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申時前後,風雪減小。
飽餐之後的趙基巡營各處,返回自己臨時營帳,看了看帳外橫放的盾牌。
盾牌上麵是今天的降雪,足夠五寸多厚。
他上前抓起盾牌,感慨說:“我還怕積雪不足,如今正好利於我軍雪橇追擊諸胡。”
跟隨左右的軍吏、衛士神情振奮,他們也都開始渴望魁頭的首級。
天色將暗之際,中軍七千人率先出營向北,沿著秦直道前進,行軍之際縱隊變化,頭陣放緩速度,使後方二陣、三陣分別向左右兩翼加速,很快與頭陣齊平。
後方四陣、五陣等快步跟上,他們行進之際,前方三陣放緩速度,整頓隊形,維持一個齊平的前進節奏當四陣前進接觸前排,成為實際上的第二陣時,全軍行軍大縱隊如同一個T。
這時候前陣左右翼向兩側邊緣擴散,新的二陣、三陣再次左右分流加速前進,充為前陣。
前排五個方陣,足夠遮蔽秦直道戰場。
而他們後方就跟著密密麻麻的雪橇隊伍,雪橇上拖著各種低矮的鹿角。
都是竹竿捆紮而成,用料簡單,整體輕便,對有準備的步兵幾乎沒有什用。
可若將這些高不過三尺的鹿角丟在直道西側的雪地,自然能形成可靠的防馬障礙。
當騎兵無法聚團衝鋒,或被打亂秩序並降速下來,或落單時,那就是騎兵自身的災難。
前排五個方陣抵近預定戰場時,後排跟隨的雪橇車向西側運動,開始投放鹿角。
投放完畢,這些雪橇或戰車就組成麵西的偃月陣,每個偃月陣也就百餘人,足以抵抗稀疏的敵騎小隊騷擾。
間隔二三十步的偃月小陣也能相互提供掩護,對陷入鹿角障礙的敵騎大隊進行高效殺傷。
當偃月小陣成型時,五支敢死千人隊也按著進攻順序站好陣位,立在前陣後方,自西向東分別是黑、白、黃、紅、青五隊。
敢死兵將要從直道西側缺口跟隨趙基發動衝擊,斜刺衝擊後向東邊山腳丘陵地帶而去,並在那進行集結,抵擋鮮卑人的東線進擊敵群。
當軍隊吃飽喝足運動起來後,也就沒有那冷了。
不止是漢軍,鮮卑人、諸羌部隊也開始運動起來。
前部三軍中,最先脫營而出是趙雲所部,全軍乘坐雪橇或乘馬繞膚施城西北角向東北角而行,迂回繞擊的距離很大。
以至於從西門而出的羌人騎兵來不及反應,隻能目視趙雲所部在積雪原野上馳騁。
很快趙雲所部就出現在從北門而出的回紇豆眼中,一名鮮卑首領想要嚐試阻擊:“漢軍這是要去進攻國主,我們可要阻攔?”
回紇豆眯眼觀察三四外大角度迂回的趙雲所部:“來不及了,等你整理好部眾,追不上他們。”說著回紇豆回頭看一眼城門,城內鮮卑騎士正向外湧出,都是騎馬緩行,速度並不快。
提議的這個首領又開口:“我的意思是就帶先出城的人去追。”
其他首領聞言神情各異,卻都沒有開口支持或反對。
回紇豆肅容:“國主的軍令是命令我們督促羌人南下進擊漢人偏軍,我們是來督戰的。如果我們率先交戰又失利,羌人肯定不會這樣聽話,他們有可能會出賣我們,向漢軍效力。”
另一個首領緊跟著開口支持:“就是這樣,羌人多次投降、支持漢軍。羌人與匈奴人、烏桓人一樣,祖祖輩輩都愛做漢軍的鷹犬爪牙,不能信任。”
見此,提議截擊的小首領隻能放棄,可依舊遺憾不已,並說:“我們這樣謀算,跟漢人還有什區別?這會讓羌人失去敬畏。”
三郡諸羌首領向鮮卑求援,可不是敬重鮮卑人,而是認為鮮卑人比漢軍強,僅此而已。
否則投降漢軍後,諸羌就要去跟鮮卑人打仗。
