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的力量特性是“光與影’?能給我詳細描述一下嗎?如果您需要一把合手的武器,我總得給您量身定製才行。”
在魂選密院的侯爵大廳中,很敬業的骨匠海爾米爾抓著一本工匠冊子,詳細的詢問道:
“兵主留下的符文劍是完美的原胚,它幾乎有無限的可能,這是采取了初誕者技法的塑造,理論上說適配其他原力也不在話下。”
“但我有自己的合手武器,隻是沒有帶過來。”
迪亞克姆有些為難的說:
“我隻是需要一把臨時使用的武器就好,不瞞你說,我此時的軀體並未死去,隻是處於力量融合與新生的階段。你讓我描述我的力量特性,我也沒辦法未卜先知的告訴你我未來會擁有什樣的力量。我也沒打算帶走這把符文劍。
既然是兵主的造物那以後還是要留在瑪卓克薩斯的,你可以理解為我隻是“借用’。
因此按照你們瑪卓克薩斯的標準去製作就好,賦予我一份借用的權力就好。”
“哦,真是奇特的要求。”
骨匠嘖嘖稱奇的說:
“您肯定見識過很多神兵利器,所以才會對兵主的造物這不屑一顧,我在您眼中完全沒有看到對力量的占有欲,這充分說明您對自己擁有的武器非常滿意。
按照我們這些匠人的說法,您和自己的武器心意相通,感情極好,如果我非要在此時給您塑造一把更好的. ..呃,前提是我的技藝做得到的話,那反而是給您和您的武器創造麻煩。
就像是生活和諧的夫妻並不需要第三者插足。”
“呃,你們這些鍛造大師都這會說話的嗎?真是瑪卓克薩斯的神奇比喻呀。”
迪亞克姆吐槽道:
“但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我和我的武器們關係確實不錯,它們都很有力量而且迫切且忠誠的渴望為我服務,也都已覺醒了各自的力量之路。
雖然暮光神錘至今還沒能擁有自己的力量概念,但那不是它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或許在我的新生完成之後,暮光神錘也會和灰燼使者一樣擁有“日蝕’的概念。”
“力量概念?”
骨匠被嚇了一跳。
她驚呼道:
“所以,您擁有一把和德納修斯大帝的佩劍蕾萊妮雅大人一樣的概念級武器?這可真是太驚人了。”“蕾茉妮雅?那個小妹.呃,抱歉,我太粗魯了,我的意思是,那把被我狠狠教訓過的乖張魔劍的力量概念完全來自德納修斯大帝的賜予。
那可不是她自己的力量,她隻是在狐假虎威而已。”
迪亞克姆搖頭說:
“但灰燼使者的力量都是源於與我一起經曆艱難試煉後獲取的偉力,我不認為蕾萊妮雅有資格和我的灰燼使者相提並論。
不過,我的武器也確實不怎適合在暗影國度使用,它具有的光之概念對你這樣的亡靈來說簡直是致命的,將它留在物質世界是正確的選擇。
唔,既然說到這了。”
警戒者摩挲著下巴,聯想到自己在不遠的未來要去做的那件事,他說:
“如果可以定製武器的話,我希望你能把這把符文劍為我修改成一把“火炬’,那種可以存儲光芒的火炬。
我需要用它在暗影國度的某個地方為我的“同胞們’殮屍,順便將它們殘留於死亡國度的光皆化作燃料存儲,用於在未來完成一件真正的大事。
我甚至可以不需要這根火炬有破壞力,我自己的力量在暗影國度也夠用了。”
骨匠點了點頭。
雖然這個要求聽起來有點離譜,但作為一名跟隨兵主學習過鍛造的大師,她可以完美勝任任何武器的鍛造。
她說:
“火炬是吧,那不如做成戰錘吧!
這很容易,一把火炬戰錘,瑪卓克薩斯的很多生前是信徒的戰士們都喜歡用這樣的儀式武器,另外,您拿到了符文劍那就是您的!
雖然兵主沒有特意說過這把符文劍歸誰,但我們瑪卓克薩斯也不是吝嗇之地,雖然您已不缺武器,但我身為匠人的職業道德要求我必須為您做出盡善盡美之物。
我還需要您確認一下武器的造型和裝飾風格”
“那我給你畫一個吧。”
迪克突然有了靈感,接過紙筆唰唰唰的畫下了一個武器的草圖,遞給了骨匠,海爾米爾接過來一看,頓時忍俊不禁的說:
“好吧,十字架戰錘,真是符合信徒風格的武器,但事先說明,我不是個信徒所以我不懂要刻在這種武器上的禱文,因此等它完成後,需要您自行在上麵雕刻您的祈禱話語。”
“沒問題。”
這個要求撓到了迪亞克姆的癢處,他一臉唏噓的說:
“少不更事時,我連寫出一筆好字都難,但在多年的修行之後,我早已今非昔比...我的書法現在已經很棒了!我們艾瑞達人的書法大宗師維倫先知看了都說好!”
“是嗎?”
