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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下雨了。”

    聚魔營地瞭望塔,哨兵拉了拉身上的蓑衣,抬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閃電偶爾劃破雲層,雷鳴如同遠古的咆哮隆隆作響,天與地都籠罩在雨幕之中……營地仿佛變成大海中的孤舟。

    “昨天明明有金燒雲,怎會這大雨?”旁邊的人也有些奇怪。金燒雲即金色的晚霞,隻要出現第二天基本都是大晴天,但凡對天象有點了解的人都感覺今天天氣有些反常。

    瞭望塔的老哨兵抽吧抽吧煙管,吐出一輪灰色的煙圈,悠悠說道:“煞氣衝天,天地反複,肯定是有大軍經過。”

    “煞氣?”

    “凡是信使,必定煞氣凜然。”老哨兵磕了磕煙管,“你們想想,信使是不是都會秘境殺妖魔?越是厲害的信使,殺害的妖魔就越多,但妖魔跟信使有什仇什怨?它們好端端地待在秘境,不出去害人,也不出去爭奪土地,卻被信使闖入家園肆意虐殺,殺一遍還不夠,殺千千萬萬遍。你們說說,妖魔豈能無怨?”

    “信使氣血旺盛,妖魔的怨氣奈他們不得,但終究會糾纏著信使,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煞氣。有人被信使一瞪就瞪死,就是因為自身魂魄被信使的煞氣一衝,直接就被衝滅了。”

    “信使聚集起來行軍,就是一大團煞氣橫衝直撞,連風雲都會被攪動,自然就會行雷閃電天翻地覆。這還隻是小場麵,十年前我跟著老爺南下打梁人的時候,撮撮撮那場麵才叫嚇人,都還沒開打就地龍翻身,泗水斷流,地上的人比天上的雨還要多,天上的雷比地上的旗幟還要密,能從那一戰活下來,才算是真正的百戰精兵……”

    老哨兵又在吹噓他十年前跟著大軍南下的經曆,不過大家都聽得有滋有味,反正下雨天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想象一下自己在戰場上統馭千軍萬馬。

    當老哨兵聊起騎兵衝鋒的場麵,大家仿佛都能感受到震動由遠及近地傳來,數以百計的鐵騎肆意踐踏著大地,在足以碾碎一切的洪流麵前,渺小的凡人隻能選擇哀嚎還是慘叫……

    “不對!”哨兵猛地轉頭望向遠處:“真的有騎兵接近!”

    警戒的鍾聲迅速傳遍營地,北地信使們立刻湧上營地的圍牆,有人驚懼,有人惶恐,有人不知所措,有人發號司令安撫人心,也有人偷偷越過營地圍牆直接逃跑。沒有人知道這群騎兵是誰,有什目的,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必須慎重應付……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

    忽然,一道黑影以蹦蹦跳跳的方式衝破雨幕,她全身籠罩在披風麵,又有雨幕遮擋,營地的人認不出她是誰,隻看見她掠過聚魔營地,每次輕點大地都會飛躍十幾步的距離,如同一隻輕盈的狐狸縱橫叢林。很快就沒人關注黑影的動向,因為……騎兵,來了!

    一名虎背熊腰美髯長須的武將站在圍牆上,對著雨幕大喊:“在下拒北軍鎮統領楊封,此處是聚魔營地,請問是哪家軍鎮哪部軍隊,有何”

    聚魔營地諸多豪族,就數楊封地位最高實力最強,又是軍鎮體係的人,自然當仁不讓負責出麵交涉。他本以為騎兵會停在營地外麵跟他們交流,畢竟這支騎兵不管有何目的,都沒必要得罪北地諸多豪族。因此當騎兵衝破雨幕,沒有絲毫停滯直接撞向營地圍牆的時候,所有人臉色都變得煞白。這不僅僅因為騎兵的橫行無忌,更因為他們認出了這支騎兵的來曆一

    “百保近衛!!!”

    楊封直接癱倒在地,堂堂三轉統領,在這一刻居然腿軟得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死定了……這下死定了…”

    轟!!!

