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帝王與魔道
元慕魚沒想到陸行舟「處理事務」這快又回來了,而且回來就直奔她而來。
一時心中微喜,竟主動迎了上去:「回來了?」
阿糯在後麵眨巴眨巴眼睛。
這場麵,像極了在家中等夫君回家的小妻子,連裴阿綠和瑤姐姐都沒這樣過。
但是曾經的陸行舟這樣對元慕魚過,劃著名輪椅迎出屋外:「姐姐回來了?」
那一那的光影交錯,讓阿糯都有種滄海桑田的胃歎,覺得自己長大了好多矣。
事實也長大了,都沒比魚姐姐小哪去了不是嗎哈哈哈,原來大人也就那大。
那邊陸行舟也有點意外,但也沒對此做什表示,隻是道:「當年你和你姐姐的爭議,其中有一條重要分歧,是你認為大乾不值得保?」
元慕魚「嗯」了一聲:「便如霍家欺壓鄉,屠戮你家,可他們一點事都沒有,反而平步青雲-你的事當年我是不知道,但這類的事遍布大乾,更嚴重的還更多。以及,當年就已經開始有妖魔為官了,但是人與妖魔,在這似乎也沒什區別,無非殿陛之上禽獸食祿。」
陸行舟忽然對剛才自己覺得了解元慕魚的事打了個問號。
因為以前相處,真的沒有提過雙方的過往。便如自己叫霍青沒有告訴過她,她叫夜扶搖也是自己去了天瑤聖地才知道。
夜家姐妹的爭議,雖是道爭引發,但對道途認知之下就會涉及各項更具體的對世事的看法以及對天瑤聖地的路徑走向的爭端。
大家創業之初元慕魚有說過一點點和家人的爭議,在天霜國那會兒夜聽瀾也大致提過一些,但都沒細說,那時候事情沒到麵前,陸行舟也自不會去細問。
如今這一看,元慕魚雖然偏激,倒是比夜聽瀾更具一些進步性。
見陸行舟若有所思的樣子,元慕魚小心觀察著他的臉色,說得有點小心翼翼:「我很早就和你說過,要殺個人頭滾滾。原本並非泛指世人,而是類於霍家之流,必以殺戮才能重開新天。隻是那個時候我更偏激一些,也就也就殺得更泛了一些——
陸行舟:「」
這鍋也不完全是元慕魚的,有自己的因素,那時候自己也是滿腔戾氣,兩個魔徒一拍即合,哪還想過什踏盡公卿骨那高大上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最初是為了「啟動資金」,瞄準的自然也是土豪劣紳劫其富濟自己的貧,反正不會瞄向平民,結果好像也差不離。
反倒是殺手組織建立之後,倒是更不挑,有任務就接誰得罪就幹,往魔道的更深處前行了。
元慕魚看著陸行舟神色變幻,低聲道:「你現在不喜歡這樣了是嗎?」
從元慕魚對陸行舟這兩年的行事收集來看,好像確實沒了多少戾氣,僅剩的一些全衝著霍家了。他的行事似乎和夜聽瀾越來越像了——
「呢,倒也不是。」陸行舟回過神,笑了一下:「所以閻羅殿在必要的時候,是你造反用的?天街踏盡公卿骨?」
元慕魚搖了搖頭:「我沒有想要造什反,對於大乾我也不感興趣。但我想要向夜聽瀾證明一些事情一一她的懷柔與所謂的監督幹涉,毫無意義。隻能把自己拖在國觀,從世外仙宗變成個世俗國師。一世鬱鬱寡歡,道途不前,將是她唯一的結局。我當時說她這是緣木求魚,離家後也就起了這個名。」
陸行舟:「.」
一時竟不知道怎說才好。
原以為是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女,夜聽瀾那好,不對的肯定是魚。結果按這看,居然魚的判斷才是對的,這讓人感覺好怪啊魚不是少女,她一直就是天瑤聖地的骨幹天才下一任宗主的有力競爭者。其實該說是一位修行者俯瞰人間局,精準預判了姐姐將來的路,斥之為緣木求魚,不與為伍,並自已去開辟另一條路。
元慕魚終於歎了口氣:「可我沒有想過,她會有你。從我了解到她視角跳出大乾,開始開辟天霜國之後,我就忽然意識到,她固然不對,我也狹窄,我們的爭議是不是在你眼中如同笑話?」