骨匠有些尷尬的看著草圖上的說明文字,這字...嘶,倒也不能說不好,但絕對和“好”沾不上邊。隻能說馬馬虎虎,中規中矩。
但在看到迪亞克姆看向她的目光時,眼中那種渴望得到誇獎的期待讓骨匠這個已經死了無數年的靈魂都忍不住做了個咽口水的動作,她意識到“當期待得不到回應就會發展成危險的東西”,於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很違心的點頭說:
“嗯,這字可太好啦!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傑出的艾瑞達書法!這是天生就要當次級神的人才能寫出這好的字啊,那個什..您在這休息吧,我這就去為您修改武器。
不過它的原胚是符文劍,在用兵主秘法修改成戰錘後,也會留有鋒刃。
這是沒辦法的事,希望您能理解。”
說完,骨匠生怕眼前這個外來的次級神還要留下她點評一番書法,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迪亞克姆在大廳感慨道:
“哎呀,還是人家暗影國度的人有見識,不愧是兵主的學徒,一看就看出了我的多年努力果然是有收獲的!薇拉拉女士什都好,就是點評的時候過於苛刻了。”
“反了天了!”
黑手大酋長的咆哮聲突然在大廳之外響起,充滿了一股難以忍受的憤怒:
“什樣的狗雜種居然明目張膽的衝擊魂選密院的堡壘?這是真當我瑪卓克薩斯無人不成?來人!把我的“哀慟之手’拿來”
“怎回事?”
迪亞克姆推門問了句,黑手看了一眼他,壓製住自己的怒火,說:
“有個長著黑色翅膀的奇怪格恩殺進了魂選密院的堡壘,說是要和你見一麵。”
“啊?”
警戒者詫異的說:
“那就讓她進來唄,你難道還擔心有人刺殺我嗎?隻要不是長女偽裝成“棄誓者’來暗殺我...唔,她來了也沒事,對上其他永者我或許沒把握,但收拾個“文官’長女還是手拿把攥的。”
“這不是我擔不擔心的問題,我們瑪卓克薩斯自有國情在此!”
黑手大酋長強調道:
“除非得到邀請,否則其他盟約的人不能隨便踏入各大密院的堡壘之中,那個黑翅膀的格恩有些太過分了。她居然敢在魂選密院動手打傷了我們的人,這簡直是不可原諒的愚蠢行徑。
現在這事已經沒辦法善了了。
我不管她是為什事來的,但在她倒下之前,您估計得等一等了。
我不會宰了她,但她估計要躺著和您談話了。”
“哦,既然是本地禮儀,那就按照你們的方式方法去做吧。”
迪亞克姆深感於本地民風彪悍,他擺手說:
“在交談開始前讓滿腹疑慮的對方清醒一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但你們需要注意的是,德沃斯身上有我親手種下的“疑慮之種’,那東西有一定的“傳染性’。
所以,如果你真的認為魂選密院的通靈武士們無所畏懼,各個都有鋼鐵般的意誌的話,那我很期待你們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表現。”
警戒者提醒道:
“若非真的有值得堅守的偉大道義,否則光靠意誌力是熬不過“心魔大咒’的,此前還沒有人能給我一份完美的答卷,我很期待瑪卓克薩斯的死亡守衛們能否給我一個耳目一新的回應。
總之,祝你們好運。”
德沃斯在差不多三十分鍾之後,被兩個帶著牛角戰盔的通靈女武士拖著丟進了迪亞克姆所在的侯爵大廳中。
雖然黑手說饒她一命,但打傷了人家魂選密院的人,那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德沃斯的黑色翅膀被砍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被拔掉了大半羽毛,全身上下布滿了藍色的鮮血,看起來就像是漫展上的“劣質阿凡達”或者“大號情趣藍精靈”一樣。
她被扔在正閉目祈禱,誦念光影教典的迪亞克姆腳下,藍色的巨人身纏那動態變化的光影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這些瑪卓克薩斯野人,把這可憐姑娘的眼睛都戳瞎了!