諸羌了解漢軍,所以在強弱之間,他們選擇對抗相對孱弱的漢軍,選擇向鮮卑獻上忠誠。
就在回紇豆等人商議之際,趙雲所部快速穿插,貼著北部丘陵邊緣,漸行漸遠。
趙雲離去後,西門湧出的一些羌騎小隊擅自脫陣而出,紛紛揚揚向趙雲空營衝鋒。
之前吃過虧,這次快抵近營地時放慢速度,但沒有遭遇守軍反擊,很快就突入營內,仿佛掉到穀倉的老鼠,頓時就不知道該搶什了。
他們帶動之下,西門而出的諸羌步騎不受控製向南烏泱泱擅自衝鋒。
徐晃、張遼也都放棄營地,一起向西北方向推進。
西門諸羌帶動之下,從南門湧出的羌人也好不到哪去,諸羌各部首領難以號令約束,各部羌人步騎、奴隸向南衝鋒,並繞開了徐晃所部。
為了快些入營搶劫物資,一些羌人被積雪中的鹿角絆倒,或受傷,或從馬下摔落撞到牆壁,也不缺當場摔死的人。
活著的人顧不得哀傷夥伴的不幸,加速翻牆而入,爭搶視線內看到的一切能用的物資。
先入營的一些羌人騎士舍棄徐晃中軍營壘,向東側張遼營地而去,而在張遼營地內遭遇休屠達達率領的三千餘匈奴義從。
很快休屠達達以優勢兵力擊退、驅逐這些意圖抄掠的羌騎,並率義從追入徐晃營地中。
有組織的匈奴義從與數量更多卻專注搶劫,隻會本能反抗、躲避的羌人混戰在一起。
雙方騎士往來衝撞,搶到足夠物資的羌人騎士或步兵就在混亂中突圍,甚至連膚施城都不願返回。以至於休屠達達所部越戰越勇,竟然有將羌人驅逐出中軍營地的趨勢。
這交戰之際,膚施東門湧出的羌人步騎完成集結,步兵向秦直道推進,企圖配合南下的鮮卑前部騎士夾擊趙基中軍。
而東門羌騎向南本要迂回側擊趙基的西邊側翼,卻跟北上的徐晃、張遼二軍騎兵遭遇,雙方往來追逐。裝備劣勢的羌騎在對抗中吃虧,漸漸趨向於纏鬥,不再勇猛對衝,也無力騷擾結陣而進的徐晃、張遼步兵方陣。
漢軍步兵方陣過於凶猛,小規模的羌騎根本無法有效騷擾。
甚至幾十騎規模的羌騎,不值得步兵方陣開弩,以步弓攢射,就能射退這種小規模的羌騎。中軍戰場,五個方陣沿著秦直道布置成大橫陣,依托雪橇、戰車為反騎工事,弓弩齊發,與南下的鮮卑前部騎士對射。
鮮卑前部騎士在秦直道左右兩側各組成一個巨大的環形跑馬箭陣,各有兩三千騎士。
卷入其中的鮮卑騎士順應本能跑馬,臨近南端時進行粗略的拋射。
兩個巨大環形跑馬箭陣之後是鮮卑突騎,還在等待衝擊的機會。
這種時候,從膚施東門而出羌人步兵結成密實的盾兵方陣企圖攻擊中軍西側。
趙基見此,騎乘鐵甲戰馬高舉斬馬劍向西揮舉,引著百餘鐵騎從西麵缺口而出。
隨著他出動,中軍棋牌館舉起黑旗搖動,反複向西指去。
統率黑旗敢死隊的韓述抬手掛上麵甲,同樣騎乘鐵甲戰馬,嘶聲呼喝:“黑旗敢死士!隨我衝!大司馬就在前方!”
“擂鼓!”
黑旗隊中,鼓車敲響,黑旗隊敢死兵都是乘坐雪橇,一台雪橇上一名禦手,一名矛戟,一名弓弩手。馬匹拉扯雪橇時,奔跑的速度更快,身上能披掛更厚重的皮鎧。
鼓聲之中,黑旗隊跟著趙基所領百餘鐵騎撞入直道西側環形跑馬箭陣,頓時雙方相互攪亂,混戰一氣。羌人步兵被趙基所領鐵騎隊震懾,隻能看著黑旗敢死兵雪橇戰隊從陣前穿插而過。
不等他們上前接戰,從南而來的徐晃、張遼步兵就乘坐雪橇撞了上來,雙方也是亂戰。
羌人不適應雪橇戰車衝擊戰術,頓時就被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