「倒也不是。」陸行舟終於開口:「人們的眼光視角,總是被所處環境局限,亦或被時代局限,最出類拔萃的人都很難跳出這個藩籬。單論你們的爭端——我讚成的是你,現在也是。」
元慕魚臉上綻開了驚喜的光。
「我淡出閻羅殿權力之後,到現在差不多四年了,這其中有些變化我已經沒多了解。」陸行舟說得很平淡:「這些年你還在推進十殿閻羅的原策劃,看上去還在鋪陳想做的事情——所以現在做到什程度了?」
元慕魚驚喜的光黯淡了下去,低聲道:「我布置了一個以大乾為基的殺局-在一定的時候同時策動擊殺相應地點的官員,屆時江山盡染,大乾國運傾頹,化為我的殺陣之需,助我乾元,此山河之祭。」
陸行舟瞪大了眼晴,阿糯手的紅薯都掉了,嘴巴啃著一口都忘了吞。
果然人家是閻君,不是魚魚。
與你初始和你姐姐的道爭,好像已經不一樣了,徹底走向了魔化。
陸行舟忍不住道:「你當時該不會是怕我反對吧?」
元慕魚低聲道:「是是有點,我知道你本性其實很善良。我我怕你到時候會反而給我肘,紀文川他們他們也更聽你的———」
陸行舟脫口道:「但那個時候就算你讓我殺了天下人我都會幹!」
氣氛一時安靜,阿糯下意識伸長了脖子,眼巴巴地看著兩人的表情,心中想得最多的是瑤姐姐可一定要在這時候開啟神通啊,不然你會後悔的。
元慕魚一把拉著陸行舟的袖子:「行舟,我知道錯了———」
陸行舟歎了口氣:「行了,放開。」
元慕魚沒放,反而續道:「行舟,當時我想,等我想做的事做完了,整個閻羅殿我都可以給你—·就委屈幾年,幾年就好了—可我——.」
「閻羅殿給誰根本無所謂,我要那幹嘛?」
「我知道我知道,你氣的隻是我的態度,更氣的是腿。」元慕魚道:「龍傾凰罵我說我不能感同身受,其實不是的—我—
這回阿糯都沒忍住:「那是什?」
元慕魚這回卻沒回答。
因為實際更難啟齒。
既把他邊緣化,自然會怕他跑了那種想把他打斷腿關看一輩子的病嬌心,怎說給人聽?誰能理解這玩意,難道這說了,陸行舟會覺得你很愛他?
不會的,隻會更惱火,加深那種「玩具」的感受,那比「不能感同身受」還更糟糕。
可偏偏此世沒人能理解的病嬌心,陸行舟反倒懂一點,神色頗有些古怪。
看玩遊戲說不定會覺得病嬌挺萌的,自己實際遇上了才知道什叫蛋疼。
但真是病嬌?陸行舟至今都更覺得隻是純粹的不愛。
反正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現在陸行舟自己也不愛,並不想繼續糾結以前這些破事,便沒有去追問,隻是道:「既然如此,閻羅殿的布置已經差不多了?」
元慕魚見他不問,也籲了口氣:「還沒到時候,我們的勢力也沒鋪遍每一寸地方。不過一些大郡是有了對了行舟—」
「嗯?」
「我發現顧戰庭近期刻意安排的一些郡守,和我想要的山河之祭,很多位置都是對應的。」
陸行舟心中一跳:「確定?」
「確定。」元慕魚道:「不止如此,我還發現那些郡守是妖魔的地方,也有好幾個和此祭是相應的,比如東江夏州。」
陸行舟左右著步,心中隱隱有了些框架判斷。
顧戰庭要做的事或許和元慕魚很像但諷刺的是,元慕魚是魔道,可他顧戰庭是皇帝。
迷複之凶,反君道也。夜聽瀾的卦從來都準得要命。
陸行舟停下步,很慎重地問:「能把那些地方標注給我嗎?放心,我們不會破壞你的殺陣,此事以後我們另議。」
元慕魚道:「你們現在才開始去處理,那怎來得及?」
陸行舟道:「總要去做吧。」
元慕魚定定地看著他,忽然道:「那些地方我已經讓司徒月紀文川他們重點布控了,他們也是你朋友,讓他們幫忙便是,何必另派他人。」
陸行舟頜首道:「也行,那就拜托姐姐通知一下?到時候相約行事。」
元慕魚綻開了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