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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曾聽聞五皇子身邊的賈幕僚從他手弄了不少銀票全都存在了錢莊,還有幾處房契地契。”“我當時沒上心,畢竟為人辦事,總要有所圖謀。”

直到她得知,應扶硯就是那個幕僚。

應扶硯如今底下的勢力有魏昭撥錢。平時的吃衣住行又有人買單。

要那多錢和房子做甚。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也花不完。

姚汝眸中染上水色:“是留給我的?”

雖是疑問的口吻,可她已料定了,不用應扶硯承認。

“你什都安排好了,讓我接受你的好,確保我以後衣食無憂。”

“可硯哥哥,你給我的規劃頭,沒有你。”

屋內殘留著淡淡的藥香味。

“我不是當初沒有主意的姑娘了。”

她出嫁後能獨當一麵,是二皇子府的當家主母。

“我有我的判斷。”

“也不是很想順從你。”

能做穩這個位置,有燕王妃生前教導,也有她一日日積攢的手段和威望。

她告訴眼前的男人。

“你活一日,我便陪你一日。你死後,我保證也照樣好好過日子。”

“並蒂蓮不過共度一夏,連理枝也就並肩幾秋。可見這人間,原不值得細算春秋。”

隻要人對了,其他的又算什?

“被我惦記不好嗎?”

觀是容貌,無法將眼前應扶硯和記憶力的對上。可不管是哪個應扶硯,都事事以她為先。

姚汝眼波如三月煙雨。

分明是疼的。

疼他半生風霜還強撐脊梁。

未宣之於口的萬般心緒,卻熬做眸底一片溫柔的晦暗不明。

“我熟讀聖書,也看過女戒,知禮義廉恥。也許這話會遭萬人唾棄。可我心從始至終,就沒有過別人。”

她說:“我知道什是我想要的。”

應扶硯喉嚨發緊:“你要什?”

“你。”

姚汝:“我不想有遺憾。”

她也足夠貪心。

“送上門的我,你要不要。”

碗沒拿穩,從應扶硯手重重墜地,碎成兩半。牛乳四濺,濡濕了兩人的衣擺,卻無人去顧及。應扶硯眸色沉沉。

“阿嫵。”

“嗯?”

“我是身子壞了,可別處健全,對你也有欲念。”

應扶硯克製:“你知道你在做什嗎?”

姚汝沒回複。

她隻是拉過他的手,讓她環住自己腰身。

這就是她的答案。

應扶硯沙啞道出幾個字。

“再問一次。”

姚汝順從:“要不要我?”

緊繃的弦驟然斷裂,應扶硯忽地收攏五指,困住她的腰身,力道不大,卻好似能將人揉碎。一滴滾燙的液體,砸到姚汝頸間。燙得她一顫。

轟隆一聲,蓋過了男人喉間溢出的那聲哽咽。

上京難得明媚幾日的春光,被雷聲劈落。

她終是等到了應扶硯的回複。

“要。”

各地水患撕開了序幕。

天黑沉沉的,雨聲如注。

水自門縫滲入。淅淅瀝瀝,如老婦夜泣。

三更梆子剛敲過,不少百姓被床下涼意驚醒。

赤腳下地,競踩進一灘腥水中。舉家驚惶。

外頭吵鬧一片的,鄉鄰大聲說話。

“這天鬼的天氣,雨晝夜不息。也不知誰家幹了傷天害理的惡事,導致老天看不過眼,害的河水暴漲,漫溢堤岸,咱們牽連其中,遭殃!”

“是啊。本以為靠著江岸,平時打水洗衣方便,如今倒好,可別將屋內木頭做的家具也給泡壞了。”“擔心你那木桌木巷?長點心吧,你個蠢婆娘,還不如擔心擔心田的莊稼。全家可指望那些才不至於餓著肚子,要是毀了可怎活?”

“誒呦,家藏著米和糧食的地窖不知如何了。你們競有閑心說話,還不快去瞧瞧。”

這是還不算嚴重的。

水患嚴重之地,濁流滾滾,街巷已成河道。

積水已沒腰。

床榻浮起,鍋灶漂沒,灶君神位浸於濁水,香爐傾倒灰燼散落,水麵什飄著的都有。

有人抱著先祖牌位,攀援屋梁之上,不肯撒手。

有靠近江麵的人慌不擇路,出門想跑高處遠,卻摔了一跤。掛在身上的銅板碎銀為全部家當,因這一摔而四處掉落。

“錢,我的錢!”

那婦人爬起來,彎腰四處摩挲,長發垂落水中如水草飄搖,卻被一股巨浪,衝的徹底沒了蹤影。小兒啼哭,老嫗呼救。

有靠捕魚為生的人家,乘船前行。

“去,去衙門。縣太爺總不至於不管我們。”

“縣老爺?那個畜生?”

有人冷笑。

“前幾日朝廷傳來急詔,在意百姓或是怕丟烏紗帽的縣令,早就集合人群,往山去了。”窮苦之地,路不好走,舉家徒步遷移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的破解之法隻能上山。

可去山,縣令捕快得做足準備與百姓同舟共濟。

縣城的百姓得帶上,所管轄地分散在各個村子的也不該落下。

隻要願意走,則會舍棄老弱病殘和婦孺?縣太爺又得說通所有人都帶上家中糧食行李並非易事。可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還得打開縣府糧倉,派能幹力氣活的漢子一道又一道背上山。

而做這些,隻是因為一個道士說會有澇災。

很多百姓一開始都不信,甚至說朝廷真會折騰人。

可眼下…

“咱們縣令嫌麻煩,直言危言聳聽。他也舍不得開倉,那哪是公家的?早就成他私庫了。抱著不知從哪兒掠奪的美妾,這會兒隻怕還摟著睡呢!怎會顧咱們死活!”

忽聞轟然巨響,東鄰土牆坍於水中,激起濁浪餘丈。

又過了幾日。

不知為何,應乾帝格外心神不寧。

他才讓黑影扶著去案桌坐下不久,外頭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聖上!”

應乾帝眼皮直跳。

禦林軍首領大步入內:“冀州急報。”

應乾帝猛地起身,不安愈發加重。

不過片刻,又有禦林軍大手執驛卒八百送來的急報高高舉起,在殿外跪下,高呼。

“聖上,涿州巡撫急奏,暴雨半月,運河倒灌”

第三個禦林軍跌進殿來,撲倒在蟠龍柱下:“禺州府四城堤潰。”

龍案上的茶盞忽然炸裂,碧螺春混著碎瓷在桌上展開的山河輿圖上漫開。

恰似那肆虐的濁流,浸沒朱筆勾勒的州府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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