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湧來一群人,被擁在中間的是靖平帝和虞貴妃。
靖平帝一眼瞧見倒在地上死相恐怖的方蕊,忙抬袖擋住眼睛,一顆心狂跳不已。
對這位自詡風雅的帝王來說,他一張金口要過許多人性命,可親眼瞧見這樣的死狀幾乎不曾有。“護駕,保護陛下!”
隨身的宦官擋在麵前,靖平帝放下衣袖,皺眉看向秋衡。
她還坐在矮榻上,表情茫然,臉色蒼白,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大膽秋衡,陛下在這,你競然還不行禮。”一名宦官厲喝。
秋衡跪拜下去:“臣女秋衡見過陛下。”
如果說以往,靖平帝因眼前少女的與眾不同而存了一兩分不足對旁人道的心思,此刻就隻剩下駭然與嫌“這是怎回事兒?”靖平帝指著方蕊的屍體,厲聲問。
虞貴妃站在靖平帝身旁,視線掃過兩名守門的宮婢,涼涼提醒:“陛下問呢,你們兩個還不說?”兩名宮婢爭先恐後指控起來。
“陛下,是隨雲縣主殺了方蕊!”
“方蕊帶隨雲縣主來換衣裳,奴婢聽到二人口角,方蕊問隨雲縣主是不是害怕她將來能翻身……”“奴婢也聽到了。方蕊後悔以前沒有教訓隨雲縣主,讓她等者著……”
靖平帝冷冷看著秋衡:“秋衡,你還有什話說?”
“臣女冤枉。這是玉宸宮,方蕊是貴妃娘娘的宮婢,臣女又不是症了,怎會在這種地方殺人?”虞貴妃一笑:“剛剛她們不是說了,方蕊放話以後要找你算賬,你害怕被報複,一時衝動殺了她。”“娘娘的推測太過離譜。這是皇宮,行差踏錯害的不止自己,還有家族,有誰會因為聽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威脅直接殺人呢?”
“推測?”虞貴妃挑眉,“本宮可不是推測,她們兩個親眼瞧見的。”
兩名宮婢對視一眼,齊聲道:“是,奴婢親眼看到了。”
秋衡立刻問:“你二人守在門外,怎親眼瞧見的?”
“我們聽到慘叫”一名宮婢脫口而出,對上虞貴妃冷冰冰的眼神,恍惚意識到說錯了話。
秋藏衝靖平帝再行一禮:“陛下,您聽到了,這名宮婢親口承認她們是聽到慘叫才推門而入的。慘叫聲在前,顯然她們進來前方蕊已經出事了,她們不可能親眼看到臣女對方蕊動手。”
兩個分配守更衣處的普通宮婢,虞貴妃的威勢是一重壓力,死在眼前的方蕊又是一重壓力,對皇帝撒謊是第三重壓力。
壓力如山下,人會緊張,會失誤,不給對方充足時間思索,言語出了漏洞就再正常不過了。秋藏很清楚,方蕊以死陷害,靖平帝對虞貴妃一味偏袒,這種情況下她想全身而退不可能,但至少不能被釘死了有人親眼看到她動手。
靖平帝麵無表情看向兩名宮婢。
說錯話的宮婢滿心駭然,抖若篩糠,哆哆嗦嗦道:“我們進來後就看到方蕊躺在地上,她死前親口指認是隨雲縣主殺了她……
“對,奴婢也看到了!”
“所以你們隻看到了方蕊死前說是我殺了她,並沒有親眼看到我動手。”秋衡語氣沉穩而篤定。兩名宮婢不由看向虞貴妃。
虞貴妃輕笑一聲,一手挽住靖平帝手臂:“陛下聽聽秋六姑娘多巧舌如簧。秋衡,就算她們兩個沒有看到你動手的場麵,難道方蕊的死是假的?你該不會想說她是為了陷害你,自己動的手吧?”靖平帝不由點頭。
人一死可就什都沒有了,哪有人為了陷害別人直接搭上自己性命的?
秋衡緩緩搖頭:“臣女隻能保證方蕊的死與臣女無關,至於她是自殺,還是動手的另有其人,那就不清楚了。”
“她不是帶你來換衣裳,你們同處一室,你為何不知?”靖平帝不滿盯著秋衡,“秋著,莫要以為朕好糊弄。”
“回稟陛下,臣女不清楚,是因為進來不久就陷入了昏睡,等聽到慘叫聲醒來,就看到方蕊倒在地上……”秋衡目光掠過兩名宮婢,“臣女和她們一樣,聽到慘叫蘇醒才發現方蕊出事的,震驚得連陛下進來都忘了反應。”
靖平帝覺得好笑:“你好端端怎會陷入昏睡?”
被質問的少女跪在地上,靜靜垂著眼眸,片刻後抬起眼來:“臣女也一直在想是為什。這更衣處當時隻有我和方蕊二人在,沒有第三人插手,方蕊也沒做什,我為何會陷入昏睡呢?現在想來,或許問題出在那爐熏香上。”
隨著秋衡伸手一指,所有人視線都落在高幾上擺著的香爐上。
釉色溫潤的青瓷香爐,原先濃鬱的香氣此時已淡不可聞,不見有香煙飄出。
那迷香在密閉的室中雖烈,爐中顯然放得不多,隨著房門打開,氣息加快流動,也就散了。香散了,香灰還在。
虞貴妃嗤笑:“秋六姑娘真沉得住氣,為了逃避殺人之責,怪天怪地怪熏香。”
“臣女問心無愧,請陛下讓太醫檢查這爐香。”
靖平帝看向虞貴妃。
虞貴妃嫣然一笑:“妾聽陛下的。妾相信陛下不會讓玉宸宮的人白死。”
“這是自然。”靖平帝攬著虞貴妃腰肢。
“陛下,此處氣味難聞,移步堂廳吧。”
虞貴妃這一說,靖平帝頓覺血腥味衝鼻,有些犯惡心,忙不迭去了堂廳。
“陛下,不如把這爐香送往太醫院,由眾太醫共同檢查,免得指定的太醫檢查,秋六姑娘對結果不服氣“好。”靖平帝聽了虞貴妃建議,當即命人把香爐送往太醫院。
很快外麵喧嘩聲傳來,靖平帝冷臉詢問發生了什事。
捧著香爐離開的內侍去而複返,旁邊還多了一名宮婢跪著。
“陛下,奴婢剛剛走出正殿,就迎麵被這宮婢撞到,香爐脫手掉進了吉祥缸……”內侍一臉惶恐稟報。
吉祥缸個頭龐大,可儲水數千升,因而也叫門海。這小小一爐香掉入其中,瞬間沒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