不過看她此時的樣子就知道,德沃斯最近這一段時間的精神內耗肯定很可怕,估計她衝進來的時候已經瘋瘋癲癲了,也不怪黑手麾下的通靈武士下手狠。
不弄點狠活兒真沒辦法壓製住這個瘋女人。
雖然晉升堡壘的格恩天使們的戰鬥力真的很有問題,但德沃斯好歹曾經是忠誠聖傑,那是長女摩下的第二階領袖,其位格和瑪卓克薩斯的死亡侯爵們一致,都是直接從長女那獲取力量,算真神的核心眷屬。隻是因為暗影國度的天命約束使他們無法成為次級神,而且永者們也是空有位格,一個個戰鬥力拉胯的很,能賜予核心眷屬的力量本就不多。
德沃斯現在就屬於艾格文那個層次,達到了臨界·次級神的程度,但向上的通道已經徹底鎖死。當然,她的真實戰鬥力肯定達不到艾格文那個層次,否則也不會在之前遇到迪亞克姆時,被當時還沒有真正踏上登神長階的警戒者手撕了。
“你心有疑慮,冒著隕落的風險來見我也應不隻是斥。”
迪亞克姆停下祈禱,伸出手放在於血泊中掙紮的德沃斯的額頭。
在聖光閃耀中,聖言術·命的超級治療效果施加在這格恩身上,但對方看起來神聖卻是真正的死亡造物,聖光與死亡原力的衝突讓這場治療看起來像是最可怕的刑罰。
但迪亞克姆隨後轉變聖光的運作方式,讓治愈的晨曦之光如水銀瀉地一般包裹住德沃斯破破爛爛的軀體陽光總是溫和的,太陽會平等的照耀所有生命,甚至是一粒灰塵,即便是死靈也有資格享受陽光的照耀。
在治療的同時,德沃斯充滿自我懷疑的意識也在迪亞克姆的引導下脫離了痛苦的軀體,在她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信仰長階與高聳的至高天之門。
金色的晨曦烈陽如瀑流一樣從這至高天的大門四周湧動灑下。
那些矗立在大門之外,長階兩側的聖像高舉著戰矛,讓紅色的榮光綬帶化作指引聖靈攀登的鼓舞。無數的聖靈高聲喊著聖光的教義,以虔誠的姿態攀登著這金色流光的階梯,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隻能止步於前九十九節,無法再向上。
那不是什故意刁難。
隻是大部分聖靈都無法度過自我拷問那一關,他們需要長久的修行自聖光的道義中汲取自我的道義來化作更堅定的執著。
攀登至高天需要的不隻是虔誠。
迪亞克姆希望聖光的追隨者們不隻有虔誠,還要有解決問題的智慧、直麵困難的勇氣、絕境堅持的韌性與普照萬民的仁慈。
虔誠隻是進入這的鑰匙,想要成為至高天的一員,需要的美德太多了。
不過即便絕大部分人都無法登上那長階更高處,但那些矗立於長階之上高聲祈禱的聖靈們卻並無氣餒與絕望,相反,他們在自己駐足的階梯上行信仰之禮,隨後沐浴著光芒回歸到物質世界中。
長階是試煉,即便過不了試煉亦有收獲。
反過來說,那些因為無法登頂就對至高天詛咒謾罵之人,大概率也是沒資格踏入這的。
迪亞克姆可不是什好脾氣的人。
他雖然待人溫和但不代表他就要容忍傻逼,踏入至高天的門檻很高的,這足以過濾到絕大多數那些讓人看了就要“厭蠢症”發作的家夥們。
“踏上那階梯吧。”
迪亞克姆的聲音在迷茫的德沃斯耳邊響起,他說:
“你雖是死亡生物,但也曾以凡人的姿態在物質星海中度過自己的一生。
你按照長女的要求完成“晉升’,代價就是主動拋棄了塑造你的過去,把自己的人生全部傾瀉出去,隻留下一具“晉升’的軀體,隨後被長女按照天命的要求賦予新的身份和地位。
然而,我堅信每一個生命在呱呱墜地時,他們的父母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度過一生的長路,隻為了在死後成為某種“職責’的容器。
我也堅信,每一個孩子在長大的那一刻,為自己立下的理想絕不是成為一個地位高貴,卻完全沒有自己思想和內涵的提線木偶。
你的問題,不是問題。
你需要的答案也不該由我給你。
你的一切痛苦、悲傷、絕望都來自於那份被你親手拋掉的“自我’,我給你的疑慮之種並不是為了害你,德沃斯,我沒有那惡毒。
我隻是打破了天命和長女對你的束縛,我隻是讓你記起了你曾經也是個人,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難忘與懷念,而不是一個體係中隨時可以被替換的螺絲釘。”
警戒者發出了笑聲。
德沃斯在這一刻感覺到了一雙溫暖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讓自己踏上了眼前那沐浴著聖光的長階。
“但. ..但我已經洗刷掉了過去。”
站在階梯上的德沃斯茫然的說:
“我已經把曾屬於自己的一切都拋棄了,隻為了純淨的晉升,我變成了另一副模樣,得以理智的對待一切事物,她們都說那樣的我很完美。”
“可是過去就在每個人的影子。”
迪亞克姆如宣講布道那樣溫聲說:
“當你看待過去的自己如看待他人的故事,並且可以理智的點評過去的自己時,那隻代表著你已經“生病’了。
在我的經曆中,我也曾獲得過名為“天人合一’的祝福,讓我可以抵擋住七情六欲的幹擾。但相信我,孩子,晉升堡壘教你們的“超脫’不是真正的超脫,精神的閹割也不可能給你們帶來任何榮耀。
長女治下,除了“虛無’之外,一無所有。
難怪虛空要入侵你們那地方呢,那和無光之海可太搭了。”
她聽到那個曾讓自己咬牙切齒的人對她鼓勵道:
“去找回你自己吧。找回那個在晉升前夜,哭求你不要放棄她的幽靈,那個叫“德沃斯’的姑娘已經在孤獨的遺忘深淵中徘徊了太久。
她已經失望了太久。
我覺得,我們最好別讓她再熬過又是孤身一人的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