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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宮出來,賀詡然去太傅府用的午膳。

這邊有專門給他準備的院子。

他風塵仆仆,趕了多日的路已是困極。嘉善不曾拉著他說話,就打發人去休息了。

等賀詡然睡足後出來,天色漸晚。養足了精神,人也清醒不少。

賀詡然剛要去拜見嘉善。

從回來起,姐弟兩人就沒說過話。可人還沒入主院,就聽到頭的說話聲。

“路家當真要舉家搬回上京?”

是嘉善驚訝的聲音。

也不怪她意外,早些年顧家和路家交情不錯。

路老爺和顧傅居年紀相仿,早些年一道入朝為官,也是個人物。

可那位卻在幾年前褪去官袍,執著一襲素白中衣跪在養心殿外,象牙笏板端端正正擺在身前,玄策官帽擱在右側,請辭離宮。

一“臣本欲竭忠盡誌以報天恩,然才疏性灼,難合時宜,每思及此愧做難安。伏乞聖慈,準臣辭去朝職。歸於老家,稍贖愚鈍之罪。”

毫無預兆。

所有人都覺得路大人瘋了。

就因為應乾帝一心提拔能力遠不如他的楊常正,封其為尚書令?這便心生不滿了?

顧傅居視線在院外拱門那邊稍作停留,權當看不到那邊有賀詡然的衣角:“是。”

“但該是路懷璋先過來,家中女眷暫先留在老家。”

“他在上京雖有府邸,可行蹤不好大張旗鼓,免得被盯上,我有意讓他在府上小住。”

嘉善歡喜了,一口應下。

“我這便讓人準備廂房。”

說著她想到了什。

“我記得那路家姑娘是極不錯的,也不知她可有婚配?詡然婚事還沒著落,這知根知底的…”賀詡然頭疼,聽不下去了。

轉身就走,免得又被念叨。

嘉善並不知有人來過,她疑惑:“不過,他當初走得那般決絕,是打算重回官場還是……”顧傅居溫聲道:“我這些年一直和他有書信往來。”

“懷璋性情你是知曉的,自不可能為了賭氣而一走了之。當初聖上實則更中意他,可他不貪,心無雜念,不好掌控。”

那些見不得人的髒事,是不可能給應乾帝做的。

“也算久不得誌。他入朝為官多年,卻幹幹淨淨無愧於心,為的不是施展才能。”

是純粹的一一官袍未染肝膽始於民。

可身居高位久了,看到的全是烏煙瘴氣。

燕王府被流放。

盧家老太爺被亂棍打死。

順國公感染風寒故去。

太多了。

“路兄當年走後,我去送行,他曾留下一句話。”

嘉善問:“什話?”

顧傅居看著妻子,一字一字道。

“大晉沒救了。”

人是他叫回來的。

同時,也是魏昭先開的口。

“路家也是世家出身,路懷璋父親曾是先帝身邊的人。他手怕是有魏昭想要的東西。”

嘉善猛然一震。

她比誰都清楚這些時日顧傅居的異常忙碌。

“那他回來是……”

她站了起來,結巴了:“是……”

顧傅居頷首:“是你想的那樣。”

他笑了一下:“應該不遠了。”

他握緊嘉善的手:“再等等,快了。”

順國公府。

魏昭執筆凝眉,伏案疾書,狼毫懸於宣紙之上,勾畫如飛,墨跡將幹未幹。

“將軍。”

遲禦傳達:“太傅那邊傳來消息,路懷璋還有三日,便能抵達上京。”

魏昭不意外,他不曾抬眼,繼續處理信件。

遲禦停頓片刻。

“太傅的意思是讓路懷璋留宿顧家。”

魏昭執筆的動作微頓。

他扯了扯嘴角,哼笑。

“老狐狸。”

路懷璋他是要見的。顧傅居明擺著是讓他去顧家見。

魏昭把筆擱下,揉了揉泛酸的手腕。

算了算日子。

淡聲。

“告訴榮狄,各暗樁該借機行動了。”

魏昭名下的暗樁是讓榮狄聯係管著的。

多半以打鐵鋪的形式明晃晃分布大晉各地。分布密的是邊境附近,比如澤縣等地。而這些……多半是受水患影響嚴重,偏遠之地的地方。

近的,比如上京,比如江南,比如各繁華地界。不用魏昭插手。顧傅居,應扶硯底下有勢力,他們知道該怎做。

遲禦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忙恭敬道。

瀾園。

虞聽晚躺在院內那張純金搖椅上,頭上蓋著一方繡著海棠花的白帕。

隨著她輕淺的呼吸,花瓣跟著帕子一道輕微起伏。

經過的奴仆,都下意識放輕腳步,生怕惹了少夫人小憩。

檀絳抱著從寧素嬋那邊取的賬本過來,遠遠聽見有奴仆出來,壓低嗓音說話。

“我瞧著少夫人怕是有了。”

說話的婆子上了年紀,檀絳認識,是廚房那邊的。

這個時辰,該是過來送蜜漬雕花還有奶房玉蕊羹的。前者是將瓜果雕成花鳥狀蜜錢,後者是用乳酪杏仁熬製的甜羹。

將軍和主母並不重口腹之欲,廚房那邊一直苦於不能大施拳腳。

自夫人回府,那些廚子可積極了。送過來的吃食,很少有重複的。

可等等?

檀絳:???

夫人有了?

你說什玩意?

婆子以為沒人聽見,壓低聲音對身側人道:“不騙你,夫人小腹都微微隆起來,怕是沒三個月,主子們怕犯忌諱,這才沒有對外言明的。”

檀絳:……

那是因為你們午間送來的菜,夫人眶眶全吃了啊!

婆子:“夫人還嗜睡!你瞧,這會子還睡著。”

她示意一道過來送甜點的婢女轉身去瞧。

“雖說將軍身子差,可廚房每日都燉補品,總能慢慢養好。你看。這會兒少夫人手還搭在小腹處,準沒錯。”

她那是吃飽了太撐,又不想走路消食,躺那懶得動。

檀絳:……

你們燉的補品都入了夫人的肚子了。

廚房每次給魏昭準備補品,不會少了虞聽晚的那份。

起先夫妻兩個,還是一人一碗。

後來的幾日虞聽晚都起得很晚,從榻上爬下來時腿軟的發顫,從那以後就吃起了獨食。

檀絳不理解。

但將軍身子好,的確不需要補。

夫人就不好說了。

明明勁兒大,爬山都不會喊累閑不住的人,有時不知為何,卻渾身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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