基結束、理清邊塞事務,正式督兵向朝廷進兵時,就會來到秋八月……這恰恰是趙基每次用兵的關鍵時刻。

    之前趙基都是就食於敵,呂布可不想被趙基就食。

    朝廷拖來拖去,已經拖的趙部吏士全軍憤怒,趙基怎可能不利用這股憤怒?

    至於遊說趙基去安撫吏士……趙基憑什去傷害自己的軍心?

    誰又能穩定的遊說、勸服趙基?

    董昭、鍾繇這樣的名士、智略之士,隻是站在趙基的對立麵,還沒發動什惡意陰謀,就被趙基弄死了再其他的人,地位、名聲、才能誰能比得過鍾繇、董昭?

    公卿們地位相對特殊,可誰又會去遊說趙基?

    真不怕公卿前腳抵達,後腳就跟韓融一樣,去陪趙彥寄情於山水之間?

    能活到現在的公卿,又有幾個硬骨頭?

    就算有,也被趙基打斷過脛骨;就算心懷朝廷,憤恨趙氏,也不會貿然與趙氏為敵。

    呂布一句“臣不知’後,劉協也是惱怒,越發斷定呂布是要保全名聲,要拋棄朝廷。

    可再是惱怒,也不敢當場指責呂布。

    撕破臉皮後,李傕郭汜能幹的事情,呂布也敢幹!

    就算最後平息了呂布之亂,朝廷最後的體麵威儀也被打散了,他這個許都朝廷的天子又能有什好處?劉協思索片刻,就說:“朕也知趙卿功勳卓著,有挽天傾之殊功。然高祖白馬之誓在前,後人如何能違背?”

    對此,呂布不語。

    隻是抬眉看劉協,眼光中的冷漠與一絲絲蔑視嚴重刺痛了劉協的心靈。

    劉協神情微變,險些控製不住情緒。

    他的認知,呂布是很容易糊弄的,也是說點好話就能讓呂布高興很久的。

    呂布跟趙基不一樣,呂布喜歡執掌朝廷的風光,是很向往當漢室第一鷹犬的。

    而趙基不一樣,根本不在乎什名譽,每一次發動的戰爭,要索求土地,要裹挾人口,完全就是朝著國中之國發展的。

    喜好虛名的呂布,對恢複兗豫二州、淮南淮北、或南陽的生產力缺乏興趣,隻要還能當各方敬重的大將軍,還能發揮影響力平衡趙基與各方的衝突,那呂布就能美滋滋繼續當執政大將軍。

    而現在不想當,就是呂布無法繼續平衡,也不想為這樣的天子、朝廷與趙基開戰。

    執政大將軍的癮也狠狠地過了,呂布自我感覺身體機能也開始退化,對雲集許都的許多美女也失去了那種追獵的興趣。

    就連夢想也被趙基給完成了,現在的呂布不能說是無欲無求,而是形勢劇烈變化,呂布找不到合適的自我定位了。

    他不想帶著老弟兄給朝廷當消耗品了,現在去找趙基,呂布一樣能過快樂的生活,也能給老弟兄一個體麵的退路。

    比起這些老弟兄……其實漢室社稷的存亡,呂布已經不在乎了。

    這個都不在乎了,眼前這位隱忍爪牙的漢室天子所表達出的喜怒哀樂,自然也跟呂布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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