    足以阻攔野獸的木柵欄在這群全身披甲的鐵騎麵前,比紙硬不到哪去。剛剛還在歌唱飲酒的貴人美女被戰馬衝撞踐踏,華貴得如同宮殿的帳篷被長槍刺穿劃爛,珍貴的貨物散落一地,不過是轉瞬之間,營地這座世外桃源就變成人間煉獄。

    有人掙紮著逃跑,但更多人是絕望地跪倒在地。

    十年來的威望,十年來的殺戮,十年來的統治,早已將順從銘刻在北地所有活人的心。相比起反抗,死亡都顯得溫柔起來。

    喀喀喀。戰車車輪在山地上快速轉動的聲音,是那清脆響亮,又是那可怖可畏,稍微膽小一點的人聽到這個聲音,直接失禁昏死過去,仿佛車輪是碾在他們心上。

    威武雄壯的八匹白鬃駿馬從雨幕踏出,雕刻著日月星辰的巨大戰車駛入聚魔營地,戰車上站著一位紅衣美人。濕透的紅衣勾勒出令人血脈噴張的曼妙曲線,渾圓筆直的大腿在紅裙下若隱若現,她蒙著薄如蟬翼的麵紗,雖然看不見麵容,卻比看見更加令人神魂顛倒。

    她穿著豔麗到極致的紅裙,仿佛成為天地間唯一的色彩,在她的絕代風華之下,其餘所有人都隻是灰蒙蒙的塵埃。

    齊國皇帝,應樂。

    “誰,是聚魔營地的主事人?”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問出這句話,像是剛剛在發呆,語氣顯得有些慵懶。

    所有人都看向癱倒在地的楊封,楊封好歹是三轉信使,至少有連滾帶爬的力氣,爬到戰車旁邊叩頭:“未將,楊封,聽候,聖意。”

    “你有看到蘭陵郡王嗎?”應樂問道。

    蘭陵郡王?應如是?因為楊封早就來聚魔營地,跟外界交流不是很暢通,自然無從得知應如是叛變的消息,他茫然搖頭:“沒看到。”

    噗。

    應樂忽然跳下戰車,伸出兩根手指插入楊封的眼眶,後者的防禦屏障瞬息間就被擊穿。楊封發出一聲慘叫,但應樂卻豎起食指貼著嘴唇,“別吵,別動,我在問你的眼睛有沒有看到。楊統領,我不是不信你啊,但我更相信你眼睛的回答,畢竟你貴人多事忘,說不定就忘記了。”

    楊封清晰感覺到兩根手指在自己眼眶扣來扣去,劇痛令他產生強烈的嘔吐反射,恨不得將心肝膽肺全部吐出來,全身每一處毛孔都在哀嚎著逃跑,但他硬生生控製住身體沒有亂動,任由應樂“審問’他的眼睛。

    當應樂收回手指,楊封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出脊梁的狗,連跪都沒力氣了,直接躺在地上。

    “你的眼睛告訴我,”應樂揉搓了一下手指上的凝塊,平靜說道:“你剛剛看到蘭陵郡王了。”楊封電光火石間明白了什,顫聲說道:“是,是,我看到了……她沒有進入營地,繞過營地跑去更深入的地方。”

    “你為什不阻止她呢?”應樂蹲下來,雙腿並攏,腳後跟翹起來,右手撐著下巴,眉頭輕蹙,露出令人憐惜的姿態:“她現在進入聚魔之地,你知道這會給我造成多大麻煩?”

    感受到應樂的右手按著自己腦袋,楊封哭了,這個留有美髯的粗豪武將哭得稀嘩啦,哭得肝腸寸斷,“陛下,陛下,請,請饒,饒過我的家人……”

    然而降臨到楊封身上的,並非是痛苦或者死亡,而是沁人心脾的暖流。楊封感覺到自己左眼不痛了,甚至心中的恐懼都一掃而空,他抬頭看著應樂,神色驚疑不定:“陛下?”

    “你看你,慌什,你又沒做錯事,蘭陵郡王跑得那快,你攔不住也是正常。”應樂笑道。楊封哽咽著重重叩頭,如獲新生的喜悅令他內心充滿感激:“感謝陛下諒解!”

    應樂轉頭看向迷霧中的廢墟:“聚魔之地……我進不去,有點麻煩……”

    楊封立刻抬頭自薦:“陛下,末將親自帶兵進去,必取蘭陵郡王項上人頭!”

    “嘿,她可是我唯一的侄女,我最喜歡的後輩,應家下一代的棟梁,你在想什呢?”應樂歎了口氣:“而且你也未必打得過她。”

    就在此時,廢墟入口出現了好幾個人影,有人一出來就大聲喊道:“聚魔之地出大事了……發生什事了?”

    很快,應樂都不需要做什,光是她走到他們麵前,這群一轉信使就以最快速度將他們知道的一切說出來,生怕說慢一秒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築基丹……?繃帶人……?繃帶……?”

    應樂下意識咬了咬指甲,嘴角微微上翹,勾出一個晦暗不明的笑容:

    “侄女偷偷跟人幽會,作為長輩當然要派人把把關吧?”

    她伸手按住楊封的腦袋:“楊統領,我記得你好像有一件能改變地形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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